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堂將札子扔在宋積云的面前,“這就是你說的給我一個驚喜?!還送去周府!你是蠢還是傻!”
“一個妾室就讓你方寸大亂!你還有臉寫這蠢折子!”
“說出去,別說你是我宋易堂的妹妹!”
宋積云躲在母親的身后,十分委屈,“是大哥你說和柳明翰不死不休……”
她探出頭不服氣地喊了一句,“正好一石二鳥!”
“你還敢狡辯!”宋易堂揚手,宋積云立刻尖叫著躲了回去。
“母親救我!!”
宋母護著女兒,“不怪你妹妹生氣,竟然敢當(dāng)著周老夫人的面玩心眼,你那妹夫站那兒竟然一句話都不說,日后你妹妹能有什么好日子!”
“再說,你妹妹還不是為了你,才替你寫了札子。”
宋易堂恨鐵不成鋼地放下手,“她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她自己!”
“她要是為我著想,就應(yīng)該在家好好備嫁,而不是天天想著往周家跑!”
說著他嘆了一口氣,“這個世間那么多的死法,偏偏將她和柳大人牽扯在一起,那柳明翰是什么人,你動不了分毫,還平白惹一身騷!”
宋積云委屈地咬著唇角,“叫我怎么忍,她故意挑釁我,我還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
“母親,她簡直能比當(dāng)年十個盧姨娘!”
宋母心疼地抱了抱她,“好了好了,不就一房妾室,母親幫你想辦法。”
宋易堂,“母親!”
“今日一個姜娘子,明日一個張娘子,后日一個王娘子,您都要幫她殺了不成?!”
宋母轉(zhuǎn)頭紅著眼呵斥,“都是任打任殺的賤婢,怎么不行!難道你還要讓你妹妹走你娘的老路嗎!”
“你別忘了,如果不是你爹護著那個姓盧的賤人,你弟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歲了!”
宋母和盧姨娘斗了大半輩子,就算人早就已經(jīng)死了,她提起還是有說不盡的恨。
宋易堂看著母親發(fā)紅的眼眶,只能嘆了一口氣。
宋母被勾起陳年往事,尤其是丈夫的書房里現(xiàn)在還藏著那小賤人的畫像,她就越發(fā)地感覺到恨。
她拍了拍女兒,“你放心,這個賤人,娘親一定在你進門前就解決!”
宋積云立刻回身抱住母親,“謝謝娘親,女兒不孝,這樣的小事還煩您。”
“傻孩子,有娘在,你只管備婚待嫁,剩下的交給娘解決。”
*
姜時窈再次光顧了玉寶樓,只是選了些珍珠。
掌柜文娘子看著她欲言又止,想要請教的模樣,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姜時窈假裝沒有看到,利落地買完就走了。
釣魚要有耐心。
她沒有辦法跟玉寶樓做長期的交易,一錘子的買賣,她就要再耐心點兒。
回到馬車上,她又讓車夫去一趟繡莊。
這次出門,她沒有帶任何人,她還要去看看何大友說的商隊。
按照上一世的軌跡,其實這時候商隊已經(jīng)蠢蠢欲動了。
金州馬上要錯過春種,京城的糧食危機雖然不會持續(xù)很長的時間,但是金州的饑荒也會波及京城,流民增多。
對商人來說,這就算是機遇。
就看夠不夠大膽。
繡莊的旁邊就是茶樓,等會兒她會讓車夫去德興樓買點心,她就趁機去茶樓商談商隊之事。
姜時窈的手指撫上手腕間花紋繁復(fù)的手鐲,不住地盤算,她現(xiàn)在最多能拿出多少現(xiàn)銀。
“姜娘子,前面的路攔了,看著好像是有個鋪子屋頂?shù)耐咂洹!?/p>
她掀起車簾看了一眼,“那就繞一下。”
馬車重新掉頭,準(zhǔn)備走旁邊的小巷去另外的一條路。
突然馬車一顛,姜時窈雙手撐著車廂才沒有摔倒。
她剛想開口斥責(zé)時,車簾被掀開,車夫倒在地上已經(jīng)不省人事,兩個蒙面人站在車外,“下來。”
姜時窈的臉色一白,她沒有想到現(xiàn)在光天化日之下,還在京城里,就有人敢搶劫!
這一刻,她還有些慶幸,幸好沒有帶芙兒。
不管怎樣,保命要緊。
她連忙拿出錢袋,“好漢饒命,錢財都在這里!”
沒想到蒙面人看都不看她交出來的錢袋,只是目光冰冷地看著她,就好像看著一個死人一般。
他們不要錢。
姜時窈一瞬就意識到他們不是普通的劫匪。
其中一個劫匪一刀砍在車廂門框邊上。
“還要請你下來嗎!”
姜時窈沉著氣下了車,這些人不是為了錢,那就是沖著英國公府。
她適時地露出害怕之色,“好漢,我只是英國公府世子的一房小妾,你們就算有什么仇怨,抓了我也無濟于事。”
那人似乎是憐憫地看了她一眼。
“有人買你人頭,一個小妾而已,竟然還挺值錢。”
姜時窈一瞬就想到了宋積云。
誰還能專門花錢請殺手殺一個小妾。
她嗅到一絲生機,“好漢,對方多少錢買我,我花雙倍把我自己買回來!”
那兩人相視一笑,好像是她在說什么笑話,也好像是從未見過這樣的討價還價的方式。
那人笑完后,不耐煩道,“趕緊進去!再啰嗦老子先割了你舌頭!”
這條巷道里有幾戶民居,只是現(xiàn)在大門緊閉。
而馬車剛好在巷道的正中間位置,旁邊的民居大門半開著。
一切都不是巧合,都是專門給她準(zhǔn)備好的。
“哎呦!”
突然前面的一個劫匪捂著眼睛蹲了下來。
“他娘的!是誰!”
一陣小孩兒的笑聲,隨后十幾個石子從天而降。
姜時窈立刻躲到車廂旁。
從馬車后伸出一只黑黢黢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夫人這邊!”
姜時窈驚慌回頭發(fā)現(xiàn),是那天吃餛飩的那個小乞丐哥哥。
她被帶進旁邊的一個民居,這民居一看就是廢棄了許久的。
小乞丐帶著她從廚房里的地洞鉆出去。
這才發(fā)現(xiàn),這一排民居都是廢棄的,且都是相連的。
她跟著小乞丐七彎八拐,最后從一個狗洞里鉆了出來。
“夫人!快來這邊!”
這會兒小乞丐更多了。
他們帶著姜時窈七彎八拐,一直跑得筋疲力盡,她才靠著路邊的一棵大樹停了下來。
“小兄弟,我跑不動了。”
小乞丐回頭看了下,“這里人多,那兩個人應(yīng)該也不敢在這里抓你。”
“我就知道那兩個人不是什么好人,沒想到抓的是夫人!”
姜時窈這才發(fā)現(xiàn)這小乞丐眼睛亮亮的,十分精神。
“你怎么知道他們要在這里抓人。”
小乞丐,“那片房子鬧鬼,已經(jīng)荒廢很多年了,平時都沒有人走那兒。”
“那兒遮風(fēng)避雨,早就是我們的地盤了。”
“前幾日,我們就發(fā)現(xiàn)有人在附近活動,然后還有人還給了我們幾個銅板,讓我們這兩日不要在這里。”
小乞丐撇了撇嘴,“幾個銅板就想打發(fā)我們。”
姜時窈摸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錢袋留在車廂里了。
“我的錢袋掉在車廂里了,明日午時,就在這里,我定奉上豐厚謝禮!”
小乞丐連忙擺擺手,“夫人,上回您給的錢,讓我和弟弟好過了好一段日子,夠了。”
姜時窈搖搖頭,“不行,那個地方你們不能待了,那兩人若是報復(fù),你們連申冤的地方都沒有。”
“我給你們錢,你們換個地方安頓。”
小乞丐思索了下她的話,“夫人說得對,我那些兄弟得安頓好。”
姜時窈回府時,小乞丐一直都在后面遠遠地跟著。
她不禁失笑,一個半大的孩子都比周從顯靠譜。
她一身狼狽地回到府里時,門房的小廝嚇了一跳。
她將宋積云的名字隱去,只說自己遭遇了劫匪襲擊,幸而遇上曾經(jīng)施舍過的小乞丐出手相救才僥幸逃脫。
管事這才帶著幾個護院趕去小巷。
姜時窈回到小院兒的時候,霜降和何媽媽已經(jīng)接到消息了。
芙兒雖然不懂,但是現(xiàn)在也隱約知道情緒了。
她抱著阿娘哭得停不下來,始終不肯撒手。
最后哭得睡著了才被何媽媽抱走。
霜降取來傷藥,姜時窈翻起袖子,手掌和手肘都是逃跑鉆地洞時的擦傷。
霜降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上藥,“娘子,青天白日,哪里來的劫匪干這么大膽!”
“難道他們看不到那是英國公府的車嗎?!”
姜時窈冷笑了聲,“不是英國公府的車,他們還不劫呢。”
霜降呆了呆,“是國公還是世子的仇家。”
姜時窈沒有說話。
宋積云現(xiàn)在已經(jīng)敢明目張膽地殺人了,周從顯能不清楚她是什么人嗎。
這樣的人非要娶回來,是嫌命太長嗎?
前世讓她多活了一年多,今生因為她不再沉默,所以即刻就想要她的命。
前世今生,宋積云都沒有變,周從顯也沒有變。
最后的結(jié)局也不會變。
所以,她和芙兒只有離開,才能保命。
姜時窈拍了下霜降,“你去陪著芙兒,把何媽媽叫來。”
霜降照做。
何媽媽過來的時候,小院兒里多了一個人。
周從顯的官服都還沒有來得及換下來。
這還是姜時窈第一次見到他穿官服的樣子。
看上去,竟然看著比常服還要挺拔。
周從顯的視線落在她才剛剛上藥的手上。
“你沒事吧。”
姜時窈目光平靜,“妾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