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演的機會被取消,舞團里還勒令她未來的一個月不能參加任何演出。
扣了工資不說,還不讓她參加演出。
白書瑤原本想著,偷偷地來找一找楊團長,借著霍師長的名號,讓他對自己從輕處罰,最起碼,不要讓她那么久都不能參加演出。
沒想到,她一過來,就聽見楊文斌對姜茶那個賤人說這樣的話。
什么叫這里的崗位隨便她挑?
文工團的崗位難道是地里的大白菜嗎?
白書瑤一只手撐著拐杖,站在門口搖搖欲墜。
她一臉憤恨的表情,在看見霍霆坤那一剎那消失無蹤。
“霍叔叔,您也在這里啊?”
“我閨女今天第一天上班,我當然要跟過來看看。”
霍霆坤可沒忘記白書瑤剛才的那句話,“你這是對楊團長的安排有意見?”
“沒……沒有。”白書瑤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楊文斌對白書瑤的印象向來不錯,長得好看,歌唱得好,人也懂事,這回的事兒,他也知道了來龍去脈。
要是真論起來,其實也不是個多大的事兒。
小姑娘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霍家那個小子,又那么優秀,霍家乍一下來了位天仙似的閨女,換成他,他也著急。
只是,經過這一回,整個春城軍區的人都知道,這位霍師長家里新來的夫人和閨女,是他手心里的寶貝疙瘩,誰都不能隨便招惹。
霍師長在拿白書瑤的這件事情立威,他怎么著也得配合著,對白書瑤做出處分。
又扣工資,又停演出,現在,整個文工團里頭,誰不是在等著看白書瑤的笑話?
小姑娘自由喪父,跟著媽媽相依為命不容易,楊文斌看見白書瑤這一副慘兮兮的模樣于心不忍。
“霍師長,瞧您把人姑娘嚇得。”
楊文斌出來打著圓場,“白同志,你先出去吧,我這邊還有點兒事兒,你要是有事兒找我,晚點兒再來!”
“是。”白書瑤拄著拐杖,緩緩轉身。
姜茶明顯地感受到了那一掠而過,怨毒的眼神。
霍霆坤沒想把這件事情就那么輕輕帶過。
“書瑤,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你的心里最好有數。”
白書瑤停在門邊,沒有回頭。
“昨天,您跟我媽,也是這么說的嗎?”
“是。”
霍霆坤回答得干脆,白書瑤自嘲一笑。
怪不得,昨天她媽媽回來之后,就像天塌了一樣,以淚洗面,原來是因為,霍霆坤徹底斬斷了她的念想。
可是憑什么呢?
她的爸爸是為了救霍霆坤才死的,他憑什么娶妻?
憑什么她們家好好地一家三口,變成了孤兒寡母,而霍霆坤卻可以瀟灑抽身,娶妻得女?
白書瑤心口郁出了血,光是扯起嘴角,就足以花光她全部的力氣。
“我知道了,霍叔叔。”
既然,她和媽媽都得不到想要的,那么,霍家也沒有資格幸福的生活。
白書瑤一瘸一拐地來,一瘸一拐地走。
姜茶笑瞇瞇地對辦公室里的兩位領導說道:“那我也先去熟悉熟悉環境!”
“去吧,我和楊團長再說會兒話。”
楊文斌也道:“你去行政部找陶主任,讓他帶你去轉轉,你再考慮考慮你想進哪個部門。”
“好,謝謝楊主任。”
文工團和軍區也就一墻之隔。
春城文工團規模比較大,唱歌、跳舞、話劇、樂器,基本上每個部門都有二三十號人,在加上領導、老師、導演和幕后,一整個文工團里,差不多有一百四五十號人。
白書瑤走得慢,姜茶走得快。
不一會兒,她就在回廊的盡頭看見了白書瑤的身影。
找到人之后,姜茶特意放緩了腳步,不遠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
眼見著白書瑤進了歌唱團的教室,姜茶也沒跟著進去,而是斜斜地靠在了門外,聽著白書瑤一進門,那難以抑制的哭泣,微微皺了皺眉。
“瑤瑤,你怎么了?這么才過了一天,你的表演資格就變成了地邊云霞?你的腳還傷成了這樣?”
“是我不好,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才會變成這樣。”
“你可是霍師長推薦進來的人,誰敢讓你受這么大的氣?”
“你們別問了,萬一引起了什么不必要的誤會,到時候,上面的領導又得處罰我!”
白書瑤一邊說一邊哭,她越是藏著掖著不說話,就越能勾起別人的好奇心。
姜茶故意向前一步,讓白書瑤能夠輕而易舉的看見她的視線。
白書瑤即將脫口而出訴苦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緊接著,姜茶一個挑釁的笑,差點讓白書瑤欲語還休,委屈至極的表情破裂。
“你怎么來了?”
白書瑤的驚問出聲,差點破音。
姜茶一點兒也不躲著避著,她順勢進了歌唱室的門,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坦坦蕩蕩的進去,停在了白書瑤的面前。
“還不是你走得那么著急,腿又傷著,霍叔擔心你行動不方便,特意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安全到地方。”
姜茶就像是老朋友似的跟白書瑤寒暄,字里行間都散發著大度和友善。
白書瑤挑撥離間的話,被迫盡數咽進了肚子里。
姜茶從自己的包包里掏出來一把水果糖,挨個分,見者有份。
“大家好,我叫姜茶,剛剛才來文工團報道,以后咱們都是同事,還請大家多多關照啊!”
俗話說得好,拿人手軟,吃人嘴短,姜茶在這些人開口之前,一人一把糖果,在白書瑤挑撥離間前,先給他們留下一個好印象,總是沒錯。
“新來的?我們這不是上個月就招滿了嗎?”
姜茶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這兩天才搬來這邊住的,所以來報道的晚。”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也是歌唱部的嗎?”
姜茶搖搖頭,“這個還沒定呢,楊團長讓我去找陶主任熟悉熟悉環境,可是我好像走迷路了來著!”
“陶主任的辦公室在回廊的那頭,走,我帶你去。”
“反正現在也沒事,我也陪你一起去。”
果然,拿了姜茶的糖,大家伙兒對她熱情的不得了。
姜茶和另外幾個陪著她一起姑娘還沒走出歌唱室呢,白書瑤就聽見那些圍在姜茶身邊的人像沒見過世面似的一驚一乍。
“你這身衣服在哪里買的?怎么真么好看啊?”
“還有你的頭發,究竟是你怎么保養得?又黑又亮,這么扎起來,可真好看!”
“你的臉上怎么連個斑斑點點的都沒有啊?姜茶,你也太美了吧!”
……
白書瑤的舌尖都被她自己用牙齒咬出了血。
姜茶,賤人,她一定是故意的,一定!
“瑤瑤,你沒事吧?”
“我就是……心里頭難過!”
“你怎么了?你有話就跟我們說,別哭啊!”
……
不過走一個回廊的功夫,姜茶就跟陪著她一起去找陶主任的幾個姑娘混熟了。
陶芳華大約三十出頭的年紀,姜茶到她辦公室的時候,她正在手動錄入最近一次的表演資料。
姜茶的報名表,剛剛被人送到她的手邊,她還沒來得及看,一抬頭就看見了姜茶那張過分好看的臉。
且不說她是一個女人,就她那一雙見多了美人的眼睛,在看到姜茶的時候,也被姜茶經驚艷得移不開眼。
“陶主任您好,我是姜茶。”
陶芳華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拿起姜茶的資料,一會兒看看姜茶的那張臉。
怪不得昨天,蔣主任說要把自己的侄女安排進文工團,楊團長沒讓,卻破格給了姜茶一個進文工團的名額。
要她,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姜茶。
“姜茶?”陶芳華終于放下了她手里的資料表,從位置上起身,“剛才楊團長已經讓人給我帶了話,我先帶你上劇院那邊看看,你想要去哪個部門任職,你盡管跟我說。”
“那就麻煩陶主任了!”
劇院就在她們所在的這棟樓的對面。
聽說一周后,文工團有一場軍區慰問演出,大家正卯足了勁兒地排練節目。
文工團里大部分的人,都在劇院這邊等舞臺排練。
姜茶到劇院的時候,管弦樂團的人正在演奏《北京的金山上》這首歌曲的純音樂版。
陶主任一路走,一路向姜茶介紹他們文工團,每一個部門的特性。
姜茶記得很認真。
再看舞臺上的表演結束時,姜茶由衷地鼓起了熱烈的掌聲。
一個上午,姜茶啥也沒干,光看表演去了。
眼看就要到飯點兒了,陶芳華問她:“姜茶,你考慮好進哪個部門了嗎?”
姜茶點頭,“我進樂器部吧。”
跳舞太累了,不適合她!
上輩子吃的苦太多,這一世,姜茶只想躺平享福。
“你確定?”雖然說,陶芳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當姜茶選擇樂器部的時候,她還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樂器部的蔣主任本來想把他的侄女弄進來,手續基本上都走完了,突然空降了一個你,他現在對你的意見大著呢,你要是過去了,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誒?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還沒進門,她就要被領導穿小鞋?姜茶有些猶豫,看樣子,享福和躺平不能同時進行。
姜茶想了半天,終于做出了決定,“我還是去舞蹈部吧!”
“好,那我現在就帶你過去認認門兒!”
陶芳華拉著姜茶就走,這兩個人,絲毫都沒有注意到,她們的身后,有一雙視線,一直牢牢地盯在姜茶的身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