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的燈籠在風中搖晃,再往前就是母親的院子,斐文頃繞過回廊轉角,突然看見一道影子,他抬頭,正好對上斐晟睿冰冷的眼睛。
“你還知道回來!”斐晟睿一身常服,手背在身后,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除夕夜,不在家守歲,倒有閑心去外面廝混?”
斐文頃是除夕祭完祖后出門的,但他并沒有順著斐晟睿的話解釋。
“更深露重,父親還是早點休息吧。”
他站在那里,溫潤如玉,做足了規矩的模樣。
斐晟睿眉間的紋路更深:“去哪里了?”
庭院里一片死寂,只有夜風掠過的聲響。
斐文頃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卻始終不置一詞。
呵,真是翅膀硬了,越發不把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放在眼里了。
斐晟睿連牙根都在微微顫抖,“有骨氣,斐家的列祖列宗看到你這個樣子.......”
話音未落,“吱呀——”斐晟睿身側邊的木門拉開,江畢瑤站在門內,暖黃的燈光從她身后漫出,襯得她冷硬的棱角都變得柔和。
“斐文頃,進來。”
“我還在教訓呢.......”
江畢瑤轉身就走,根本不管斐晟睿,斐文頃神色未變,對他微微頷首,跟著母親的腳步進了房間。
門合上,斐晟睿臉上的郁氣幾乎凝成實質。
總是這樣!總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要不是不合規矩,他斐晟睿才不屑于回到這個地方!
屋內的暖氣撲面而來,江畢瑤徑自在座位上坐下,慢條斯理地抿著花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墻上的古董掛鐘走了整整三分鐘,她才放下茶杯。
“去哪了?”
斐文頃站得筆直,聲線平穩:“去見了朋友。”
“朋友?”江畢瑤忽然笑起來,她沒有做過任何保養,眼角細紋格外明顯。
“你的那幾個朋友往年什么時候約你出去過?”
斐文頃姿態恭敬,聲音溫潤似玉,卻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疏離。
“是別的朋友。”
“是上次拍賣會跟你合照的城南的蘇小姐?”
“我與她并不熟悉。”
斐文頃繼承了斐家與江家優秀基因,生得一副好皮相。
窄挺的鼻梁,薄而鋒利的唇線,此刻垂著眼,自有一番風骨。
但此刻的平靜只是表象。
斐文頃曾與江畢瑤持相同觀點——婚姻不過是利益交換的紐帶。
和素不相識的女人見面前,斐文頃就已經把對方的家世背景、學歷資產、人脈價值分析評估。
直到他遇見魏婷。
斐文頃感知到了危險,他甚至動過極端念頭。
如果結束她的生命,是不是就能變回冷靜自持的自己?
但現在,他想和母親說,婚姻不該只是交易。
斐文頃抬頭,目光與母親相似的清冷眼神對上,所有情緒壓了回去。
他羽翼未豐。
“那是誰?”
只有古董掛鐘發出的沉悶“咔噠”聲響,斐文頃沒有說話。
“去祠堂跪到明天早晨。”
江畢瑤站起身,已經懶得再和他重復無意義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