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

秦亮眼皮子打架，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慈祥的面孔。

“我的媽……屠老，您嚇死我了！”秦亮一個骨碌就坐了起來。

“亮子，不好意思，我只是看看你……”

“有在別人臉前面看的嗎？”秦亮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人嚇人，嚇死人??！

“來，讓讓，我去衛生間?！?/p>

“好，亮子，你正好洗把臉，清醒清醒，接下來，有件事和你說……”

“廠里不同意？”

屠老苦笑。

昨天晚上，一時間頭腦發熱，就決定把超七的教練型改款，交給011基地，等回了工廠開會，大家伙都沉默了。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市場競爭更是殘酷，這要是教會了011基地，搶了他們132廠的飯碗怎么辦？

于是，大早晨的，屠老就來了，有些焦慮，看到秦亮睡覺，不好意思打擾，于是就湊近了，結果……秦亮剛好醒來，一睜眼，四目相對，肯定是有些驚悚的。

“亮子，還是得你來拿主意??！”

“我可擔不起你們的責任，話說，昨天我向宋老建議上鐵鳥臺，您覺得這個項目如何？”

611所的事情，關咱們132廠什么事啊？此時的屠老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個項目很好，循序漸進……”屠老只能一番夸獎，等秦亮的起床氣消了再說。

刷牙聲響起，然后結束。

“屠老，您覺得F-16戰斗機怎么樣？”

“強啊，第一款按照能量機動理論研制的戰機，邊條翼拉渦流，提升機翼的升力，這飛機的性能杠杠的。”屠老腦子里更糊涂了，秦亮這東拉西扯，要干啥？

“你說，我們要是把超七繼續拉皮，換成F-16的機翼布局，這飛機的性能，會不會進一步提高？”

現在的超七，不管怎么吹，始終是一款二代機，雙三角翼、兩肋進氣，這些都改變不了它二代機的出身。

想要真正變成三代機，就得繼續在機翼上下功夫！

二代機流行過可變后掠翼，三代機就給放棄了，F-15不說，純粹靠力大飛磚，F-16、米格-29這些，都體現了新的空氣動力學理論，也就是對渦升力的利用。

機頭兩側向后的邊條，拉出來渦流，從而增加機翼的升力，提升飛機的大迎角作戰能力！

至于歐洲和咱們東方的鴨式布局，也有用鴨翼來拉渦流的想法。

屠老睜大了眼睛：“讓超七真正變成三代機？”

這其實就是后世梟龍的進化路線，從殲七改進，改來改去，最終改成了一款地地道道的三代機！

山鷹也是這么變的，后世海軍的艦載教練機，為了提升飛機的起降性能，就把雙三角翼換成了邊條翼加梯形機翼的布局。不過，因為還使用液壓操作，所以這邊條翼并不大，還是向內凹的線型，西方的邊條翼，比如F-18的，是向外凸的布局。

邊條翼前端越凸，能拉出來的渦流也就越大，但是，控制起來也就越難，這個時候，就需要電傳操控來馴服了！

秦亮點頭，有殲九鴨翼的技術儲備，拿來改進超七不難，這樣超七就能進化為梟龍，成為一款真正的三代戰斗機！

在八十年代中期搞出來，市場前景還是非常樂觀的！

“唉，亮子，你的說法很好，不過，咱們的超七是走低端路線的，改電傳操作，成本會大幅度的提升，怕是……賣不出去??！”

四余度數字電傳是這個時代最高大上的東西，但是同時，價格也是非常昂貴的！給超七裝上這東西，價格能漲一半！

“嗯，為了降低成本，咱們只在俯仰方向上用電傳，其他方向上用液壓控制，既提升性能，又降低成本……”

這也是梟龍的首創！當年老巴對成本的要求很嚴，為了滿足他們的要求，成飛就只能搞出這么個混合體來。邊條翼影響的是俯仰操作，所以就在這個方向上用電傳來控制，其他的兩個軸還是古老的液壓操作！

“你這想法好，有創意！”屠老點頭，然后下一刻，心如明鏡。

秦亮已經給他們想好了路！

超七的教練機交給了011基地，也沒有多大問題，畢竟這款飛機即將落伍，他們132廠的新產品，將會進一步升級！現在賣了那么多飛機，132廠的賬上有很多資金，干脆用這些錢來繼續研發新戰機，讓飛機的性能更加強大，滿足未來十到二十年的需求！

既幫助了兄弟廠，也不怕兄弟廠來競爭！

“亮子，我代表132廠謝謝你！”

“嗯，沒事的話，我就該回西工大了，這都大二了，還是這么多事……”秦亮無奈地搖頭：“我的學業，都被這些事給耽誤了?！?/p>

你的學業？你現在要離開西工大，哪個廠所不搶著要？你還擔心學業？屠老的目光無比復雜。

“機票給你買好了，今天中午的，晚上就能到西工大，對了，老宋他們和你一起回去?！?/p>

“?。俊?/p>

“你那個鐵鳥臺項目啊，611所搞氣動精通，搞這種電子設備，還得你們西工大幫忙。”

“好?！?/p>

中午的時候，秦亮到了機場，就看到了宋老等人。

“亮子，來了？走，上飛機，咱們的座位在一起，也方便在飛機上交流。”

“這不太好吧？這些可都是機密?！?/p>

“沒關系，咱們的座椅在最后，周圍都是咱們自己的人?！?/p>

好吧，這旅行之中還得工作……

西工大，5381班門口。

“好，今天這節課就上到這里！”里面終于傳出來了一聲漢語，剛剛整節課，全部都是純英文授課，在外面站著聽的人，除了滿眼小星星，就是滿腦子的小星星。

這是人能聽懂的嗎？

這一屆招收上來的，已經有不少是學英文語種的了，但是，那也只是掌握常規的日常用語，這專業的單詞……誰懂啊！

等等，課程已經結束了，怎么還沒有人出來？

一個個大一新生們，睜大眼睛向里面看，講臺上，趙老師正在給幾名學生講解，下面，很多學生在相互交流，有的在自己理解。

這已經晚上六點鐘了，難道不應該去食堂打飯嗎？去得晚了，好吃的都沒了，只剩下一些冷菜冷飯了啊！

而秦亮那個座位上，依舊還是空缺，看來，這個充滿神奇色彩的師兄，壓根就沒來上課啊！

噔，噔，噔……就在此時，外面走過來一個人。

“各位同學，讓一讓，讓一讓！”

“你誰??！”

“你也是秦亮師兄的崇拜者嗎？他還是沒來，你也別擠了?！?/p>

“哦。”這人聽說之后，臉色一變，扭頭就走。

就在此時，教室里，突然發出了一個清脆的女聲：“我怎么好像聽到了秦亮的聲音？”

“沒錯，就是他！”那個單獨坐一個座位的男學生，立刻站了起來，嗖！跑到了外面。這速度之快，讓人難以想象，在其他教室里，學生們下課去食堂，才會跑這么快，現在……

“讓開！”楊威一聲大喊，圍觀的大一學弟學妹們讓開了一個通道，楊威看到了那個已經走到了樓梯口的身影，心中更是無比的激動。

“秦亮，果然是你回來了！”

“不是我，不是我！”秦亮連連擺手，頭也不回，還是太遲了！

嘩啦啦！

一群人圍了上來。

“你是秦亮師兄？”

“秦亮師兄，你是我的偶像！”

“秦亮師兄，來，給我簽個名。”

咳咳，大學里的偶像，難道不是嘔吐的對象嗎？

秦亮扭頭過來，擠出來了一個笑臉：“各位同學，你們好……喂，這位女同學，你離我遠一點！”

“秦亮師兄，我就是聽說了你的事跡，才特意報考的西工大！”距離最近的女學生幾乎就是緊貼著秦亮了，目光里滿滿的都是小星星，如果秦亮點個頭，估計就能跟秦亮去那啥……

“各位同學！你們要記住，我們上學，是為了建設祖國，是為了追趕世界科技潮流！”秦亮說道：“當年，國家山河破碎，周領導就喊出來了為中華崛起而讀書的口號，現在，我們生活在了新時代，那就要為了國家發展而讀書！我們這一代人的使命，就是讓我們國家的科技，追趕甚至超過世界一流水平！”

沒辦法，就只能臨時開一場演講了。

“我們國家，從古代開始，就是世界文明的中心，只是到近代才落后的！我相信，我們在場的眾人里，會有飛機總師、發動機總師、各行各業的總師！大家不要被西方的繁榮迷了眼睛，那些白皮豬……咳咳，那些洋人沒什么了不起的！”

八十年代，國門打開，一些人開始了崇洋媚外，秦亮不希望自己的這些學弟學妹們被西方洗腦，咱們東方人才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相信我，我經歷過之后的年代，我對我們的偉大復興，充滿信心！

“說得好！”

秦亮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等說完了，突然發現，整個樓道都被擠滿了，還有很多人擠在了樓梯上，各個教室的門口，窗戶上，也都是人……

“各位同學，時不我待?。∽ゾo每一分鐘的時間，該學習學習，該吃飯去吃飯！記住，我們祖國的偉大復興的使命，就落在了我們這些人的肩頭！”

人終于是散開了，就連那個滿臉崇拜的女生，也帶著崇高的使命走了，還好，這是八十年代，沒有人敢越界，要是再過十年，怕是會直接上來親吻自己，咳咳……

“楊威！”秦亮心有余悸地掃了一眼始作俑者：“你喊什么喊！”

“我……我激動嘛。”

“激動什么！”秦亮白了他一眼：“數字電路、計算機原理、飛行控制……這十幾門課程，學得怎么樣了？”

“都是……一百分?！?/p>

“那就好，叫上這些科目都在99分以上的，咱們得去做項目了！”

“好！”楊威眼前一亮。

嘩啦啦……全班人員幾乎都跟上了。

秦亮睜大了眼睛：“你們考試成績，都這么高了？”

5381班里的，都是妖孽啊，要是有一兩個普通的，那壓力該有多大！

次頂樓，研發室。

“來，這位是宋老，其他人是611所來的工程師，你們之前應該合作過，都認識吧？”

楊威點頭：“嗯，認識?！?/p>

“殲九項目最大的難關，就是數控電傳，除了研究控制律之外，還需要建造一個試驗臺，全面驗證飛控系統，我們把它叫做鐵鳥試驗臺?！鼻亓琳f道：“考慮到611所電子技術薄弱，所以這個鐵鳥試驗臺，將會由我們西工大為主，611所配合，一起搞出來，楊威，你來當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啥？

楊威表示自己有些懵：“秦亮同學，我才剛剛大二！”

你讓一個大二的同學，帶著一群大二的同學做項目？

“去年我大一，不也做了很多項目，楊威，你都大二了，你知道大二意味著什么嗎？”

“什么？”

“你已經是國家的科研人員了！得給國家貢獻力量了！勇敢承擔起來你的責任！”

宋老也驚呆了，秦亮，你是認真的？你這是要當甩手掌柜？咱們還指望著你來挑大梁呢！

不過……之前的合作來看，楊威很有能力，在整個5381班的學生中，他是最出色的那個，雖然才大二，但是……楊威既然能從初中直接考大學，那在大學時期搞科研，當帶頭人，貌似也沒什么不行的。

“咱們西工大的學生，怎么能說不行？可別給咱們大學丟臉！”

“秦亮同學，咱們是不是該由老師帶隊啊？”楊威還是沒法鼓起勇氣。

在場的還有一群老師呢，從去年的雙三角翼項目開始，老師們就在一邊教書，一邊搞科研了！現在，得由老師來帶隊，這樣心中才有底??！

“老師們還有老師們的工作呢！”秦亮說道：“楊威，就是你了，怎么，你不想干？”

“想！”

“那就上吧！”

現在就把楊威拉出來，的確有些早，但是……數字電傳飛控，這本來就是在走一條前無古人的道路，國內的所有人，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國際上……就算是能尋求合作，那也得耗費巨資，而且，還得把己方的機密告訴對方。

所以，必須得自己來！既然大家伙都沒有經驗，當然要找一個成功者來帶隊了！

說話間，外面飄來了一股香味兒。

“因為時間緊張，所以咱們就不去食堂了，以后的飯菜，由食堂的人給咱們送過來?！?/p>

趙曉霞低頭，看著自己的飯盒，芹菜肉片，蒸排骨……看到這些，就不由得想到當初吃了秦亮的飯菜，一轉眼，一年時間，就這么過去了?。?/p>

己方這些人，也要成長，盡快成長為和秦亮同學一樣的人，能夠承擔起來重要科目！

晚飯過后，一群人立刻展開了討論。

611所的工程師們，這些年來一直搞理論研究，在理論上積攢了大量的經驗，但是這理論的經驗還從未轉化成實踐，這是他們的欠缺，這個步驟，正好通過這些年輕的大學生們來實現。

年輕人，有朝氣，有活力，更有最靈活的頭腦！

隔壁，會議室。

“亮子，你把他們都調動了起來，咱們干什么??？”劉教授開口。

“是啊，超七項目已經成了，咱們沒事干，閑下來，還真是有些不適應啊?！鄙辰淌谝查_口說道。

“各位老師，新項目當然有的！”秦亮說道：“132廠的超七，需要進一步改進……”

邊條翼，大迎角，真正達到三代機水平，縱向數字電傳飛控……這些說法出來，會議室的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這項目，果然有挑戰性！

“嗯，這個項目，咱干了！只是……5381班的學生都……”

“沒了他們，還有其他班啊，咱們西工大今年，不是又招收上來一群聰明的頭腦嗎？”

“嗯，沒錯，這些學生，也得逼他們一把，否則他們不知道自己有多優秀！”

“亮子，你和麻省理工，還有波音那邊，不是還有個合作項目嗎？”羅主任開口。國際合作項目，可得認真對待，這樣也能在國際舞臺上，展示咱們西工大的實力?。?/p>

“那個項目，就是忽悠人用的，咱們不用太當真，就像是用計算機給美國佬算隱身機外形一樣。”秦亮說道：“糊弄糊弄就行！”

“這可是和波音合作?。　?/p>

秦亮笑了笑：“對啊，就是因為和波音合作，才不能太當真，否則咱們的研究成果，會被他們都剽竊走！”

眾人一陣愕然。到現在為止，他們依舊無法適應秦亮的腦回路，他這人，經常會做出一些和普通人不一樣的選擇來。

“那還有教練機的項目呢？”

“那個改動不是很大，我在咱們的計算機上操作一番就行?！?/p>

一千萬的項目，你在計算機上操作操作，就完成了？大家伙知道，秦亮不在乎這點錢，他在乎的是這個規矩，現在已經不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喝的時代了！三線基地，也不能靠別人奶，得盡快適應市場經濟！

PS：上圖海山鷹，換了邊條翼和梯形翼，但是邊條內凹，下面分別是F-18和咱們的L-15，邊條翼都是外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