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和謝酒兒聊商行的事情,她的想法和做法與朝堂上的大臣無異,但大臣們彎彎繞繞,總是說的多,做得少,但謝酒兒每次都是事情有眉眼了,自己已經規劃好了,才和他說。
假以時日,商行有了一定的規模,是不是也可以納入朝堂,都說商人低賤,可若是朝廷能有自己的產業,解決一部分的國庫緊張問題,那還能是低賤嗎?
簡直就是功德無量,縱觀歷朝歷代,朝廷就沒有不缺錢的時候,何況是如今滿目瘡痍的大順。
蕭瑾玉心里想著事情,手上的筷子慢慢的就停了下來,謝酒兒一只手在他眼前掃了掃:“吃飯都在想事情,萬一憂思過度,腦袋炸了怎么辦?”
蕭瑾玉回過神來:“你說,等以后你的商行有了起色,我是不是可以將商行納入朝堂,當作國事的一部分。”
謝酒兒點了點頭:“沒問題啊,你可以單獨成立一個部門,就叫商務部好了。”
蕭瑾玉突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商務部?這個名字取得好,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干什么的,你怎么想到的。”
謝酒兒長出一口氣,不是我想到的啊,拾人牙慧唄!
“呵呵,我就隨口一說,你們朝廷有兵部、吏部、禮部等,每個部門的名字都很直白,那管理商業方面的事情就可以叫商務或商業部。”
蕭瑾玉點點頭:“按照這個思路,是該叫商業部,但我覺得你之前說的商務部更好一些。”
謝酒兒深以為然,連忙附和:“對,商務部好聽,皇上眼光真好。”
蕭瑾玉聽見她夸人的話張口就來,忍不住笑罵:“沒讓你拍馬屁,吃飯。”
謝酒兒不依不饒:“都說皇帝是真龍天子,所以你確定我拍的是馬屁嗎?”
蕭瑾玉不再言語,直接塞給她一個紅燒丸子,意思不言而喻,門外的馮良面色古怪,謝姑娘當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其他人誰敢跟皇上這么說話啊!
就算與皇上最親厚的小國公,也不敢這么揶揄皇上,這位謝姑娘也不知是什么來頭。
來的第一天就被皇上罰跪,他當時都沒拿正眼看,沒想到當天晚上皇上就將她安排到立政殿。
皇上一波操作也將他給整蒙了,他當時還不確定謝姑娘的份量,但就沖她住立政殿這一條,也不敢輕視。
后宮總共有八個妃嬪,到現在為止,也沒人敢跑到立政殿去一探究竟,后來他尋思著謝姑娘應該會主動過來和他打交道,畢竟他是貼身伺候皇上的,又是大總管,除了皇上,在這深宮里,就沒人得罪他。
可是,如今,謝姑娘來宮里滿打滿算也有五日了,前三日在昏睡,后面這兩日,一頭扎在立政殿就沒出來過。
別說人家跟他打交道了,到目前為止,他連人家長什么樣都沒瞧清楚。
這謝姑娘看樣子對自己很有自信,壓根就沒想著給自己在宮里找個靠山啊!
皇上也是,稀罕的緊,估計新鮮勁兒還沒過,一天吃飯聊天都不讓人聽,他站在門外,牟足了勁,也就在他們高興,聲音特別大時偶爾聽到一半句。
聽那樣子,這姑娘目前對皇上來說,還算是有點用處,就是不知道沒用處的時候會怎么樣,還能不能住在立政殿。
里面的兩人不知道馮良站在風口那里,心思已經轉了千百回,一會聊商行的事情,一會兒天南地北的胡扯,都說食不言寢不語,可是,這兩人在飯桌上,嘴就沒閑過。
“哦,對了,今日朝會上,有一個特別邪門的使臣,整的我到現在心里突突的。”
蕭瑾玉想起阿南,頓感渾身不適。
“哦,怎么個邪門法?聽說西域那邊很多人都懂巫術,你說的不會就是巫術吧!”
謝酒兒如今來到這里,已經感覺沒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蕭瑾玉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巫術,但確實邪門,從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渾身不適。
當時只覺得是自己身體的緣故,后來各使臣逐一獻寶,別人都是奇珍異寶,絕世良駒,這個狐胡的使臣倒好,給我上演了一出讀心術。”
“讀心術?你這么不舒服,這是讓人給讀透了?”謝酒兒心思轉了轉,還是想不通這個讀心術怎么整的。
“關鍵是讀什么?是我說的,結果他猜了個正著。”
蕭瑾玉想起來也是一陣唏噓,當時人多眼雜,他再沒細究,如果真有這通天的本領,他當眾試探,反而不好。
“他展示自己過人的本領,一定有別的目的,到時候再找機會試探就行了。就算皇上不找他,他也會自動跳出來的。”
謝酒兒聽了個大概,直接切入正題。
蕭瑾玉嗯了聲:“你說的這倒是,那就不想了,沒什么可憂心的了,他要真有能耐,早在西域翻了天了,還能忍到現在?
我看他那樣子,少說也二十有五了,年紀不小了,至今不過就是個小國使臣,若真有能耐,怎么也在西域有一定的聲望了。”
二人一合計,心里也沒那么煩了,吃完飯,夜色徹底黑透了,蕭瑾玉放下筷子,便不再繼續嘮嗑,囑咐謝酒兒早點休息,自己大步朝著甘露殿的方向走去。
驛站里,阿南手里捧著一個青銅制的碩大的儀器,盤腿坐在桌前,雙眼緊閉,額頭上沁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漬,看起來,痛苦極了。
“滾,滾出我的身體,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突然,桌上的儀器開始亂晃,鈴鐺聲毫無節奏的亂響,阿南身體也止不住的掙扎。
此時的他,從說話到神情與白天判若兩人。
“你在搗亂,我就讓你徹底消失。”突然,白天的阿南像是又回來一般,自言自語。
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在同一具身體里開始對話,互相威脅。
半晌之后,原本慌張憤怒的聲音消失不見,阿南像是重新掌握了身體的主動權,對著儀器絮絮叨叨又坐了會兒,神色逐漸恢復正常,天快亮時,才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