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
金戈的嘶吼如同受傷的孤狼,帶著淬血的恨意和深入骨髓的恐懼,瞬間撕裂了客廳里原本溫馨的空氣!那兩個字,像兩把冰錐,狠狠扎進在場每個人的心臟!
金銳徹底僵住了!他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失態!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意或嚴肅認真的臉,此刻因極致的憤怒和驚懼而扭曲變形,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地上那半截殘骸,仿佛那不是塑料玩具,而是擇人而噬的毒蛇!少年手中的裁紙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下意識地后退半步,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茫然和巨大的恐慌:“爸……爸!你怎么了?媽?”
黃琳的情況更糟。丈夫那一聲飽含殺氣的嘶吼,像是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氣。她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幸虧及時扶住了旁邊的玄關柜。她的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雙手死死捂住嘴巴,卻掩不住那壓抑不住的、破碎的嗚咽。淚水洶涌而出,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那慘白的骷髏頭圖案,像一把鑰匙,猛地打開了塵封在記憶最深處、沾滿血腥和絕望的潘多拉魔盒!十幾年前那個血色黃昏的冰冷窒息感,鋪天蓋地般將她淹沒!
“別碰!都別碰那東西!”金戈的聲音嘶啞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他猛地將那張泛黃的紙條攥緊在手心,仿佛那是滾燙的烙鐵!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銳利而冰冷地掃過那個簡陋的牛皮紙盒,掃過散落在地上的泡沫填充物,最后,如同實質般釘在那半截染著骷髏的殘骸模型上!
窗外,盛夏的蟬鳴依舊喧囂,熾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卻絲毫驅散不了室內的冰寒死寂??照{吹出的冷風,此刻也變得像刀子一樣刮在皮膚上。錄取通知書帶來的巨大喜悅,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充滿惡意的恐怖禮物沖擊得蕩然無存,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無邊的恐懼在蔓延。
“戈……金戈……”黃琳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松開捂著嘴的手,指尖冰涼,“是……是他?他又回來了?那個……那個瘋子?”她的目光死死鎖住丈夫手中緊握的紙條,仿佛那上面纏繞著無形的毒蛇。
金戈沒有立刻回答妻子。他強迫自己從那股幾乎要將他理智焚燒殆盡的狂怒和恐懼中抽離出來一絲清明!他經歷過死亡,他重生歸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王強的偏執和瘋狂!這絕不是簡單的惡作劇!在這個時間點,在銳銳人生最重要的時刻之一,送來這個帶著詛咒印記的“紀念品”……這分明是**裸的宣戰!是蟄伏多年的毒蛇,終于亮出了淬毒的獠牙!
他深吸一口氣,那空氣仿佛都帶著冰渣,刺得肺腑生疼。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攤開緊握的手掌。那張泛黃的紙條已經被他攥得皺巴巴,汗水浸濕了一角。扭曲潦草的字跡如同惡魔的低語,清晰地烙印在上面:“成長的煩惱,永不畢業?!?/p>
永不畢業……永不畢業!
這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上!王強!這個陰魂不散的噩夢!十幾年!整整十幾年銷聲匿跡,所有人都以為他要么徹底消失了,要么早已死在了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原來,他從未離開!他像一條毒蛇,潛伏在最陰暗的角落,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他們稍稍松懈,等待著他們沉浸在幸福中的這一刻,再給予最致命、最惡毒的一擊!
金戈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中翻騰的怒火被一種極致的冰冷所取代。他不能亂!絕對不能!他是丈夫,是父親!他是這個家的支柱!他重生一世,拼盡全力守護的,就是眼前這兩個人!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他們分毫!絕不!
“琳琳,”金戈的聲音異常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強行壓制下的鎮定。他伸出手,緊緊握住黃琳冰冷顫抖的手,那掌心傳來的溫度和他堅定的眼神,像是一根救命的浮木,讓瀕臨崩潰的黃琳稍微找回了一絲力氣?!皠e怕,有我在。”他用力捏了捏妻子的手,傳遞著無聲的力量。
他轉向兒子,金銳還僵在原地,臉色蒼白,眼神里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恐懼。金戈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必須解釋,至少要讓兒子明白,這突如其來的風暴并非空穴來風,這關系到他的安全!
“銳銳,”金戈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別怕。這個東西……”他指了指地上那猙獰的骷髏殘骸,“還有這張紙條,是一個……一個非常危險、對我們家懷有極大惡意的瘋子送來的。這個人,叫王強。”
“王強?”金銳喃喃重復著這個名字,腦子里一片混亂。他從未聽父母提起過這樣一個人?!八麨槭裁匆@樣?寄個這么……這么嚇人的破玩具?”
“為什么?”金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帶著無盡苦澀的弧度,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因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個偏執狂!一個……曾經瘋狂糾纏你媽媽,被我阻止后,就懷恨在心,十幾年前就想害死我的瘋子!”他刻意隱去了自己重生和前世死亡的具體細節,但語氣中的恨意和沉重,足以讓金銳感受到事情的嚴重性和危險性。
金銳倒抽一口冷氣!糾纏媽媽?想害死爸爸?十幾年前?!這些信息像炸彈一樣在他腦海里炸開!他猛地看向地上的模型殘骸,那慘白的骷髏頭圖案此刻在他眼中變得無比猙獰可怖!這不再是一個簡單的惡作劇玩具,而是帶著血腥過往的恐怖印記!
“那……那他這次寄這個來,是想……想干什么?”金銳的聲音也帶上了顫抖,少年人的世界里,從未想過會遭遇如此**裸的惡意。
“他在宣戰。”金戈的聲音冷得像冰,“他在告訴我們,他回來了!而且……”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張紙條,“‘成長的煩惱,永不畢業’……他在暗示,他的目標,可能不止是我和你媽媽,還有……你!”金戈艱難地說出最后幾個字,心口像被巨石壓住,幾乎窒息。
“我?!”金銳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那個考上名校、對未來充滿無限憧憬的陽光少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來自黑暗的死亡威脅!他下意識地靠近父母,尋求庇護。
“銳銳不怕!”黃琳猛地將兒子緊緊摟在懷里,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爸爸媽媽絕不會讓他傷害你!絕不!”母性的本能壓倒了恐懼,此刻她只想用自己的身體為孩子筑起一道墻。
金戈看著緊緊抱在一起的妻兒,一股磅礴的怒意和守護的信念如同巖漿般在胸腔奔涌!他拿出手機,動作快而穩,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撥通了一個牢記于心的號碼。
“嘟…嘟…”
短暫的忙音后,一個沉穩干練的聲音響起:“喂?小戈?這個點打給我,出什么事了?”電話那頭,正是金戈的哥哥,懋岡市刑警隊的張牟!作為警察的敏銳,讓他立刻從弟弟不同尋常的語氣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哥!”金戈的聲音異常凝重,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王強!王強出現了!”
“什么?!”電話那頭的張牟顯然也震驚無比,聲音瞬間拔高,“你確定?!怎么回事?說清楚!”十幾年前那個案子,他是親歷者,深知那個叫王強的瘋子有多么危險和難纏!
“確定!”金戈語速極快,卻條理清晰,“就在剛才,銳銳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同時,收到了一個匿名快遞!里面是半截當年那個印著骷髏頭的遙控飛機殘?。∵€有一張紙條,寫著‘成長的煩惱,永不畢業’!字跡,和當年一模一樣!哥,他回來了!他在威脅我們!他盯上銳銳了!”金戈說到最后,聲音里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憤怒和焦慮。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死寂,只能聽到張牟沉重的呼吸聲。顯然,這個消息的沖擊力太大!
“保護好琳琳和銳銳!立刻!馬上!”張牟的聲音陡然變得無比嚴肅,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鎖好門窗!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我馬上通知隊里!把那個快遞盒、里面的東西、紙條,全部保護好!任何細節都不要破壞!我立刻帶人過去!”
“好!哥,你快來!”金戈掛了電話,心中的重壓并未減輕,但至少,最專業的支援已經在路上。他立刻行動起來,先是將那個牛皮紙盒、散落的泡沫填充物小心翼翼地用干凈的塑料袋裝好,放在遠離家人的角落。那半截殘骸模型,他強忍著心頭的惡心和恨意,也小心地用紙巾包好收起。至于那張紙條,他則貼身放好。做完這一切,他迅速檢查了家里所有的門窗,確保反鎖牢固,拉上了厚厚的窗簾。
客廳里,黃琳緊緊摟著兒子坐在沙發上。金銳似乎被嚇壞了,身體還在微微發抖,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面。黃琳則一邊拍著兒子的背,一邊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響都會讓她如驚弓之鳥般繃緊身體。
“別怕,銳銳,舅舅馬上就帶警察叔叔來了?!秉S琳的聲音輕柔卻帶著無法掩飾的緊張。
金戈回到妻兒身邊,挨著黃琳坐下,再次握緊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則用力按在兒子的肩膀上,傳遞著無聲的力量和承諾。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王強沉寂十幾年,為什么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突然現身?僅僅是為了恐嚇?還是他蟄伏多年,終于準備好了更瘋狂的報復?他寄來這個殘骸,僅僅是為了勾起他們的恐懼,還是另有深意?那個斷裂的模型……他為什么特意寄來半截?另外半截在哪里?是否暗示著什么?
無數的疑問在金戈腦海中翻騰。他努力回憶著前世關于王強的一切細節。那個陰鷙、偏執、內心極度扭曲的男人,做事往往帶著一種病態的儀式感。他選擇在這個時間點,這個方式……絕不是偶然!
“琳琳,”金戈壓低聲音,目光銳利地掃過緊閉的窗簾縫隙,“你還記得當年……那個完整的遙控飛機模型,最后是怎么處理的嗎?”他需要一個突破口,哪怕是最微小的線索。
黃琳努力回憶著,臉色依舊蒼白:“當年……當年你出事住院后,警察把所有相關的東西都作為證物收走了。后來……后來案子雖然定了性,但王強跑了,那東西……好像就一直放在證物室了吧?后來也沒人再提起過……”她突然想到什么,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你是說……這半截殘骸,是當年證物的一部分?怎么可能!證物怎么會流出來?!”
“可能性很小,但不是絕對沒有?!苯鸶昝碱^緊鎖,“或者……是王強當年自己藏匿了另外半截?他留著這個‘紀念品’十幾年,就是為了今天?”這個想法讓他不寒而栗。如果真是這樣,那王強的偏執和記仇程度,簡直令人發指!
就在這時,金銳似乎從巨大的驚嚇中稍稍回神,他抬起頭,看著父親,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爸……那個飛機……我剛才拿的時候,感覺……感覺機翼斷裂的地方,好像……好像有點新的痕跡?不太像放久了自然斷裂的……”少年人細膩的觀察力在此刻意外地提供了線索。
“新的痕跡?”金戈心頭一震!他立刻起身,再次走向那個被包好的殘骸。小心地打開紙巾,就著客廳明亮的燈光,仔細觀察那斷裂的機翼連接處。果然!雖然整體模型破舊不堪,但那斷裂面,尤其是塑料內部的茬口,顏色明顯比周圍暴露在空氣中氧化發黃的部分要白一些,顯得更新!而且,斷口邊緣并不算特別毛糙,更像是……近期被某種力量刻意掰斷的!
這個發現讓金戈的血液幾乎要凝固!王強不僅寄來了殘骸,而且很可能就在近期,親手掰斷了它!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就在附近!意味著他一直在暗中觀察著他們!甚至……可能就在剛才,就在樓下,看著銳銳興高采烈地拿著錄取通知書和這個“禮物”上樓!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金戈的尾椎骨竄上頭頂!他猛地沖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掀起窗簾一角,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視著樓下的小區花園、停車位、對面的樓房窗戶……
夕陽的余暉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暖金色,看似平靜祥和。下班的鄰居提著菜匆匆走過,幾個孩子在草坪上追逐嬉戲,遠處傳來汽車的鳴笛……一切都那么正常。然而,金戈的心卻沉入了谷底。他感覺每一扇窗戶后,每一棵樹蔭下,都可能隱藏著一雙充滿惡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們家的窗戶!
“他可能……就在附近看著我們……”金戈放下窗簾,聲音干澀地回到沙發邊,將這個可怕的推測告訴了妻兒。
黃琳瞬間捂住了嘴,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身體抖得更厲害了。金銳也嚇得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往母親懷里靠了靠。剛剛才被警察叔叔要來的消息安撫下去一點的恐懼,瞬間以更洶涌的姿態反撲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