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擱淺 第54章 大結局——韶華傾負

這些日子，晟涵想了很多很多。過去的那些日子，如同放電影般，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高中時代的操場、大學校園的街道、在鋒都工作時的售樓部、寰浦時與初戀偶遇的商場、在蓉川時的策劃公司，還有前些天在醫院發生的一切……仿佛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永遠都不會醒的夢。晟涵想要忘記，卻又不舍得忘記。好想放下一切，好好休息一下啊。真的什么都不愿再去想了。好累……好累……

返回蓉川后，晟涵顯得很平靜，沒有眼淚，也沒有笑容，將自己投入到工作中，凡是力所能及的工作，統統都被她攬了過去。彷佛只有無休止的工作，才能讓她忘卻所有的悲傷。身邊的朋友、同事都很擔心她，想要勸她休息、帶她出去逛逛，統統都被她拒絕了。

"真的要走到這步？你……真的想好了嗎？”顧清雙眉緊蹙，將離職申請表又往晟涵面前推了半寸。陽光從27層的落地窗斜切進來，將紙頁照得半透明，離職原因欄里"個人規劃"四個字洇出淡青色的虛影。

掛鐘的秒針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十七次擺動后，顧清撐著桌子站起來，袖扣在實木桌面蹭出細小的刮痕："去年拿下的口紅項目，甲方指名要你繼續跟進。"

晟涵平靜地看著顧清，卻依舊沒有掩藏住自己眼中的無限傷感：“哥，讓我走吧……”

伴隨著身后顧清深深地遺憾與嘆息，晟涵停下腳步，竟沒有轉身的勇氣。她使勁咬著嘴唇，用盡全身的力氣，以及所剩無幾的勇氣，推門離開了顧清的辦公室。

工作間里，昔日并肩奮戰的兄弟姐妹們，都靜靜站在原地，看向晟涵的一道道目光里，是滿滿的擔憂與不舍。

晟涵的手指撫過工位隔板上那道淺淺的劃痕，那是兩年前葉琛幫她組裝書架時留下的。晟涵默默收拾著工位，臨走前摸出口袋里的工牌，不舍地反復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后，最后小心翼翼放在了桌子上。

紙箱里的馬克杯突然發出脆響，晟涵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在顫抖。馬克杯是自己剛入職那一年生日時韓熙雅送給自己的。自己總是因為工作太投入，一忙起來就是大半天而常常忘記喝水。韓熙雅總是嘲笑她一拼命工作起來就跟駱駝一樣，竟不知饑渴。馬克杯的杯身上“仙女請喝水”的燙金字符此刻看上去是那么的刺眼，晟涵早已紅了眼眶。

“晟涵，別……”易昊然邊說邊想要沖上去留住晟涵，卻被一旁的葉琛拽了回來。

他向易昊然搖搖頭：“我們應該尊重她的選擇?！币钻蝗蛔员┳詶壖钡弥倍迥_，卻發現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晟涵停下腳步，轉身后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看著大家道：“兄弟姐妹們，我走啦，大家保重?！?/p>

顧清默默地站在窗前，自始至終都未走出辦公室。他無奈地搖搖頭，目送晟涵漸行漸遠。

旋轉門將正午陽光切割成菱形光斑，晟涵戀戀不舍地轉身看了公司最后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當天晚上，婧琪送晟涵去了機場。

“還回來嗎？”婧琪關切地問道。

“還沒有想好，看情況吧。”晟涵的回答很平靜。

一路上，兩姐妹沒有過多的交流，但長久的沉默，卻勝過了千言萬語。

離開前，婧琪叮囑晟涵一定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晟涵點頭，張開雙臂給了婧琪一個大大的擁抱。婧琪輕拍著晟涵的背安慰道：“都會過去的?！标珊⑿χc點頭。

機翼切開稀薄云層時，萬家燈火的城市，正在舷窗里融化成流動的金箔。晟涵把額頭抵在冰冷的玻璃上，看著候機樓頂的導航燈漸漸縮成針尖大小的螢火。安全帶警示燈熄滅的提示音在艙內響起，像一柄銀質餐刀劃開凝固的時空。

三萬英尺的高空有種奇異的懸浮感，云海在腳下翻涌，尾翼在墨染的漆黑夜空中劃出一道珍珠色的傷痕，那些未來得及說出口的告別，此刻都化作加壓艙里震顫的氣流，在耳膜深處嗡嗡作響。

很快絮狀水汽就開始分解，如同被風吹散的蒲公英，又像是被橡皮擦輕輕抹去的鉛筆線。當最后一絲白煙融入天際時，晟涵終于松開攥了許久的登機牌，褶皺的紙面上印著被汗水洇開的航班號——CN1314，這個刻意浪漫的編號此刻顯得竟如此殘忍……

……

“唉！晟涵的遭遇，都快趕上小說情節了。”女孩托著下巴，不住地嘆氣。

“后來呢？后來發生了什么？她去了哪里？”男孩好奇地追問道。

老板娘微笑著將新煮好的茶遞給兩人：“我想，她應該已經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

雨停了，一抹和煦的暖陽灑進亭子里，散落在茶盞上。

“呀！彩虹！”女孩望著遠處，驚喜地說道。

“人生短短須臾數載，要珍惜當下。不是嗎？”女人微笑著對男孩說。

男孩點點頭，溫柔地看向女孩。

“老板娘，感謝您和我們分享了這么多的故事，還帶我們品了這么好的茶?！蹦泻⑵鹕碇x道，帶著女孩離開了。

看著眼前這對幸福的情侶漸行漸遠的背影，女人拿出身旁的手機，點開了相冊。眼神中，有快樂，有憂傷，有遺憾，有思念。照片中，是一張張熟悉的臉：有歆瑤、婧琪、修杰、天佑，有陸皓辰、張哲、可嵐、文昊、曼妮，還有顧清、韓熙雅、易昊然、葉琛……每個人都笑得很甜。

女人站起身，深深地呼吸著雨后帶有陽光與花香的空氣，揚起頭，閉上眼，任由陽光灑滿全身。

客棧門口牌子上的字，顯得格外醒目：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結尾的話

非常感謝各位讀者對云溪桐影的支持，以及對小說《白晝擱淺》的喜愛。小說先后因為種種原因，期間斷斷續續數次，幾經雕琢打磨，終于在4年后，于近期全部完稿。一路披荊斬棘，終于得以與大家見面。

全文篇幅雖簡短，但至真至純，投射出了我們每個人從懵懂青春到初入職場的不同境遇。回想青春走過的那些日子，于我們每個人而言，絕不僅僅是懷念那么簡單，更多的是夢中追尋的場景。有時回想起來，原來我們懵懂的青春曾經是那么的幸福、單純而美好。那些留存在內心深處的記憶，總是無時無刻溫暖著我們未來的每一次成長，更是今生最美麗的見證。

唯愿每一位有緣讀到這部小說的讀者，少年與愛永不老去，即便披荊斬棘，丟失鮮衣怒馬。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