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溯的觸手要被全部夾斷的時刻,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一股力量將她穩(wěn)穩(wěn)地拽上飛船。觸手撤回夏溯身邊,每一根觸手銀色的皮膚上全是印痕,有些甚至被徹底夾斷,缺了一截。她把觸手收回后背,觸手緩慢的撥開背部肌肉,很是虛弱。
夏溯被杰克牢牢抓住,拽上了飛船。安咎早有預(yù)感夏溯會遇到危險,她又對魄角的事三緘其口,很是可疑。
宿羅終于掙開觸手,瞳仁變?yōu)榛薨档募t色。他快步走向夏溯,安咎先一步攔在了他面前。
“夏溯。我能感知到你的焦急,你需要說出真相我們才有可能幫得上你。”
宿羅屆時才仔細(xì)觀察夏溯的表情,他的確沒見過她這么緊張。即使在和自己對戰(zhàn)時夏溯也一直都保持平穩(wěn)的心態(tài)。
夏溯跑到操縱臺前,加速向肆星的黑空駛?cè)ィ麄儽仨毩⒖坛冯x肆星。飛船向上移動了一瞬,然后卡著不動了。夏溯踉蹌走到玻璃旁,看著魄角用鉗子鉗住飛船。
密密麻麻的魄角爬到彼此背上,變?yōu)橐粓F(tuán)蠕動的甲殼。他們迅速向上疊加,尖細(xì)的肢體刮向甲殼發(fā)出刺耳的聲響,鉤住夏溯的腦子往摯友死亡的景象一點點拽去。
成堆的魄角齊力用鉗子夾住飛船的金屬皮。剛開始魄角的重量不夠,許多魄角的鉗子被卷進(jìn)引擎攪成碎肉,或是被甩向地面。但是隨著魄角越爬越多,他們硬是抓住了飛船,飛船寸步難行。
夏溯將艙門打開一條縫,觸手順著縫隙鉆了出去,揮向飛船下方的魄角。由于觸手鋒利的尾尖被割掉,攻擊力大打折扣。有幾只魄角被掀翻,瞬間就又有魄角爬上來替補(bǔ)。魄角看見艙門打開了一條小縫,瘋了般往里鉆。
魄角用被擠壓至畸形的軀體使勁塞進(jìn)縫隙。甲殼被粉碎,碎片濺向夏溯,劃破了她的臉頰。杰克立刻用雙手抵擋住飛濺的碎片。碎片在手臂上劃出道道血痕。
無論安咎如何加大馬力飛船依舊停留在原地。艙門外的魄角開始用軀體撞擊艙門,隨著一聲聲悶響,堅硬的金屬也被砸出凹陷。
火光乍現(xiàn)。魄角被緋云燒成焦炭,嘶吼卡在喉嚨內(nèi)化作血水。緋云簇成人形,宿羅一手掀開艙門。
魄角見艙門打開瘋狂沖向飛船內(nèi)部。宿羅揮手,大片緋云脫離手臂甩向魄角。魄角的脖子被緋云燒斷,一顆顆腦袋滾下飛船夾板,在空中墜落。魄角用死去同胞的尸體抵擋緋云,走到了宿羅身旁。
魄角的鉗子插向宿羅漆黑的眼珠,宿羅的雙手已經(jīng)握住了魄角的脖子,輕松將其擰斷。魄角開始專攻宿羅的下盤,他們撕扯他的雙腿,扯下一卷卷緋云。宿羅抬腿踹向魄角,好幾個魄角的頭骨被踹出凹陷,血液濺了宿羅一臉。
魄角的攻擊近乎無效,宿羅一人站在艙門外,擋住了魄角。直到全體魄角像是收到了某種信號般突然猛攻向宿羅的光斑。鉗子插進(jìn)緋云組成的胸膛,夾住了光斑。宿羅一手抓住魄角的胳膊,把他撕成了兩半。
不等宿羅喘息,另一只魄角又將鉗子扎進(jìn)了光斑,誓要將光斑夾碎。魄角一擁而上,宿羅緋紅的身影逐漸被籠罩。
飛船搖搖欲墜,不出一分鐘就會墜落,那時四人都會被魄角的鉗子撕成碎片。魄角徹底罩住了宿羅。夏溯上前幫忙,卻被爆裂的熱能逼得后退。刺眼的紅光穿透魄角形成的罩籠,魄角被熱能沖擊,腹部的皮肉被瞬間融化,內(nèi)臟砸了宿羅一身。
宿羅頂開魄角的尸體,把粘在身上的臟器全部拍掉。魄角踩著彼此的頭重新涌上飛船。
“喂,你們可不許輕易認(rèn)輸。別玷污了燚蝕戰(zhàn)士的名譽(yù)。”
宿羅胸口的光斑布滿裂紋,光芒頂出裂縫輸送向全身的緋云。
夏溯沖向宿羅,卻被杰克緊緊箍住。
宿羅躍下飛船,灼熱的緋云砸向魄角。最前端的魄角被燒成灰燼,覆蓋住下端的魄角。魄角和飛船之間脫節(jié)了一瞬。安咎立刻全力推進(jìn)飛船,駛向黑空。
魄角將宿羅吞沒,無數(shù)鉗子劃開光斑上的裂縫,緋云漸漸黯淡。他的獰笑卻越來越大,臉上的黑色裂口幾乎要將整個面部撐裂。
光斑碎裂。熱能沖爆宿羅的軀體,緋云向外膨脹。光芒將魄角堆徹底炸開,化作沖擊波擴(kuò)散向遠(yuǎn)方。
飛船顫了顫,熱氣帶著熟悉的溫度撞向飛船,將它推離肆星。夏溯掙脫開杰克的懷抱,把操控臺前的安咎推開。安咎不為所動,抽出劍用劍柄和劍鞘卡住夏溯的手。
“逝者已逝,宿羅不是那么大方的人,如果他發(fā)現(xiàn)你浪費了他的命回去送死,他一定不會放過你。”
夏溯想要掙開安咎的禁錮,手卻被死死卡住:“安咎,我們必須回去救宿羅。他說不定還在和魄角廝殺,等著我們回去救他呢,安咎!”
夏溯最后幾乎是吼出了安咎的名字。
飛船已經(jīng)駛離了肆星,剛剛的沖擊波其實已經(jīng)宣告了宿羅的死亡,但夏溯不愿意相信。她穿越蟲洞不是為了再一次目睹摯友死在眼前。
激動下,夏溯甩出觸手。不等觸手扒開背部的皮膚,就被堵了回去。杰克從身后輕輕抱住了夏溯。夏溯下意識收回觸手以免傷害杰克。
杰克一動不動抱著夏溯:“宿羅是燚蝕戰(zhàn)士,最不怕的就是死亡。”
夏溯不再掙扎。頭頂突然傳來一陣聲響。像是無數(shù)條鋼管刮過飛船的金屬皮。安咎剛拔出劍,側(cè)面的玻璃就被猛地刺碎。
泛著金屬光澤的甲殼出現(xiàn)在飛船外,女皇高大的身軀鉆進(jìn)碎裂的玻璃,邁進(jìn)了船艙。
夏溯的思維被徹底打亂。她根本預(yù)料不到女皇會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飛船上方,前來獵殺杰克和安咎。
夏溯剛要反應(yīng),女皇伸出了身側(cè)其中一只長滿觸須的手。觸須勒住了夏溯的脖子,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女皇胸口的晶體開始閃爍,安咎豎劍突進(jìn),杰克從另一側(cè)包抄。純潔的白光迸發(fā)出晶體,充斥著整個船艙。
夏溯想要去夠杰克和安咎,觸手下意識將她包裹起來。白光散去,觸手展開。三根觸手射向女皇,瞬間洞穿了她的頭顱和腹部。女皇倒向地面,血液夾雜著碎肉淌出三個割痕整齊的窟窿。
夏溯急忙去查看杰克和安咎。每邁一步她的勇氣都在削減。杰克和安咎面目全非的尸體出現(xiàn)在眼前。他們的臉皮全部被燒毀,只剩下一塊塊紅色的肉。安咎手持著劍,至死都未松開。潔白的劍刃被折成兩截,散落在地面。
杰克的四肢全部被折斷,他的脖子上明顯帶有觸須的勒痕。杰克死不瞑目。與西洋相似的雙眼不曾閉上,他睜著眼,與活著時無異。
夏溯跪倒在杰克和安咎的尸體旁。眼淚決堤,她卻抬著頭阻止眼淚落下。她還有機(jī)會,她可以再穿過蟲洞,再回到杰克,安咎,宿羅身邊,那時她一定可以阻止他們的死亡。
夏溯只能這樣自我洗腦,痛苦淹沒了每一個感官。
女皇還在地上掙扎,不停喃喃著:“我的子民……”
要是宿羅在一定會奚落夏溯在哭。所以她不能哭,她抹開眼眶內(nèi)的淚水,淚水像是血液,被揉搓回腹腔。宿羅說得對,她不能輕易認(rèn)輸,至少現(xiàn)在不能。
夏溯強(qiáng)迫自己站起,目光從杰克和安咎的尸體上移開。被女皇打碎的玻璃還在不斷散發(fā)吸力,夏溯從備用箱內(nèi)拾起一塊金屬板。她走到女皇身邊,女皇的觸須纏住她的腿,女皇卻沒有力氣再將觸須收緊。
女皇看著這個正居高臨下盯著自己的人類,內(nèi)心滿是可悲。
夏溯把女皇踹出玻璃,吸力將女皇的身體扯成兩半,血液和內(nèi)臟在宇宙中漂浮。夏溯把金屬板固定在碎裂之處,暫時穩(wěn)住了飛船。她駛向宇宙深處,第三次站在了這條絢麗的裂縫前。
蟲洞依舊散發(fā)著卷曲的霧氣,色彩將夏溯的黑眸徹底捕獲。色彩好似帶有力量,**苦弱,意識無助,夏溯絕不會讓這些阻擋自己的腳步。
夏溯沒入蟲洞,寧靜被強(qiáng)制擠進(jìn)每一處骨縫。帶有跳動灰點的黑暗消失,夏溯躍出蟲洞,墜入一個嶄新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