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謝道遠的鐲子到底還是沒能送出去。
因為很快,錦衣衛就來提審了。
錦衣衛的手段,以及他們的詔獄,眾所周知。
其手段是出了名的狠辣惡毒,常人根本無法忍受。
所以,謝道遠沒受幾樣刑就招了。
對于他與郭代松勾結一事,供認不諱。
老夫人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這位看似老實的兒子,其實并不那么老實。
謝道遠確實認識郭代松。
除了向他手底下的門客租賃宅子安置外室一事,其實,在郭代松需要借冀州地界辦事的時候,謝道遠也確實收了他的錢,然后替他行了方便。
這對于謝道遠來說,委實是一件小事。
若是放在平常,只怕都不值得提出來說一句。
可是現在不同。
現在是非常時期。
郭代松是一個很敏感的人物。
他犯下這樣的滔天大罪,就連身邊與他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普通朋友都受到了連累,更別提與他有官場私下往來的謝道遠?
所以,謝道遠有沒有勾敵叛國不重要。
只要他與郭代松行了方便,那么至少一個幫兇的罪名,無可指摘了。
這個罪名一落,老太太人都傻了。
萬萬沒有想到,活到這把年紀了,還能被自己的親兒子給坑一把。
這已經是老夫人入獄后的第四天了。
謝道遠被用完了刑,扔回牢房里。
老夫人看著他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的樣子,想說什么,到底是沒能說出來。
最終,也只憋出一句:“道遠,你糊涂??!”
怎么能私下里干這樣的事。
謝道遠現在就算想后悔,也來不及了。
除了求錦衣衛那邊給他一個痛快,他什么也不求了。
謝道齊和曹氏看到謝道遠這副慘狀,一時嚇得六神無主,更加害怕了。
幸運的是,他們沒有進入官場,所以即便是刑訊逼供,也輪不到他們的份兒。
倒是免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可是他們心里卻明白,謝家完了。
從今往后,別說是大胤的朝堂之上,就連冀州,都將再無他們謝家的容身之地。
然而,老夫人到底還是與他們的想法不同。
老夫人閉了閉眼,腦海中閃過嚴和風的身影。
她就不相信了,區區一群錦衣衛,真的能滅了他們謝家。
如果實在不行……
她想到什么,眼中閃過一抹狠意。
當天晚上。
嚴和風接到了一封密信。
密信是從錦衣衛的詔獄里傳出來的。
至于到底是怎么傳出來的,老夫人自然有她的辦法。
之前,是她放不下身段,不愿意去求人。
畢竟她曾經出自京中貴族,又代表著整個謝氏一族的體面。
她不想讓人看輕了謝家。
然而,如今危在累卵,她也顧不得許多了。
只得想盡辦法,先把信送出去,好歹保住命再說。
嚴和風看到密信以后,臉色不太好看。
原來,是老夫人在信中威脅了他。
老夫人的意思是,如果他還想繼續那未完成的大業,就把整個謝家所有人給救出來。
只有他們出來了,才能好好幫他。
實現他的野心與抱負。
嚴和風曾經也是真心想保住謝家的。
可是現在……
想到自己的計劃,又想到謝老夫人的言詞,他的心里狠了狠。
當即便喚來心腹下人,秘密交待了幾句。
心腹下人點頭應是,然后就迅速出去了。
當天晚上。
錦衣衛的詔獄里就傳出謝老夫人因病暴斃的消息。
一時間,幾方大亂。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個叱咤風云的謝老夫人居然死了?
謝道遠聽說了這個消息,瞬間猜出了前因后果。
心中除了懼怕,已經不剩其他了。
而謝知凜在這得知這個消息后,卻是不敢置信。
他覺得,一定是錦衣衛對老夫人做了什么,才導致她會死。
不然好端端的,老夫人的身子骨那么硬朗,怎么會說死就死呢?
謝知凜開始在牢里各種大喊大叫,他堅稱,老夫人不是因病而死,而是被錦衣衛的人屈打成招折磨死的。
甚至還揚言,要進京告御狀,告到皇帝面前。
裴行淵也沒想到,嚴和風會這么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總覺得,嚴和風和謝家人之間,有些不對勁。
就好像在掩蓋什么秘密一樣。
他將這個猜測給林疏月說了。
林疏月其實也有同樣的感覺。
她總覺得,謝家好像是在遮掩什么,想到這兒,她對裴行淵說道:“不如去謝家查一查,或許能查到什么線索?!?/p>
裴行淵想了想,覺得也對。
于是第二天晚上,他就帶著人去了謝府。
林疏月主動請纓,也跟著一起去了。
因為事涉犯罪,謝家人自從被關進牢里去以后,謝府就被查封了。
嚴和風自然也不可能繼續住在這里。
但他人雖然不住在這里,眼睛卻是一直盯著這里的。
所以,裴行淵才會晚上帶著人來。
他所帶的人也不多,就兩三個自己的心腹 。
兩人之所以要趁著這個時候來,就是為了躲開嚴和風的眼線,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到他們想要的線索。
一群人在謝家搜找一番。
林疏月去了可疑性最大的暮蒼閣。
最終,在老夫人的床頭夾縫中,找到了一封信。
她微微一愣,將信拆開看了看以后,臉色大變。
與此同時。
嚴和風也喬裝打扮,去了錦衣衛的詔獄。
之前,他只是派人弄死了老夫人。
老夫人畢竟是女眷,看管沒有那么嚴,所以比較容易動手。
但是謝道遠就不一樣了。
作為這個案子的關鍵證人,他的看管可謂是如水桶一樣,密不透風。
如果不是嚴和風在軍中多年,頗有人脈,再加上財勢了得,也不可能混得進來。
此時,他看著趴在牢房地上,如同一條死狗,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的謝道遠。
整張臉都是冷滲滲的。
謝道遠正昏睡得迷迷糊糊的,隱約感到有人在看他。
他微微睜開線,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頓時神情一震。
“國、國公爺?”
他下意識出聲。
嚴和風卻豎起一根手指,輕輕“噓”了一下,示意他的聲音小一點。
謝道遠這才反應過來。
這里是錦衣衛的詔獄。
而嚴和風能來到這里,顯然不是被裴行淵允許的,而是自己想了辦法偷偷潛了進來。
于是,他連忙不再說話,而是左右看了看四周。
確定四下無人以后,才壓低了聲音,用氣音問道:“國公爺,你是來救我的嗎?”
只見此時的嚴和風,身是披著黑色的披風,頭上還戴著兜帽,整張臉都隱匿在那兜帽投下的陰影里,看著竟然有幾分陰森。
他微微咧唇,笑道:“是啊,我當然是來救你的?!?/p>
他說著,命人打開牢房門鎖。
只聽鎖鏈嘩啦啦一陣打開,謝道遠頓時心驚膽戰,小心翼翼的看了不遠處的謝道齊夫妻一眼。
嚴和風將他的小動作看在眼里,心中頗為不屑,道:“你放心,老夫已經讓人在他們的晚飯里放了蒙汗藥,所以他們這會兒已經睡過去了,就算你鬧出天大的動靜,他們也不會醒。”
聽到他這樣說,謝道遠總算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