空蕩蕩的包間里落針可聞。
在席沉第十次點香煙,卻打不著火時,蔣泊舟奪走他手里的煙。
“何必跟一個傻子計較,她大概連那句話的意思都不懂,夜蝴蝶的老板怎么教,她就怎么學了。”
“我交代過阿龍他們幾個出去別亂說,但依我看還是送她走吧,她留下來,只會讓你想起不愉快的過去。”
蔣泊舟說話間看了眼蜷縮在角落里一言不發(fā)的人。
因為太瘦,縮成一團的時候存在感低得可憐。
可她再如何可憐,也不是他們造成的。
但席家的悲劇,卻是林媚造成的。
那個時候誰會想到,一通電話要了一條人命。
而通話記錄和內容被恢復后,竟只是無關緊要的一句。
“席沉,果子熟了,紅紅的,好看。”
蔣泊舟嘆了口氣,看向席沉時他已經在吐著煙圈。
“煙味會被聞到的……”
看著他愈發(fā)深沉的臉,蔣泊舟收回了話,坐在他身邊陪著。
屋內安靜的讓人屁股都覺得癢。
蔣泊舟打了個響指,招呼林媚過來,開始盤問她為什么跑出來,又為什么來到這里來,又為什么一定要黏在席沉身邊。
回答問題前他讓林媚先去換件衣服,她穿著寬大襯衣光著腳走出來后,那些遮蓋著的細粉被磨掉好幾處,露出下面猙獰的舊傷來。
蔣泊舟這才明白,原來身上涂抹的那么厚重不是為了好看,而是為了掩飾這些。
看來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被打的受不了,所以跑了。
“他們摸我……”
林媚突然出聲,讓彈煙灰的席沉都下意識抬頭看了她一眼。
“好幾個人摸我……”
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回憶,也永遠不會遺忘,對于林媚而言,只要閉上眼,她就像站在大火當中,恐懼又痛苦,逃都逃不掉。
怕席沉聽不懂,她指著身體上的位置。
“摸這里,還有這里。”
說話時,她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席沉說這是不對的,席沉保護我。”
“后來他走了。”
“他們又摸我。”
“還要跟我睡覺,讓我生娃娃,他們笑我,我不喜歡。”
“席沉讓我來,地圖……跑到水里,可以見到席沉。”
林媚說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倒是也能讓人組織起語言來。
這條路她走的不容易,花費了半年的時間,陰差陽錯的真的來到港城,還恰好被席沉看到……
這小傻子,還真是席家的災難。
蔣泊舟依舊打算將人送走,不嫁給她老家的人,那就先送去精神病院去,總之離這里越遠越好。
林媚向后退了一步,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的一幕。
她坐在席沉旁邊,面前擺放著的是很漂亮的蛋糕,上面插著蠟燭,席沉說可以許愿。
席沉說,愿望精靈會幫她實現的。
她許的愿望至今都記得。
要和席沉一直在一起。
席沉垂眸笑著:“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不過……這個愿望,會實現的。”
席沉不會騙她,但是現在,他們不要她。
蔣泊舟走過來要拉她的手時,林媚卻突然開口唱著歌曲,笨拙生疏的港音,還跑了調。
簡直要被這小傻子氣的頭疼。
“你就是當場劈叉倒立洗頭,也不能留在這里。”
蔣泊舟直接將人丟了出去,正要關門時,席沉卻熄滅煙走過來。
“想留下?”
林媚不敢表達了,她怕席沉不高興。
“還記得我讓明天做的事情么?”
林媚緩緩點頭,聽到他下一句。
“我要你站在最矚目的地方,像今天這樣用后面對著宋管家,說自己是他的一條狗。”
蔣泊舟略顯無奈:“還要繼續(xù)折騰她?當心明天鬧的無法收場。”
席沉無所謂的笑笑:“一個沒有智商不懂喜怒的玩具,拿來當個報復的工具,勉勉強強。”
林媚沒有說話,沒告訴席沉,她知道的,知道什么時候要笑,什么時候要生氣。
她還知道,以前席沉脫下衣服穿在她身上,然后教給她什么是自愛。
自愛就是保護好自己不受到傷害,自愛就是,脫光光的時候,只能給喜歡的人看。
席沉會溫柔的碰她的臉:“等你再長大一點,就會懂了。”
她會故意墊著腳站的高高的:“那我以后要給席沉看,因為我喜歡席沉。”
但是現在,席沉要她給所有人看。
有眼淚掉下來,林媚努力的思考起來。
她在想,席沉,為什么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