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一過,江州各郡就開始化凍了,冰雪隨之消融,天氣一天天轉(zhuǎn)暖。
位于江州最南邊的玉節(jié)郡內(nèi),隨著天氣轉(zhuǎn)暖,路上的商旅又多了起來。
玉節(jié)郡多山,位于丘陵地帶,在群山之間,一條官道貫穿了整個郡,往北,直通江州城。往南,可達(dá)隔壁的唐州。
這條官道,據(jù)說是數(shù)千年前的長生仙朝所修建。是連接玉節(jié)郡各城的交通線。
轟隆隆!
天空中數(shù)聲春雷悶響,正在官道上趕路的數(shù)騎人馬,見快下雨了,便準(zhǔn)備到附近一家客棧避雨。
有人抱怨道,“這玉節(jié)郡也太荒涼了吧?除了山還是山。什么時候才能到玉節(jié)城啊?”
“幸好此處有一間客棧。”
“大家小心一些,這家客棧開在如此荒涼之地,只怕不是什么好路數(shù)。”
“那小賊會不會是聽到風(fēng)聲,所以才跑到這種地方?”
幾人說話間,已經(jīng)來到了客棧前。
有店小二迎了出來,幫忙牽忙,滿臉堆笑地問,“幾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這群人里,為首的是一名錦衣青年,氣度頗為不凡,說道,“準(zhǔn)備五間上房,我們要住店。”
店小二歉然道,“真對不起,只剩下兩間上房了。”
錦衣青年往客棧里面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里面坐了不少人,不愿節(jié)外生枝,便道,“好,那就兩間。”
他們一行五人,三男兩女,兩間也能住。
錦衣青年又吩咐道,“我們的馬兒,要喂上好的精料。”說著,遞過去一塊碎銀子。
店小二得了賞錢,頓時眉開眼笑,點(diǎn)頭哈腰地答應(yīng)下來。
……
一行人前腳剛進(jìn)了客棧,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錦衣青年目光一掃,只見客棧內(nèi)坐著幾撥人,最打眼的是幾名女子,都是年輕貌美,隨身帶著長劍,顯然是某個門派的弟子。
一群鏢客占據(jù)了客棧的東北角。剩下的幾人零零散散坐著。
他看向身旁的妹妹,用眼光詢問:可有見到那人?
身穿紅衣的少女目光在客棧里每個人臉上掃過,搖搖頭,表示沒有。
這時,那幾名女子中,有一人走了過來,客氣地問道,“公子可是代郡程家的三公子?”
錦衣青年一怔,覺得眼前的女子確實(shí)有點(diǎn)眼熟,腦海中靈光一閃,驚喜道,“原來是瀟水派的陸師妹,沒想到能在此相遇,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陸師妹笑道,“程公子不是外人,請過來一起坐。”
“固所愿爾。”
錦衣青年帶著同伴,過去跟瀟水派的弟子坐到一起。
此人名叫程銳武,祖母就是出身瀟水派,跟瀟水派的關(guān)系很親近,自然不必避嫌。
幾人寒暄過后,相互介紹了起來。
跟程銳武在一起的幾人,一個是妹妹,另外三個是師弟師妹。
他看著其中一個文靜少女,說道,“這位師妹有些眼生啊。”
陸師妹道,“這是掌門師伯兩年前新收的弟子,霍芊芊。”
霍芊芊起身行了一禮,“見過程師兄。”
……
幾人寒暄的時候,客棧里有幾人正在聊著最近的趣聞,“……說起這位狂刀,最近可謂是名聲鵲起。一人一刀,轉(zhuǎn)戰(zhàn)數(shù)郡之地,已經(jīng)擊敗數(shù)十位六品高手,未嘗一敗。而且,此人極其狂妄,每次動手,都只用最尋常的刀法。連真功夫都沒有用過。端的是厲害無比。”
有人聽不下去了,反駁道,“哼,什么狂刀,不過是嘩眾取寵之輩。只敢挑戰(zhàn)那些平庸之輩而已。”
剛才說話的行商不樂意了,反唇相譏,“閣下敢稱六品武者為平庸之輩,不知閣下是幾品啊?”
那人臉色一下子漲紅,“六品又如何?對上那些世家子弟和大派弟子,就如同土雞瓦狗一般……”
“不知閣下是出身世家,還是名門大派?”
“……”
……
程銳武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見他們吵起來了,開口道,“這位朋友對狂刀似乎很了解?”
那個行商幾句話將那人懟得說不出話來,正得意間,聽到他的話,說道,“了解談不上。只是道聽途說罷了。”
他又問,“閣下可知這位狂刀出身何派?”
行商見客棧里的人的目光都看過來,心中更加得意,大聲道,“這位狂刀來歷成謎,沒有人知道其底細(xì),就像是憑空蹦出來一般。據(jù)說此人年約三十,戴著一頂斗笠,穿著粗布麻衣,所用的也只是尋常的鋼刀。引人可謂是特立獨(dú)行,最喜多管閑事,若是有人仗勢欺人,他碰上了,定要管上一管,叫那些人吃盡苦頭……”
“閉嘴!”
程銳武的妹妹程詩怡突然尖叫一聲,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將劍拔出,指向那個行商,憤怒地道,“你給我閉嘴啊!”
行商嚇了一跳,哪里來敢多說。這些人一看就是江湖中人,他惹不起。
程銳武一把握住妹妹的手,“三妹!”
程詩怡終于反應(yīng)過來,見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低下頭,將劍收起,重新坐下。
程銳武歉然道,“舍妹不久前受了些刺激,精神不太好,這次到玉節(jié)城,是為了尋一位名醫(yī)給她醫(yī)治。”
陸師妹聽他這樣說,看著程詩怡的目光變得有些同情,“原來如此。”
程銳武換了個話題,“幾位師妹此來玉節(jié)郡是有事要辦?”
陸師妹說,“二師姐下個月要與玉節(jié)城的周家大公子結(jié)親。我們是來送二師姐過來出嫁的。”
“這是喜事啊。怎么不見祝師妹?”
“在房中,跟師尊和大師姐在一起。”
程銳武驚喜道,“蕭師妹也來了?”
這樣的反應(yīng),自然是引得幾位瀟水派女弟子的調(diào)侃和謔笑。
程銳武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說道,“原來王師叔也來了,沒有去拜見,真是失禮。”
陸師妹道,“不用,師尊不在意這些虛禮。”
轟隆隆!
外面突然雷聲炸響,地面都好像震動了一下。
雨,下得更大了。
……
客棧的后面,就是客房。
最里面的一間上房內(nèi),一名中年美婦正用嚴(yán)厲的目光盯著坐在跪在地上黑衣女子。
女子約二十歲,眉間一點(diǎn)朱砂,長得嫵媚動人,正是瀟水派這一代的二弟子,祝惜惜。
中年美婦是她的師尊王玉玫,她厲聲道,“此時婚事已經(jīng)定下,豈容你說不嫁就不嫁?”
祝惜惜低著頭哀求道,“徒兒已經(jīng)心有所屬,求師父成全。”
王玉玫臉色一青,“你這個逆徒,還敢提此事?你喜歡什么人不好,喜歡上……此事絕無可能,你死了這條心吧。”
祝惜惜臉色慘然“師父若是再逼徒兒,徒兒就……”
啪的一聲。
王玉玫甩了她一個耳朵,氣得渾身哆嗦,“你……敢威脅我。我養(yǎng)育你二十年,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嗎?”
這時,站在一旁的蕭竹云見她們越談越僵,連忙過去攙扶住王玉玫,“師叔別氣壞了身子,讓師侄跟她談?wù)劙伞!?/p>
王玉玫氣得話都說不出來,擺擺手。
蕭竹云將她扶到外間的椅子上坐下,才回到里面,將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祝惜惜扶了起來,嘆氣道,“師妹,你這又是何苦呢?”
祝惜惜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蕭竹云嘆氣道,“師叔也是為你好,換作是別的男子,師叔絕不會強(qiáng)逼你另嫁他人,可是那個人他已經(jīng)不容于天下,你難道想跟著他亡命天涯,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嗎?”
祝惜惜終于有了反應(yīng),抬起頭來看著她,臉色有些蒼白,問道,“師姐物色了幾年,身邊男子環(huán)繞,權(quán)衡利弊,這里面,可曾有你心儀的男子?”
不等蕭竹云開口,她已經(jīng)繼續(xù)道,“我看得出,你對那個陳鳴動過心。最后還是覺得他不夠優(yōu)秀,于是放棄了他。誰曾想,沒過多久,就傳來消息,說他突破到了六品。”
“你后悔過嗎?當(dāng)初,要是再堅定一些,你便不會錯過這個心儀的男子。”
她一邊說,一邊注視著蕭竹云的眼睛,見到這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師姐臉色一僵,便知道說中了她的痛處,不由笑了起來。
“這就叫做機(jī)關(guān)算盡太聰明。日后,那個陳鳴的成就越高,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你千挑萬選的男人,被他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你心中的刺會扎得越來越深。”
“我跟你不一樣,我既然選了他,不管日后跟著他亡命天涯也好,朝不保夕也罷。我都不會后悔。這是我自己選的,這就是我的命!”
“逆徒!”
這時,外間的王玉玫聽不下去了,怒急攻心,沖了過來,就要將這個徒弟斃于掌下,免得讓師門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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