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是好好干啊!周主任怎么說,我怎么做,爭取早日得到他的信任!”
閻解成理所當然地說道。
閻埠貴扶著額頭,感覺血壓又要上來了。
“蠢!蠢得不可救藥!”
他湊到兒子跟前,聲音壓得更低了,像是在傳授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教你,記住八個字,‘光出工,不出力’。”
“啊?”閻解成一臉茫然,“爸,啥意思?”
“意思就是,周主任讓你辦的事,你嘴上要答應得比誰都快,態度要比誰都好!”
“但是,實際辦事的時候,你得給我磨洋工!要學會拖!學會推!”
“比如說,他讓你去盯梢,你就去。”
“但是呢,你今天可以說肚子疼,提前溜了;明天可以說眼花了,沒看清;后天可以說那幾個人太狡猾,跟丟了。”
“總之,你要讓他覺得,你很努力,你很聽話。”
“但就是能力差了那么一點點,運氣也差了那么一點點,所以事情才沒辦成。”
閻解成聽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微張,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這……這樣也行?”
“怎么不行?”閻埠貴得意地笑了笑。
“這樣一來,你在周主任那里,算是個聽話的‘自己人’,他不好明著怪你。”
“而陳鋒那邊呢,因為你實際上什么壞事都沒干成,他就算知道了,也抓不住你的把柄,不會真的記恨你。”
“你這就叫,立于不敗之地!”
閻埠貴越說越興奮,仿佛自己是運籌帷幄的諸葛亮。
他又教導道:
“兒子,你得記住,咱們這種沒根沒底的普通人,在這世道上混,就得學一個本事。”
“什么本事?”閻解成虛心求教。
“當一棵墻頭草!”
閻埠貴一拍大腿。
“風往哪邊吹,你就往哪邊倒!誰得勢,你就捧著誰!”
“但是,你不能把另一邊往死里得罪!”
“這叫兩邊下注,兩邊討好!不管最后誰贏了,你都虧不了!說不定還能兩頭都撈到好處!”
“你看看你,周主任給你畫了個餅,你就一頭扎進去了。”
“萬一周主任以后也倒了呢?你怎么辦?你跟著一起完蛋啊!”
“可你要是按我說的辦,就算周主任倒了,陳鋒那邊說不定還能念你一個‘沒干壞事’的情分,拉你一把呢!”
一番話說完,閻解成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過了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父親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崇拜和感動。
“爸!”
他“噗通”一聲就想跪下。
“您……您真是我的親爹啊!”
“您今天教我的,比我在學校里學十年都有用!這才是真東西啊!”
閻埠貴滿意地笑了,扶起兒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傻小子,算計,是一門大學問。你啊,還得多學著點。”
……
就在中院閻家上演“父慈子孝”的家庭教學劇時。
后院,許大茂家。
屋里的氣氛,卻是一片冰冷。
婁曉娥漲紅了臉,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指著坐在桌邊,一臉無所謂地磕著瓜子的許大茂:
“許大茂!”
她的聲音里帶著憤怒和失望。
“你為什么要背叛陳主任!”
許大茂那張原本還算周正的臉,此刻因為心虛和憤怒而扭曲得不成樣子。
他“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婁曉娥的鼻子就罵。
“你個臭娘們,你懂個屁!”
“老子在外面為了這個家奔波勞碌,你倒好,在家里吃我的喝我的,還敢教訓起我來了?”
“你算個什么東西!”
許大茂的聲音尖利刺耳,像極了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公雞。
“我背叛陳鋒?”
他冷笑一聲,眼神里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婁曉娥,你給我說清楚,你跟他陳鋒到底是什么關系?啊?”
“他被撤了職,你比誰都著急!怎么,心疼了?”
“天天陳主任長,陳主任短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他老婆呢!”
“我看你就是個吃里扒外的婆娘!是不是早就盼著我倒霉,好跟他雙宿雙飛啊?”
“你這個不要臉的潑婦!”
“紅杏出墻!”
最后四個字,許大茂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這話一出口,屋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婁曉娥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許大茂,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的提醒,換來的竟然是如此惡毒的羞辱和揣測。
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在這一刻,仿佛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的心,像是被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地捅了進去,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許大茂……”
“你……你混蛋!”
婁曉娥的聲音都在發顫,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嗎?”
“你不就是嫉妒陳主任比你年輕,比你有本事,比你受人尊敬嗎!”
“你就是個見不得別人好的小人!是個只會搖尾乞憐的哈巴狗!”
“現在周主任得勢了,你就立馬湊上去舔。”
“可你想過沒有,陳主任是被冤枉的!他早晚有官復原職的那一天!”
“到時候,你許大茂有好果子吃嗎?”
“我這是在提醒你!我是在救你!”
說到這里,婁曉娥突然慘然一笑,笑聲里充滿了自嘲。
“呵呵……我真是傻,我居然還想著救你……”
她抬起頭,直視著許大茂那雙躲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說我跟陳主任有關系?你說我紅杏出墻?”
“好啊,許大茂,那你倒是說說,我們結婚這么多年,為什么我這肚子一直沒動靜?”
“你敢不敢去醫院查一查?看到底是誰的問題!”
“你連個男人都做不好,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血口噴人!”
這句話,如同九天之上的一道驚雷,狠狠地劈在了許大茂的天靈蓋上。
“生不了孩子是我的原因?”
這幾個字,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燙得許大茂渾身一哆嗦。
這是他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是他最不愿面對的秘密。
他可以在外面耀武揚威,可以在廠里阿諛奉承。
但一回到家,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和妻子失望的眼神。
那種深入骨髓的自卑和惶恐,就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纏繞著他。
現在,這個他拼命想要掩蓋的傷疤,被婁曉娥當著面,血淋淋地揭開了!
“你……你胡說!”
惱羞成怒之下,許大茂的理智徹底被燒光了。
“我打死你這個臭婆娘!我讓你胡說八道!我讓你污蔑我!”
許大茂眼睛通紅,狀若瘋魔。
抄起墻角的掃帚,就朝著婁曉娥劈頭蓋臉地打了過去。
“啪!”
“啊!”
婁曉娥躲閃不及,胳膊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疼得她尖叫出聲。
屋子里,一時間只剩下許大茂瘋狂的叫罵聲和掃帚抽打在身上的悶響。
以及女人壓抑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