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兒堂口的木門剛推開一條縫,一股腥甜的腐臭味就撲面而來,林小川下意識捂住口鼻,懷里的青銅鎖碎片突然燙得像塊烙鐵。昨夜從黑松鎮(zhèn)祖墳回來時,那枚從幽冥殿小嘍啰身上搶來的碎片,正與之前收集的幾塊產生共鳴,星紋在掌心交織成半張網——還差最后三塊,七星鎖就能初具雛形。可此刻堂口內傳來的窸窣聲,讓他想起爺爺筆記里最恐怖的那頁記載:"百蟲聚,七竅流,蠱過處,寸草不生。"
"小心腳下。"蘇清瑤的銀鈴在指尖急響,少女銀發(fā)微顫,凈世玄冰在地面凝結出薄薄一層霜,"這些蟲子怕寒,但更怕..."話音未落,一只指甲蓋大的黑蟲突然從門縫竄出,落在冰霜上竟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蟲背上刻著的"趙"字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王大雷的戰(zhàn)斧殘片"哐當"砸在門檻上,震得無數蟲子從供桌下涌出來,密密麻麻像條黑色的河:"他娘的!這是把整個蠱窯都搬來了?"壯漢后退半步,戰(zhàn)神紋身突然亮起金光,那些蟲子竟不敢靠近三尺之內,"熊族戰(zhàn)巫的血氣能鎮(zhèn)住它們,但撐不了多久!"
李雨桐舉著直播設備對準蟲群,屏幕上的熱成像圖顯示每只蟲子都是個小熱源,蟲背上的生辰八字組成了復雜的咒文:"這些蠱蟲被數據改造過!"少女突然放大畫面,一只蟲子的翅膀下露出半行二進制代碼,"和寒潭水鬼身上的數據流同源,但更隱蔽——它們在吸收周圍的靈氣!"
林小川蹲下身,指尖懸在蟲群上方,金蠶蠱在眉心輕輕顫動。爺爺筆記里夾著的那片蠱王涎液突然從懷中滑落,剛觸到地面就泛起碧光,蟲群像潮水般退開三尺:"是阿朵的氣息。"他突然攥緊拳頭,那片涎液是阿朵臨終前塞給他的,當時少女笑著說"關鍵時刻能救命",原來她早就預見了今日,"這些蟲子認得出蠱王的味道,說明操控它們的人,肯定和蠱巫一族有關。"
"不止有關。"堂口內突然傳來沙啞的笑聲,一個穿著黑袍的瘦小人影從供桌后站起,兜帽下露出張布滿疤痕的臉,"我是阿蠻,蠱巫最后一代傳人。"他緩緩掀開黑袍,胸口的七星刺青在蟲鳴聲中亮起紅光,"黑袍大人說,青嵐村的人都欠我們蠱巫一條命,尤其是你,林小川。"
蘇清瑤的銀鈴突然瘋狂搖晃,她擋在林小川身前,冰刃在指尖凝結:"三百年前的恩怨早就了結了!當年是黑袍人挑撥離間,才讓蠱巫和四族反目!"
"了結?"阿蠻突然狂笑,伸手從袖中摸出個青銅哨子,一吹之下,所有蠱蟲突然停住動作,齊齊轉向趙靈兒的臥房,"那你問問里面的趙靈兒,她爺爺當年是怎么把我爹娘釘在蠱架上的!"他突然指向林小川,"還有你爺爺林萬山,用七星鎖抽走了蠱巫最后的靈力,逼得我們躲進這破山洞!"
臥房里傳來趙靈兒壓抑的痛哼,林小川突然想起趙靈兒上次說"堂口底下有個老蠱窯",難道她被下了蠱?他剛要沖過去,就被蟲群擋住去路,那些蟲子突然疊成堵墻,蟲背上的生辰八字開始滲血:"想救她?先問問這些蟲子答不答應!"阿蠻的哨聲變得尖銳,一只蠱蟲突然鉆進墻壁,磚縫里立刻滲出黑血。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小川的天狐印在額間發(fā)亮,九尾虛影讓蟲群一陣騷動,"黑袍人只是利用你!他連黃仙都算計,難道會真心幫蠱巫報仇?"
"利用?"阿蠻突然從懷里掏出個數據存儲器,投影出三百年前的畫面:蠱巫族人被四族修士屠殺,血流成河的廣場上,林萬山舉著七星鎖站在最前面,"黑袍大人給了我真相!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正義'!"他的哨聲再變,幾只蠱蟲突然化作數據流,鉆進李雨桐的直播設備,屏幕瞬間被惡意彈幕覆蓋:"殺了他們""為蠱巫報仇"。
李雨桐手忙腳亂地操作設備:"這些彈幕在給蠱蟲充能!"她突然調出反制程序,金色的正能量彈幕化作利劍射向蟲群,"全球觀眾都在幫我們!你看清楚,不是所有人都像三百年前那樣!"
王大雷趁機揮動戰(zhàn)斧劈開蟲墻,卻發(fā)現(xiàn)后面是道更厚的蟲繭,隱約能看見趙靈兒蜷縮的身影:"靈兒妹子!撐住!"壯漢的血氣突然減弱,一只漏網的蠱蟲鉆進他的褲腿,疼得他齜牙咧嘴,"他娘的!這蟲子會啃骨頭!"
蘇清瑤的冰刃突然刺入地面,寒氣順著磚縫蔓延,凍住了大半蟲群:"阿蠻!你看清楚蟲背上的咒文!"她指向那些生辰八字,"黑袍人把趙靈兒的八字和蠱蟲綁在一起,一旦蠱蟲死亡,她也會被反噬!"
阿蠻的動作猛地一頓,哨聲戛然而止。林小川趁機沖過去,金蠶蠱突然從眉心飛出,化作道碧光鉆進蟲繭,趙靈兒的痛哼聲立刻減輕了些:"阿朵的金蠶蠱能暫時壓制蠱毒!"他回頭看向阿蠻,"你胸口的七星刺青,和黑袍人數據分身的一模一樣,他在你身上下了數據蠱,等利用完你就會像處理那些黃仙一樣滅口!"
"你胡說!"阿蠻突然捂住胸口,刺青處傳來陣陣劇痛,"黑袍大人說這是..."話音未落,他的手臂突然泛起數據流紋路,和幽冥殿小嘍啰臨死前的癥狀一模一樣。
李雨桐的直播設備突然播放出段錄音,是她之前在蠱巫遺跡錄下的:"吾族后人,若見七星刺青者,速除之,此乃數據之蠱,非吾族術法..."錄音里的聲音蒼老沙啞,正是蠱巫最后一任族長的遺言。
阿蠻踉蹌著后退,撞翻了供桌,無數蠱蟲從他袖中掉出來,卻不再聽他指揮,反而開始啃食他的黑袍:"不可能...黑袍大人說會幫我復興蠱巫..."他突然咳出黑血,血滴在地上竟化作數據流,"為什么...三百年前被背叛,三百年后還是..."
林小川突然想起爺爺筆記里的解毒方,那頁紙上畫著金蠶蠱和蠱王涎液的圖案,旁邊寫著"以蠱制蠱,以血為引":"阿蠻!用你的血混合蠱王涎液!"他將那片碧光閃閃的涎液扔過去,"只有這樣才能解開數據蠱!"
阿蠻接住涎液的手在顫抖,看著蟲群逐漸失控,又看了看臥房里的趙靈兒,突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在涎液上。碧光瞬間爆發(fā),金蠶蠱從蟲繭里飛出,帶著那團光芒鉆進阿蠻胸口,刺青上的數據流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
"原來...他一直在騙我..."阿蠻的聲音越來越弱,黑袍下的身體開始透明,"三百年前的真相...根本不是那樣..."他突然從懷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紙條,用盡最后力氣扔給林小川,"去找云深不知處...那里有蠱巫的真正傳承...別像我一樣...被仇恨蒙了眼..."
隨著最后一聲嘆息,阿蠻化作無數光點消散,那些蠱蟲失去操控,瞬間僵死在地上,化作黑色的粉末。林小川沖過去劈開蟲繭,趙靈兒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血色,她攥著半塊青銅鎖碎片,正是從黑松鎮(zhèn)帶回來的那枚:"小川...這是阿蠻剛才偷偷塞給我的...他說...這才是七星鎖的真正用途..."
碎片入手的剎那,所有星紋突然亮起,在堂口上空組成完整的北斗七星圖,圖中最亮的那顆"天樞"位,正好指向云深不知處的方向。李雨桐的直播設備自動記錄下這一幕,屏幕上突然彈出盲眼老人的短信:"小心云深不知處的狐族幻境,楚雪的劍...是鑰匙也是鎖。"
蘇清瑤的銀鈴突然飛向堂口深處,少女追過去一看,石壁上刻著三百年前的蠱巫壁畫,畫中林萬山正和蠱巫族長握手,兩人身后是完整的七星鎖,旁邊寫著"共抗血月":"原來...又是黑袍人篡改了歷史..."
林小川握緊那張寫著"云深不知處"的紙條,阿蠻臨終前的眼神總在眼前晃動——那不是仇恨,是解脫。他突然明白爺爺為什么要拆分七星鎖,或許這把鎖從來就不是武器,而是提醒后人:真相藏在仇恨背后,就像光明總在黑暗盡頭。
"該走了。"他將新得的碎片收好,與其他幾塊放在一起時,發(fā)出悅耳的共鳴聲,"去云深不知處,看看三百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王大雷正幫趙靈兒包扎傷口,壯漢突然撓撓頭:"說起來,剛才那些蠱蟲雖然邪門,但背上的生辰八字排列...像極了熊族的守護陣。"他突然一拍大腿,"阿蠻這小子,說不定早就想通了,故意用蟲群給我們指路!"
李雨桐的直播設備突然收到全球觀眾的留言,最新一條來自匿名賬號:"云深不知處有狐族禁地,進去前記得帶夠烈酒——能破幻境。"少女笑著轉頭,發(fā)現(xiàn)林小川正望著窗外的月光出神,青銅鎖碎片在他掌心流轉著溫暖的光,像極了阿朵當年的笑容。
堂口外的蟲粉被風吹散,露出地面上隱約的狐族圖騰。蘇清瑤摸著那些刻痕,突然輕聲說:"我妹妹的氣息...就在云深不知處。"她的銀發(fā)在星光下泛著柔和的光,"三百年了,終于能再見到她了。"
林小川抬頭望向夜空,北斗七星正好懸在頭頂,最亮的那顆"天樞"星仿佛在眨眼。他想起阿蠻最后那句話,突然覺得肩上的重量不再是負擔——那些被誤解的歷史,被辜負的信任,被仇恨蒙蔽的雙眼,都該由他們來一一糾正。
"走吧。"他率先走出堂口,青銅鎖碎片在懷中輕輕跳動,像在應和著某個古老的約定,"去云深不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