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凜神情一僵。
似乎沒想到,林疏月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難堪,眸中還有絲不可置信。
“我是好心好意問你,你如此……”
“我如此什么?”林疏月冷漠的諷笑,“你總不會奢望,我還會恭恭敬敬的待你,和和氣氣的與你說話,再客客氣氣的將你送出去吧?”
“謝知凜,你憑什么?”
“我現(xiàn)在看你一眼,就如同吞了蒼蠅一般惡心難受,你這種人活著就已經是對世人最大的懲罰,又憑什么期待別人對你的寬待?你配嗎?”
謝知凜:“……”
他的身子晃了晃,后退兩步。
像被林疏月戳中了心里最軟最痛處。
林疏月滿眼冷漠,眼神如冰渣。
謝知凜穩(wěn)住身形,臉色由青變白,再由白變青,最后定格成一片陰郁之色。
“你今日如此固執(zhí),將來會后悔的!”
等他大業(yè)功成!
等他坐上至尊寶座的那一天,她就會明白,她因今日的幼稚而失去了什么!
到時候,即便她跪下來求他,他也不會再原諒她了!
林疏月覺得有些好笑。
她不是沒有察覺到謝知凜話里的暗示之意。
她也明白,前世自己被囿于后院,對世事變幻所知甚少。
或許謝家和國公府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瞞著她,或許謝知凜的目的,真的不僅僅只是當個國公府的世子爺,或許他們確實有更大的圖謀……
可那些,與她何關?
她只相信,多行不義必自斃!
像謝知凜這樣的偽君子,注定不會有好下場!
這樣想著,林疏月冷漠的道:“你還有沒有別的事?沒別的事我出去了?!?/p>
等她跟隨家人離開冀州以后,這座澹月居也會被封鎖起來。
將來或許被賣掉,或許閑置在這里,更或許租賃給有需要的人用,總之,她會派專人打理此事,不會允許謝知凜在此逗留。
謝知凜一噎,只覺得胸口集了一團郁氣,讓他的情緒上不去也下不來。
林疏月對他的刻薄與冷漠,讓他徹底意識到,她是真的不喜歡他了。
既然如此,那他也沒什么好留戀的。
謝知凜沉聲道:“沒事了?!?/p>
他保留著最后的禮數(shù),側身讓開了道路。
林疏月挺直脊背,帶著人離開。
追影和流霜見狀,連忙跟上。
路過謝知凜身邊的時候,流霜沉聲說:“這是我家小姐的宅院,謝公子若無事,就早早離開吧,待會兒仆人就要來鎖門了。”
說完,也不再理會謝知凜,跟著林疏月一起出門,上了馬車。
林家所有的行李都已經打包完畢。
下人們將行李一一用馬車裝好,所有人加上貨物,總共裝了十輛馬車。
為了騰出空間,林家的三位公子包括林北望在內,都是騎馬而行。
唯留施韻柔和林疏月坐在馬車內。
施韻柔早就上去了,看到林疏月進來,伸手拉了她一把,問道:“都談好了?”
“嗯。”林疏月點點頭。
她來到施韻柔身邊坐下,掀開馬車簾子,看到謝知凜已經走到了澹月居的門口,正目光沉沉的看著這邊。
她的眉心微微皺了一下,一股不安的感覺從內心升起。
但是很快,她就把車簾放下了。
施韻柔以為她仍舊對謝知凜有情,嘆了口氣,握著她的手安慰道:“天下何處無芳草,離了他,你一定會遇到更可心適合的人,身為女子,也切忌不可在一顆樹上吊死?!?/p>
林疏月“噗嗤”一笑。
“娘,我并沒有因為離開他而傷心?!?/p>
施韻柔不解,“那是為什么?”
別看她話不多,從昨天到今天一直在忙碌,與林疏月也沒有說上幾句。
但女兒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她的眼里。
她能明顯感覺到,林疏月的心里藏著心事。
林疏月嘆了口氣,想到昨天晚上的那支斷箭,又想到那張紙條,到底還是低低對施韻柔說了起來。
謝家。
恩國公嚴和風坐在主位上。
旁邊是二皇子趙行鈺。
左邊下首,是老夫人鄒氏,再往下便是謝道遠,謝道齊,謝道亨,以及他們的夫人曹氏與秋氏。
謝家人除了小輩以外,其余所有人幾乎都在這里了。
儼然是要商量什么大事。
果然,就聽主位上的嚴和風道:“確定凜兒出去了吧。”
謝道遠連忙回答:“確定,我讓小廝親自送他出門了,看時間,估摸還要半個時辰才能回來?!?/p>
嚴和風點了點頭。
他目光威嚴,在堂屋中所有人的臉上掃視了一圈后,最終落在二皇子的臉上。
“二皇子,您看今日是由您主持,還是……”
“還是由國公爺來吧?!壁w行鈺淡淡的笑了笑,一柄無骨折扇擋在胸前,襯托得他風度翩翩,俊美不凡。
他態(tài)度溫和的笑著:“本殿下只是好奇,隨意過來看看,你們做你們的,不必管我,若是我的存在讓你們不方便了,盡管開口,本殿下回避一下也無妨?!?/p>
他的態(tài)度好到不像皇家子弟。
嚴和風卻皺起眉頭。
他之所以會聯(lián)合謝家算計林疏月,全是因為二皇子需要那五十萬兩。
而他覬覦林家的錢財則是后來才起的心思。
可現(xiàn)在,二皇子卻擺出一副作壁上觀的樣子,并不參與他們的謀劃,甚至大有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勢,這讓嚴和風的心里很不舒服。
錢是他要的。
選擇林家這個目標,也是經過他同意的。
可到頭來,他收盡好處卻佯裝無辜,這讓人怎么能不生氣?
但恩國公想上二皇子這條船,就必須要忍下心中的不爽。
好在,他原本也只是想借二皇子當個跳板。
等他拿到虎符,控制了軍隊中樞……
想到這兒,他的目光沉了沉。
沒有再理會二皇子,而是沉聲道:“既然二皇子如此說,那我就不客氣了,今日召大家前來所為何事,想必你們都清楚了吧?”
謝家除了大房在外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老夫人陰沉著臉道:“今早送給林疏月的那二十八萬兩銀子,是從衙門庫房支取。”
這話一出,二房和三房的人頓時臉色大變。
“什么?”
嚴和風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似笑非笑的看著謝家二房和三房的人。
謝道齊和謝道亨的臉色都很難看。
“母親,怎么會拿衙門里的錢?這、這……”
他們并不是不知道,大哥在衙門當差,時有貪墨。
其實這在官場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俗話說得好,水至清則無魚,即便錦衣衛(wèi)查起來,也還有寬宥的余地呢。
可偏偏……
他們警惕的瞧著坐在主位上的嚴和風與趙行鈺。
心里尋思著,老太太是瘋了嗎?
這種貪墨之事,當著家中自己人的面尚還要警惕的說,更何況是當著二皇子與恩國公的面說出來?
這時,卻見嚴和風笑了一下。
他對老太太道:“謝老夫人,我想這事不用瞞著他們了,咱們既然上了同一條船,自然成了同一根繩上的螞蚱,有些事,他們及早知曉,也能及早心里有個數(shù)?!?/p>
“將來咱們若要成就大業(yè),還得靠所有人同心齊力,才能輔佐好凜兒呢。”
二房與三房的四個人又是齊齊一僵。
大業(yè)?
什么大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