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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繼續擠在茂密的叢林中一點點前進,偶爾遇到追進來的人他們也都藏在灌木叢中等待著對方離開,然后再繼續往前。
溫酒累得連腳都抬不起來了,卻不敢耽誤大家的時間咬著牙跟著。
在回程接近一半的時候,周在溪剛把溫酒背起來林子中就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
周在溪的身體猛地僵在原地,心像是被人死死地捏了起來。
“阿姨,叔叔沒事的。”溫酒捂著周在溪的耳朵,不讓她聽越來越頻繁的槍聲。
感受著捂在自己耳朵上這雙努力安慰自己的小手,周在溪眼淚卻依舊控制不住的滾落。
“會沒事的。”她呢喃了一句,不敢讓自己停下來,只能繼續朝著綁匪的營地趕。
身后的槍聲時不時響起,他們距離營地的距離卻越來越近,終于,看到近在咫尺的營地,周在溪帶著兩個孩子趴在地上觀察著里面的情況。
如他們所想,現在營地里只有兩三個人人影在巡邏。
周在溪讓自己冷靜下來,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綁匪身上。
對方離他們不過四五百米的樣子,就在他們放武器的那個帳篷旁邊,許是帳篷里的武器沒拿完,所以特意留了一個人下來守著。
周在溪視線緊緊落在他腰上反光的一串鑰匙上,眼底閃過一絲狠意。
“媽,我去吧。”
江硯辭從小就學射擊,對槍他比周在溪熟悉。
“開槍會把其他人吸引過來的?!敝茉谙獡u搖頭,在心底思索著辦法。
溫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側頭看向江硯辭:“如果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你能解決他嗎?和叔叔一樣從背后偷襲?!?/p>
說實話,江硯辭并沒有赤手空拳的和誰動過手,但是將江寒聲昨晚的動作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后,江硯辭毫不猶豫的點頭:
“我可以,但那樣你會很危險。”
溫酒搖搖頭,篤定道:“他們不會要我的命?!?/p>
文森特家族的威懾力不是假的,自己活著他們還有談條件的余地。
但如果自己死了,爸爸媽媽會把這里炸為平地。
所以,不要害怕,只要文森特家族還在,自己的性命就不會有危險,這是爸爸媽媽從小教她的東西。
“好?!苯庌o也不是那種猶猶豫豫的性格,見他答應了,溫酒繞了小半圈才朝著帳綁匪的方向走去。
但她沒有直接露面,而是趴在地上用腳搓了搓地上的石子,很快那邊的綁匪就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溫酒身上灰黑色的外套晚上趴著不易察覺,但是此刻天已經大亮,有了大概的方位之后綁匪稍微仔細些就看到了不同于周圍環境的顏色。
他拔出槍假裝不經意的朝著溫酒靠近。
他們得到的命令是:那對夫妻和男孩直接槍殺就行。
但如果是那個女孩子的,必須要將對方活著找回來。
所以,他并沒有直接開槍。
眼看著對方就要走到自己臉上,已經趴累了的溫酒一臉驚恐的站起來,轉身就要跑。
而這個綁匪眼中立刻爬上了喜意。
他看著溫酒,用英文威脅道:“如果你再跑,我就打斷你的腿?!?/p>
老大只說了要活的,又沒說殘廢不殘廢有沒有影響。
聽到這話,溫酒眼睛里立刻盛滿了驚恐的淚水害怕的看著他靠近,給人一種她被嚇慘了的感覺。
見狀,這名綁匪得意的笑笑,將槍收起來走到溫酒面前伸手去抓他。
老大說了誰抓到這丫頭獎勵翻倍,今天算是便宜自己了。
以為自己就要得手的綁匪嘴角笑貪婪又猙獰,然而就在他的手落在溫酒肩上時被她猛地用力抓住。
與此同時已經摸過來的江硯辭和周在溪同時出手。
在江硯辭從身后跳起來鎖住對方脖子的瞬間,周在溪干脆利落的拔出對方腰間的匕首遞給江硯辭。
拿到匕首的瞬間,從沒有傷過人的江硯辭用力的將匕首捅入對方咽喉。
對方掙扎了一下很快就沒了動靜,江硯辭將順手將匕首拔出來,鮮血瞬間就噴濺了站在他們前面的溫酒一身。
“……”她無語的盯著一臉迷茫的江硯辭,想吐槽又不知從何吐槽起。
但很快,兩人就被鼻息間充盈的血腥味熏的齊齊干嘔起來。
江硯辭拿著刀的手還在發顫,卻依舊將T恤脫下來給溫酒:
“擦擦臉?!?/p>
溫酒臉上都噴濺上了血。
溫酒抿著唇接過來將臉上擦干凈了才把衣服又還給他,江硯辭倒也沒嫌棄,迅速就穿上了。
在兩人干嘔的時候周在溪已經將這人身上的鑰匙全都摸了起來,慶幸的是有一把汽車的智能鑰匙,上面還有車子品牌的標志。
三人躲起來又朝車庫觀察了一會,終于找到了和鑰匙上一個牌子的車,雖然有兩輛,但是兩輛車挨著,到時候摁鑰匙開車門就行。
確定好之后,三人繼續鬼鬼祟祟的朝著車庫那邊趕。
好在這一路都比較順利,但是快到車庫的時候,里面突然走出來一個人,三人立刻貼著墻角躲了起來。
對方似乎是在檢查車子的情況,一直在里面繞來繞去的,看樣子短時間之內并不會離開。
周在溪擰著眉,回頭看了一眼槍聲已經消失的山林死死地咬著唇,很快,她就對江硯辭說:
“我去把人引開,你帶著妹妹走。”
“不行?!苯庌o立刻搖頭:“我去。”
“聽話,阿硯?!敝茉谙嗣庌o的頭,“帶著妹妹走?!?/p>
“或許,我去呢?”溫酒眨眨眼:“反正他們不會殺我,我再找機會逃就是。”
溫酒不喜歡看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面,而且這個哥哥和阿姨,溫酒都挺喜歡的。
但是周在溪卻立刻否認了溫酒的提議:“他們不會殺你,但一定會殺我們?!?/p>
“文森特小姐,只有你和阿硯在一輛車上,投鼠忌器,阿硯才有活下去的機會?!?/p>
“所以!”她注視著溫酒,眼底淚意模糊:“拜托你和阿硯一起走。”
“那我也不走!”江硯辭雖然知道走是最好的選擇,可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媽媽。
自己可能已經失去爸爸了,難道連媽媽也要失去嗎?
他紅著眼,無助的哀求著:“沒有誰規定媽媽一定要為了孩子犧牲的,我可以去引開他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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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周在溪只是堅決的朝他搖了搖頭,“阿硯,媽媽從沒有要求過你什么,但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能堅強的長大,一定要好好活著。”
說這話的時候,沒人知道周在溪心底有多痛。
面前的這是自己唯一的孩子啊。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很想無時無刻陪在他身邊看著他長大,看著他成為他想成為的自己。
那個時候自己一定會很為他驕傲。
只是,自己等不到那天了。
周在溪低頭,額頭輕輕的碰了一下江硯辭的額頭,這是他們母子之間常做的動作,只是在江硯辭十歲以后就很少做了。
這次,也極有可能是最后一次這樣哄自己的兒子了。
周在溪溫柔的拭去江硯辭的淚水:“記住,將我們害到這個境地的人是你的大伯和二伯,我們阿硯如果能活著回家一定要遠離他們?!?/p>
“你爺爺是唯一不會要你性命的人,但他未必也有多愛你,所以不要太依賴他。還有你外公……阿硯,媽媽可能以后都不能去見你外公了,如果以后你有時間多替媽媽去看看他?!?/p>
在周在溪的一聲聲叮囑中江硯辭終于沒忍住失聲痛哭起來。
旁邊的溫酒也跟著無聲的流著眼淚,她小腦瓜子努力的轉,卻怎么都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因為耽誤的時間越長,山林里的人確認他們不在的可能性就越大。
如果消息傳回來,或者出去找他們的人重新包回來,那他們想走就更難了。
現在,才是最好的機會。
周在溪沒給他們太多傷心的機會,看到車庫里的那人已經起身檢查下一輛車,周在溪掰開江硯辭抓著她的手起身朝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跑去。
沒過多久,那邊一陣罵聲出現。
這邊檢查車輛情況的綁匪察覺到動靜,立刻也跑了過去查看。
等對方一離開,江硯辭立刻抹去臉上的淚水牽著溫酒朝著他們早就物色好的車跑去。
鑰匙摁下的瞬間,他們左側的車燈亮了亮。
江硯辭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把溫酒抱上去,又迅速轉向駕駛位。
將鑰匙插入鑰匙孔,啟動。
江硯辭緊張得深呼吸著,這是他第一次在沒有江寒聲陪同的情況下開車。
因為江硯辭年齡沒到不能考駕照,所以江寒聲都是帶他在江家的私人山道上過過癮。
“系好安全帶。”他抽抽噎噎的提醒了溫酒一句,然后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瞬間飛出車庫。
后視鏡里,周在溪被發現她的綁匪抓住。
只是瞬間,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
江硯辭死死的咬著嘴唇,看著后視鏡里那道緩緩摔倒在地的影子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但他不敢回頭更不敢停下來,這是爸爸媽媽拼了命為他鋪的路。
胡亂的將眼淚擦掉,江硯辭嘴唇都被他咬破了,可直到沖出綁匪的大本營江硯辭依舊沒松口。
車子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往前沖,不知道過去多久,在他們的車經過一個廢棄工業區的時候,面前擺放的一排鐵釘出現。
江硯辭察覺到已經來不及了,哪怕他極速踩了剎車,輪胎還是因為壓到鐵釘而報廢。
江硯辭深吸一口氣,一拳錘在方向盤上。
“這肯定是那些混蛋故意留下的?!苯庌o擰著眉看向溫酒:“我們得立刻下車找地方藏起來。”
“好?!睖鼐乒郧牲c頭,和江硯辭一同下車后朝著不遠處的房區跑去。
這個工業區的范圍很大,房子也很多。
兩人選擇了一座不遠不近,但廢棄物多樓層也比較高的工廠跑了進去。
經過路邊的塑料口袋時,江硯辭弄了一個包在腳上,確定這樣留下的腳印會變淡之后立刻把溫酒的腳也包了起來。
如此兩人才繼續往樓上爬,期間溫酒實在沒有力氣了,江硯辭便又背了她一段路。
等到了中間的樓層時,江硯辭在放置衛生間窗戶外發現一個小空間,那個位置大概能容納一個成年男人還有多余。
藏他們倆,再合適不過了。
探出頭看了一眼,確定還沒有過來之后,江硯辭立刻將溫酒抱了出去,然后自己再跟出去。
蹲下之前,他還將車窗上的泥漬擦拭干凈。
“哥哥,這里還有個洞?!睖鼐浦钢约菏诌厓蓧K磚頭大的洞和江硯辭分享。
有這個洞在,他們可以不用站起來就觀察到外面的情況。
江硯辭湊過去看了看,發現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他們來出來那輛已經爆胎的車。
這個時候,他們的車旁邊已經有綁匪圍了上去,檢查了沒發現他們之后,對方用力的踢了車一腳,然后就散開來尋找他們了。
除此之外,溫酒還在綁匪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
江硯辭顯然也認出了對方,他問溫酒:“那個人為什么和你認識?”
提到這,一路上都表現得很冷靜的溫酒立刻咬牙切齒的哼著道:
“他以前是我哥哥,現在就是我最討厭的人,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會被綁架?!?/p>
聽到這,江硯辭眼神一下暗了下來。
“原來,他也是你的家人啊?!?/p>
自己,也是被家人背叛陷害才失去了爸爸媽媽。
“放屁!”溫酒義憤填膺的吐出兩個字,抬手握著江硯辭因為難過和緊張還處在顫抖中的手。
“對自己好的才算是家人,他們這些都是披著羊皮的狼。哥哥……他們不是你的家人,他們是害你失去家人的兇手?!?/p>
“所以,不要難過?!?/p>
她小小的包子臉上滿是嚴肅:“你好好活著,等你長大了,就弄死他們給叔叔阿姨報仇。”
爸爸媽媽說過,人在絕望中的時候一定要有支撐對方活下去的希望。
溫酒很害怕這個和自己一起努力逃走的哥哥也失去希望,所以竭盡全力的安慰他。
她喜歡他昨天滿是星星的眼睛,而不是現在這雙讓人鋪滿無助和悲傷,讓人一看到就覺得難過的眼睛。
“好。”江硯辭不知道身邊的小孩子哪里來的這么多大道理,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被她安慰到。
“你叫什么名字?”看著身邊可愛的女孩,江硯辭沒忍住問,末了又率先道:
“我叫江硯辭,硯臺的硯,辭別的辭。你會說中文應該是哪幾個字吧?”
溫酒眨巴著眼睛:“我知道的哥哥~”
她臟兮兮的臉上寫滿了認真:“我叫lSabella VinCent(伊莎貝拉 文森特),哥哥可以喊我貝拉。”
注:伊莎貝拉,意思為上帝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