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倒計時,如同懸在頭頂的鍘刀,讓小王莊的地底世界每分每秒都充滿了窒息般的緊迫感。模擬礦洞的訓練強度提升到了極限,士兵們在狹窄、昏暗、充滿模擬障礙的坑道里反復演練著突襲、破壞、營救的動作,汗水、泥土和偶爾因碰撞流出的鮮血混合在一起。疲憊寫在每個人的臉上,但眼神深處卻燃燒著一股名為“最后十天”的瘋狂火焰。
林書遠的情報工作也進入了白熱化。白濟安傳遞的關于“13號勞工小隊”的信息,像一把鑰匙,讓她重新審視“鷹”留下的礦洞地圖和所有零散情報。她將地圖上三號坑道(毒氣核心區)周邊的輔助坑道、通風管道、廢水處理區等全部標注出來,結合“骷髏隊”需要精壯勞力進行危險作業的特性,最終將“13號小隊”最可能的日常活動范圍,鎖定在三號坑道東側相連的“戊字廢水處理區”和“丑字設備維護通道”附近。這兩個區域位置偏僻,靠近深層的、不穩定的地質帶,且地圖上標注有“高危”、“通風不良”的警示符號。
“營長,找到了!”林書遠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興奮,她指著沙盤上新標注出的兩個紅點,“‘戊區’和‘丑區’!‘13隊’很可能就在這兩個地方活動!尤其是‘戊區’,負責處理毒氣生產的有毒廢液,是礦山最臟最毒的地方!‘丑區’則靠近一些需要人力維護的大型老舊管道和通風機組。”
鐵算盤死死盯著那兩個紅點,仿佛要透過沙盤看到妹子的身影,獨眼中交織著希望與痛苦:“廢水處理…設備維護…都是要命的活!小翠她…”
“活著!她一定還活著!”李山河斬釘截鐵地打斷他,既是安慰鐵算盤,也是給自己打氣,“她能送出情報,就證明她還在堅持!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找到一條能摸進去的路!”
“路?”老六眉頭緊鎖,“鬼子圍得鐵桶一樣,三號坑道更是守得飛鳥難入!從這兩個區進去?一樣是龍潭虎穴!”
眾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那包神秘的霉鹽上。它被小心地放在沙盤中央,墨綠色的霉斑在油燈下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動。
李山河拿起鹽包,左肩骨痂處的麻癢溫熱感瞬間變得強烈。他鬼使神差地,將一小撮鹽粒倒在沙盤上,就在代表“戊字廢水處理區”的位置。
奇異的景象發生了!
那些墨綠色的霉斑,在接觸到沙盤上代表“戊區”的泥土后,并沒有散開,反而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緩慢地、但肉眼可見地,向著東北方向——地圖上并未明確標注、但根據等高線推斷是礦山更深處的一片空白區域——延伸、聚集!最終,在沙盤邊緣一個代表深層礦脈褶皺的位置,形成了一小簇清晰的、箭頭狀的霉斑群!
“看!”林書遠失聲驚呼,“霉斑…在指路!”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超乎理解的現象,讓地道里一片死寂。霉斑指路!糧神系統的“偽裝法則”以如此直觀的方式再次顯現!
李山河的心臟狂跳起來,他立刻又倒了一小撮鹽在代表“丑字設備維護通道”的位置。這一次,霉斑同樣沒有停留在原地,而是迅速地向西北方向延伸,最終指向了沙盤上另一個空白點——靠近地表的一處標注著“已廢棄塌陷”的老礦坑!
兩條路徑!
一條指向礦山深處未知的褶皺(可能是天然溶洞或廢棄礦洞?),另一條指向靠近地表的廢棄老礦坑!
“這…這就是鑰匙指的路?”鐵算盤的聲音帶著顫抖。
“廢棄塌陷的老礦坑…靠近地表…”林書遠眼中精光爆射,“營長!這可能…可能是條生路!從外部潛入的生路!比從防守森嚴的內部坑道容易得多!”
李山河死死盯著沙盤上霉斑指示的兩個點,尤其是那條指向廢棄老礦坑的路徑。左肩骨痂的灼熱感如同燃燒的炭火。他猛地抬頭:“鐵算盤!你親自帶人!帶上最好的攀爬手和鉆洞能手!目標:霉斑指向的這個廢棄老礦坑!給我摸清楚!看它到底塌陷成什么樣了!有沒有可能…從外面挖通或者找到縫隙鉆進去!記住,只觀察,不行動!絕對保密!”
“是!”鐵算盤壓抑著激動,獨眼死死記住沙盤上那個點的位置。
“老六!繼續模擬訓練!重點加入從狹窄縫隙潛入、破壞特定目標(模仿廢水處理池或關鍵管道)的科目!”
“林書遠!仔細研究‘丑區’的設備圖(鷹地圖上有簡略標注),找出最可能由‘13隊’維護、且一旦破壞能對‘綠魔’產生最大影響的關鍵節點!”
“其他人!”李山河環視眾人,“養精蓄銳!檢查武器!尤其是…新挖出來的那些家伙!該擦油的擦油,該練手的練手!十天!第九天頭上,是騾子是馬,都得給老子拉出去遛遛!”
地道里的氣氛瞬間被點燃!霉斑指路,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清晰地指明了行動的方向——從外部廢棄礦坑潛入,目標直指“丑字設備維護通道”!這不僅是一條可能的生路,更是拯救“13隊”(包括周小翠)和破壞“綠魔”設施的關鍵路徑!
休整期的最后階段,所有工作都圍繞著這條“霉斑之路”高速運轉。鐵算盤帶著精干的偵察小組,如同真正的土撥鼠,在夜色的掩護下,冒險潛向那個廢棄的老礦坑。李山河則利用霉鹽對骨痂的刺激,瘋狂地加速左臂的恢復,每一次劇痛后的清涼,都讓他感覺力量在增長。士兵們擦拭著中正式步槍和捷克式機槍,冰冷的金屬觸感傳遞著復仇的渴望。
鹽鹵的苦澀依舊在喉間彌漫,頭頂鬼子的鼓風機依舊在咆哮,但地底的兇獸已經磨利了爪牙,鎖定了獵物。霉斑所指的方向,那座吞噬了無數生命、藏匿著劇毒與罪惡的礦山,正等待著它最后的審判者。第十天的黎明,正帶著血色的微光,悄然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