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結束，郝永忠遍體鱗傷，被押送到唐王朱聿鍵面前。

“跪下！”

郝永忠被按在地上，卻倔強地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面前這人。

“你就是唐王？”

朱聿鍵點點頭，說道：“正是本王，敗在本王手下，你可有什么話說？”

郝永忠臉上滿是冷笑，說道：“暗箭傷人，你有什么好囂張的？有種堂堂正正打一場！”

朱聿鍵反駁道：“兵不厭詐，本王略施小計就將爾等一舉殲滅，為何要堂堂正正？”

“你……卑鄙，卑鄙！”

郝永忠無話可說，只有罵街了。

奈何他沒什么文化，肚子里就這么點詞匯，除了卑鄙兩個字，一時想不到其他的說辭。

朱聿鍵說道：“你們這些反賊，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郝永忠想了想，問道：“殺我之前，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

“你是想問，本王兩次佯攻，是何意圖？”

“對，你就直接說吧，你們準備進攻何處？”

“告訴你也無妨，正是延州！”

“額賊他媽！額就說四延奏，高一功那個瓜皮還不信！”

郝永忠又氣又怒，用正宗的陜西話開罵。

朱聿鍵聽到對方的口音，突然心生疑慮，問道：“你是本地的？”

“額就四沿河灣滴，咋咧？”

“沿河灣……”

朱聿鍵當即朝著親兵揮手：“請宋先生和李先生！”

“是！”

郝永忠頓生疑惑，問道：“你要做啥？”

朱聿鍵笑著道：“沿河灣可是好地方，本王還想跟你請教一二。”

郝永忠更加疑惑，說道：“窮滴都造反咧，好個錘子！”

朱聿鍵沒有再說什么，過了片刻，宋之繩和李光春應召前來。

“殿下！”

兩人行禮后，宋之繩問道：“聽聞殿下殲滅闖賊三千人，可喜可賀！”

“說起來還是你們的功勞！”

朱聿鍵喜笑顏開，繼續道：“本王第一次用地雷，這玩意可真厲害，不用發射，就往土里一埋，他們自己就上去送死了！陛下成立科學院，真的是明智之舉，明智之舉啊！”

郝永忠聽著兩人的談話，突然反應過來，問道：“地雷，什么地雷？”

用兩只手比劃著：“就是那個……嘣！”

郝永忠恍然大悟，原來不是火炮，是明軍的新式武器！

這玩意竟然可以提前埋進土里，可是……

他立刻想到問題關鍵，問道：“你騙我，你們距離那么遠，如何點燃引線？”

朱聿鍵笑容更甚：“誰跟你說地雷有引線了？”

郝永忠急著道：“沒有引線……咋能炸么？”

“這個……當然不能告訴你了！”

“額就知道，你就是哄額呢！”

“隨便你怎么想……”

朱聿鍵不想跟他糾纏，便看向宋之繩，說道：“此人就是本地的，而且是沿河灣的！”

“沿河灣？”

宋之繩聽到這三個字，立刻看向李光春。

李光春點點頭，小聲道：“按照我們的推算，就在沿河灣一帶！”

郝永忠看著他們嘀嘀咕咕的樣子，大聲道：“喂，你們說啥呢？究竟想打什么歪主意？”

宋之繩轉過身來，問道：“你對沿河灣熟悉的嗎？”

“額從小到大，熟滴不能再熟，你要做啥？”

“我來問你，可曾見過石脂水？”

“石……石脂水？啥玩意？”

“就是一種黑色粘稠的液體，遇火可燃，有沒有見過？”

郝永忠認真思索，這才恍然大悟，說道：“你們說的是……”

緊接著，他突然閉嘴，臉色極其難看。

宋之繩趕忙問道：“你見過？”

郝永忠不再回答，因為他已經猜出，明軍在找那種黑水，只是不清楚有何用途。

宋之繩再次問道：“你快說，石脂水在哪里？”

郝永忠干脆閉上眼睛，嘴巴也閉上。

朱聿鍵見狀，皺眉道：“既然他知道，那就好辦多了，來人，用刑！”

“殿下且慢！”

宋之繩趕忙阻攔，說道：“下官看得出，此人保護家鄉心切，可以理解。”

朱聿鍵說道：“他不開口，你理解他有什么用？”

宋之繩想了想，說道：“你告訴我石脂水在哪里，作為交換，我告訴你地雷的原理，如何？”

郝永忠緩緩睜開眼：“你當我傻啊？我馬上就要死了，知道了有什么用？”

“如果換你一命呢？”

“你說什么？”

郝永忠突然緊張起來，緊接著反應過來，自己活不成的。

朱聿鍵隨后說道：“你說出石脂水的下落，本王可以饒你不死！”

郝永忠冷笑道：“我不相信你！”

“本王乃大明宗室，說到做到！”

“就因為你是宗室藩王，我才不相信你！”

“此言何意？”

郝永忠的眼中燃起怒火，大聲道："額們沿河灣離西安府幾百里路，卻要多交一道稅，說是供奉西安府的秦王！你可曉得，額們老百姓種地一年到頭，連口飽飯都吃不上！遇到災年，只能眼睜睜等死！就這樣，還要養著你們這些宗室！你讓額憑啥信你？"

朱聿鍵眉頭微皺，正要開口，卻被宋之繩攔住。

"這些年天災**，百姓確實苦不堪言。但你可知道，陛下已經下旨減免陜西賦稅？"

"還減免賦稅？"

郝永忠冷笑一聲，"我跟著闖王造反的時候，秦王還在加征修府銀，說是要修葺王府！你們這些藩王，一個個富得流油，卻還要搜刮民脂民膏，我呸！"

朱聿鍵臉色一變："還有修府銀？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王爺，哪會管我們死活？"

郝永忠咬牙切齒，繼續說道："我爹就是被逼死的！那年大旱，地里顆粒無收，官府的人來收租，我爹交不上，就被活活打死了！"

營帳內一時寂靜，許久之后，宋之繩說道："若我說，陛下已經下旨清查各地藩王，嚴懲貪腐，你可相信？"

郝永忠愣住了。他從未想過，高高在上的皇帝會管這些事。

"你是說……崇禎皇帝要查藩王？這怎么可能？"

"正是。"

朱聿鍵接過話頭，說道："本王親自帶兵，除了平叛，還要清查各地不法之事，代陛下執劍，即便是藩王，該查的時候也不能手軟。"

郝永忠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但隨即又黯淡下來："你們這些王爺，都是穿一條褲子……"

"郝將軍！"

宋之繩突然打斷，然后問道："你可知道，為何我們要找石脂水？"

郝永忠搖頭，說道：“愛咋咋，跟我沒關系，我不知道！”

宋之繩解釋道："石脂水可提煉火油，用于照明、取暖，若能大量開采，百姓冬日便不用挨凍，夜間也能勞作。更重要的是，火油可替代木柴，減少砍伐，讓山林得以休養生息。"

郝永忠瞪大了眼睛："當真？"

"千真萬確。"朱聿鍵接過話頭，"陛下已命科學院研制提煉之法。若能在沿河灣找到石脂水，不僅可造福一方百姓，還可為朝廷開辟新的財源，減輕百姓賦稅。"

郝永忠沉默了，他想起小時候，每到冬天，村里總要凍死很多人。

若真能如他們所說，可以取暖照明，當真是一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