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至深夜,夜色濃郁,窗外月白風(fēng)清,花影幢幢。
周居凜雙手搭在臥室陽臺的欄桿上,指間夾著一抹猩紅,煙霧繚繞上升,模糊手臂筋脈蜿蜒行經(jīng)的幾道抓痕。
環(huán)境的放松遠(yuǎn)不及饜足之后自成的慵懶閑適,冷雋的五官沉在光影中,月色下身形修挺。
手機(jī)里老太太語重心長的聲音如同念經(jīng)一般,煙圈繞了好幾個彎,電話那頭嘮叨的聲音才停下來。
“你這個臭小子,你聽沒聽我說話?”
周居凜看著玻璃門內(nèi)的女孩裹著被子翻了個身,將煙摁在一旁的滅煙石,實(shí)話實(shí)說道:“沒。”
對面氣得不輕,“你嫌你外婆我活得太長了是吧。”
“你好不容易定下來,我之前跟你說的你趕緊找個你喜歡的女孩成家,你到底聽心里去沒有啊?”
“安安跟我說你之前對一個小醫(yī)生好像有點(diǎn)特殊,可是這么久也沒見你們有什么交集。我也不提了,估計沒戲。”
“我剛剛還做夢夢見你跟魏家那小子在一塊了,嚇得我趕緊給你打電話。”
“外婆還等著你給我生一個像兜兜那么可愛的小重孫女小重孫的呢,你別嚇外婆。”
老太太精神頭不錯,就是愛嘮叨。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注意力大半放在屋內(nèi)。
女孩突然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淺眸還惺忪半瞇著,穿著他的T恤,起身就要往外走。
腦子還不清醒,壓根忘了這是哪,看見沙發(fā)也不知道避開,他剛邁步去攔——
“啊”短促的一聲痛呼猛不丁響起。
他隨手把手機(jī)放在陽臺的桌子上,幾個步子走上前,女孩疼得彎腰。
他輕嘆,攬過她將人橫抱起來,“撞到哪了?”
“腳趾。”余皎本就困極,只是嗓子太干才不得不起來找水喝。
思緒還亂著,以為在家里,循著記憶就邁步,壓根沒注意前面的障礙。
腳趾重重地撞在了沙發(fā)的支腿上,痛得鉆心,一瞬間清醒過來。
周居凜帶著她直接坐在床腳凳上,沙發(fā)還濕著沒法坐。
目光落在她蜷縮的腳趾上,伸手的同時問:“右腳?”
余皎在他的手碰到腳時倏地后縮,不好意思道:“不用不用。”
溫暖干燥的掌心不由分說地貼著腳心拉回,輕揉泛紅的地方,“下次小心點(diǎn)。”
“起來想干什么?”
余皎拉著長長的T恤下擺遮住大腿,“太渴了,想去喝點(diǎn)水。”
“剛才忘記自己不在家了。”
大手骨節(jié)分明,包裹著白凈如玉的腳,力道柔和,腳心有熱源涌入。
沒有開燈,親熱后的繾綣熏紅她的耳廓。
她靜靜地注視著他,他穿著黑色睡衣,脖頸線條緊繃,面上情緒寡淡,只半低著眸毫不嫌棄地揉按她撞到的地方。
這樣隨意的認(rèn)真很像是高中時,旁人問他數(shù)學(xué)題,他不疾不徐地接過筆,一邊斂眸持筆在卷子上揮劃演算,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跟對方說幾個關(guān)鍵步驟。
那時他的神情也是這樣,總讓人覺得他并不是很情愿,但其實(shí)也在認(rèn)真地回答。
當(dāng)時她便擔(dān)心他會嫌棄她悟性差,講了也不懂,所以一次都不敢去問問題。
只能在別人靠近時,裝作不經(jīng)意地投去一眼又一眼,用目光描摹他的神態(tài)和動作。
從不曾想,這樣的神情會出現(xiàn)在此刻,此種境況下。
驀地回神,她不自在地別過眼。
把那時的情景與現(xiàn)在的場景聯(lián)系在一起,總有一種褻瀆他的感覺。
穿著校服的少年褪去當(dāng)年的輕狂意氣,歲月雕琢之后沉淀出收斂的清寂,又被情|愛烘出幾分頹靡性感。
她輕輕地動了動腳,低聲道:“好了。”
周居凜抬眼看她,“不疼了?”
她點(diǎn)頭:“嗯。”
話落,他又打算把人抱起來,余皎維護(hù)著自己岌岌可危的衣服,“我自己走吧。”
周居凜看了眼她的模樣。
黑色的T恤過于寬大,能罩住大腿根。但是被他剛才一抱不得不上移幾分。
眸色漸深,掃過女孩領(lǐng)口泄出的齒痕,最終還是找回點(diǎn)良心,放棄再來一次。
他輕拍她的腰側(cè),“行,你自己走。”
周居凜帶著她去倒水,余皎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手握玻璃杯,一口一口地潤嗓。
他低眸注視著她,音色微啞,“抱歉,這次忘記給你準(zhǔn)備水了。”
他這段時間說了好多次抱歉。
好像只有這次比較誠心。
“沒事。”她搖搖頭,又道,“你的手臂……還好嗎?”
剛才接杯子的時候看到痕跡了,客廳燈光明亮,幾道細(xì)細(xì)的紅痕橫亙在腕骨和小臂上,分外明顯。
周居凜手腕轉(zhuǎn)了轉(zhuǎn),忍俊不禁,“余醫(yī)生以后也要注意了,不疼,但容易引人遐想,我也要上班,影響不好。”
他用她之前的話回應(yīng),余皎心虛地喝水,“好的。”
喝完水,兩人回臥室,余皎躺回床上,略帶緊張地看向他,“你要睡覺嗎?”
周居凜端詳她的神情,想起之前她堅持要回去也不跟他共宿的事。
這次如果不是太過火,讓她沒了力氣,加上時間不允許,她或許還會堅持回酒店。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床伴不共眠很正常,她想分的清楚一點(diǎn),他也不會強(qiáng)制睡在一塊兒。
“我去次臥。”
說完,視線里的女孩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他好笑地蹙眉。
跟他一塊睡這么不舒服?
如果沒記錯的話,瑞士那晚兩個人就是一起睡的。
沒再看她,轉(zhuǎn)身去陽臺拿了手機(jī)后離開。
剛才放得突然,老太太那邊已經(jīng)掛了電話,只在微信留了信息。
顯然是聽見了余皎的那一聲驚呼。
【有女朋友還藏著掖著,你們愛玩保密工作,我也不拆穿,只要你沒跟魏家那小子在一塊就行。】
【還有個事,你媽媽回來了,在家里住著。終歸是母子,等你回來好好聚聚,你媽心里一直都想你。】
下一條信息隔了十分鐘。
【外孫,能不能讓外婆看看女孩長什么樣?】
再隔五分鐘。
【什么工作呀?多大啦?怎么認(rèn)識的?】
又隔十五分鐘。
【不說算了,也沒有很想知道,保不齊哪天你就被甩了。】
隔兩分鐘。
【算了算了,還是別被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