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簡直是老天爺追著喂飯吃啊!
“林東啊,”李長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凝重,語重心長地說:
“這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機(jī)會!文化搭臺,經(jīng)濟(jì)唱戲!這路子走對了,以后前途無量!”
“你小子可得牢牢抓住嘍!千萬別讓機(jī)會從指頭縫里溜走了!”
“嗯!我明白!叔!我一定!一定好好把握住!”
林東用力地點(diǎn)頭,只覺得一股滾燙的熱流從胸口炸開,瞬間涌遍了四肢百骸!
送走了李長山,屋里的激動勁兒還沒散去。
林東看著身邊同樣眼含星光的白雪,心頭那團(tuán)火燒得更旺了。
“白雪,這機(jī)會太難得了!王館長不光看中你的畫,還看中咱的牌子!咱得抓住!”
白雪用力點(diǎn)頭,眸子亮得驚人:
“嗯!畫展的事要準(zhǔn)備,咱‘興安獵人’也不能拖后腿!要是真能聯(lián)合推廣,咱的產(chǎn)品也得配得上我的畫才行!”
兩人一拍即合!他們圍著炕桌,就著昏黃的油燈,連夜搗鼓起來。
白雪拿出畫畫的本事,琢磨著怎么讓包裝更有興安嶺的味道。
林東則翻出囤積的粗麻布、舊罐頭,一起動手。
一個畫,一個拓,一個剪,一個貼……幾乎一夜沒合眼。
天邊剛拉開一道魚肚白,寒氣凍得人骨頭縫都疼。
屯子口那條坑洼土道上,“轱轆轆…轱轆轆…”的驢車軸承聲,在寂靜的凌晨里格外清晰。
林東揣著袖子,縮著脖頸趕著車,眼眶帶著點(diǎn)熬夜的紅,但精神頭十足。
旁邊擠著同樣捂得嚴(yán)實(shí)的王大壯和李勤。
仨大小伙子嘴里哈出的氣,一遇冷立馬結(jié)成白霜,飄散在清冽的空氣里。
驢車板上,跟以往可不一樣了。
瞅瞅那新出爐的“山珍肉干”,用的是白雪熬夜琢磨出來的粗麻布小口袋,找結(jié)實(shí)的麻繩扎口。
袋面上,是拿燒過的木炭棍子,拓上去的簡筆畫兒——雪地里攆野豬的小人兒,瞅著就透著山林野性和實(shí)在勁兒。
這可是昨晚,他和白雪一點(diǎn)點(diǎn)試出來的。
再看那“藥膳肉罐頭”,刷了防銹漆的馬口鐵圓罐頭,上頭貼著花花綠綠的紙標(biāo)簽,
也是白雪熬了大半夜,一筆一劃畫出來的興安嶺秋景,金燦燦的白樺林,紅艷艷的楓樹葉,瞅著就喜慶!
“東哥,你瞧瞧,咱這新臉面兒,往這一擱,是不是立馬不一樣了?”
王大壯咧著大嘴,臉膛凍得像紅蘿卜,指著車上的貨,嗓門里透著壓不住的興奮。
“瞅著就…就提氣!白雪這手藝絕了!”
“那可不咋地!”李勤也伸著脖子瞅,不住地點(diǎn)頭,
“比原先那光板強(qiáng)太多了!瞅著就有個好東西的樣兒,讓人心里癢癢!看著就值!”
林東心里也揣著一團(tuán)火,熱乎乎的,臉上卻得端著,拿出主心骨的沉穩(wěn)勁兒。
機(jī)會來了,他們就得拿出十二分的勁頭去接住。
“東西好,也得吆喝不是?門面也得撐起來。走,加把勁,先進(jìn)城,上老王那兒,探探底!”
話是這么說,他心里頭,其實(shí)也跟揣了個兔子似的,怦怦直跳。
新玩意兒,新包裝,價錢也準(zhǔn)備往上抬一截子。
“城里人認(rèn)不認(rèn)?人家肯不肯掏這個錢?”
這感覺,就跟頭回給自家娃,穿上過年的新衣裳拉出去,又盼著人猛夸,又怕人嫌貴、戳脊梁骨。
……
還是那家國營飯店的后廚側(cè)門。
門簾子一掀,一股子熱騰騰的白氣夾著油煙味兒、飯菜香味兒,撲面而來。
“王師傅!灶上忙著吶?”
林東嗓門亮堂,人已經(jīng)一步跨進(jìn)了門檻。
灶臺火苗子“呼呼”舔著鍋底,一個穿著白褂子、肚子滾圓的老師傅正掂著大勺炒菜。
聽見動靜,王師傅油光光的臉上,立馬笑開了褶子,扭頭看來。
“喲!林東老弟!今兒個啥風(fēng)把你吹來了?有些日子沒見!”
他手上顛勺的動作可沒停,穩(wěn)得很。
“又給哥哥捎好東西來了?”
“嘿嘿,王師傅,您這鼻子,真是比狗都靈!”
林東臉上堆著笑,小心翼翼地從驢車上搬下一摞麻布口袋肉干,一摞鐵皮罐頭。
“您給過過眼,掌掌舵!最近新?lián)v鼓出來的!”
王師傅這才放下炒勺,在圍裙上使勁擦了擦手上的油,接過了林東遞來的東西。
他先拿起那麻布口袋,手指頭粗糲,摩挲著布料的質(zhì)感,又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挑。
“嚯?換行頭了?這布袋子…瞅著還挺像回事兒。這是…肉干?”
又拿起那個畫著秋景的鐵皮罐頭,翻來覆去地看,罐頭在光線下泛著嶄新的光澤。
“嘖嘖,這罐頭盒子也整得花花綠綠的!畫得真不賴!你們這是…下了本錢了啊?說說,這又是啥好嚼頭?”
“王師傅,這叫‘山珍肉干’,林子里新采的榛蘑、元蘑,曬干了,跟狍子肉一起烘的。”
“這個是‘藥膳肉罐頭’,加了點(diǎn)當(dāng)歸、黃芪這些補(bǔ)身子的料,跟野豬肉一塊兒拿大鍋烀的,滋補(bǔ)!”
林東嘴皮子麻利地介紹著,順手撕開一小包肉干的樣品,捏了幾條遞過去。
“您是老師傅,口味刁!嘗嘗味兒,給咱指點(diǎn)指點(diǎn)!”
王師傅也不客氣,他是懂行的,捏起一條顏色深褐、帶著菌菇干紋的肉干放進(jìn)嘴里,不緊不慢地嚼著。
開始還是一副“我啥好東西沒吃過”的表情,嚼著嚼著,眼睛里慢慢放出光來。
“嗯——!”
他喉嚨里滿意地滾了一聲,像是吃到了啥對味兒的東西。
“這味兒…嘿!有點(diǎn)意思!肉有嚼勁,還不塞牙,帶著山里蘑菇那股子干香鮮靈勁兒!”
“比你原先那傻咸傻咸的純?nèi)飧桑灾谢匚叮蠙n次!”
他又指了指罐頭。
林東趕緊掏出隨身帶的小刀,“嗤啦”一聲撬開罐頭蓋。
一股子更濃郁的肉香,混著淡淡的、不沖鼻的藥材味兒,一下子就鉆進(jìn)了鼻孔。
王師傅找了雙干凈筷子,從罐頭里夾起一塊燉得顫巍巍、看著就軟爛的野豬肉,吹了口氣,仔細(xì)放進(jìn)嘴里。
這回他沒急著說話,閉上眼睛,腮幫子慢慢鼓動,眉頭先是微微皺著品,然后舒展開來,嘴角不自覺地往上翹了翹。
過了足有半袋煙的功夫,他才睜開眼,看著林東,眼神里全是贊許,還帶著點(diǎn)驚訝。
“行啊林東!你小子,是真能琢磨!這肉,燉得稀爛,肥的不膩,瘦的不柴。”
“尤其是那點(diǎn)藥味兒,加得不多不少,正好提了肉香,壓了野腥氣,吃下去胃里頭暖乎乎的,舒坦!”
林東嘿嘿一笑:“王師傅,你覺得這次的肉干,與上次的相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