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淵,皇城沉寂。
衛(wèi)錚勒馬立于宮門前,鐵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長戈,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身后,三千氏族死士靜默如鐵,唯有兵刃偶爾反射出點點寒星!!
“尉老,”衛(wèi)錚聲音沙啞,
“今夜過后,要么功成名就,要么…”
“要么馬革裹尸!”
尉林打斷他,蒼老的面容上青筋暴起。
他猛地抽出佩劍,劍鋒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凄厲的弧光。
“兒郎們!隨我殺入皇城!!!”
“殺——!”
吼聲震碎夜的寂靜。
三千死士如潮水般涌向?qū)m門,戈矛組成的鋼鐵洪流撞擊在厚重的宮門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衛(wèi)錚一馬當先,長戈橫掃,將兩名守門禁軍攔腰斬斷,鮮血噴濺在他猙獰的面甲上。
“破門!”
隨著一聲巨響,宮門轟然洞開。
衛(wèi)錚眼中閃過一絲狂喜,長戈前指:
“直取章臺宮!”
氏族軍隊如決堤洪水般涌入皇城。
起初勢如破竹,沿途禁軍節(jié)節(jié)敗退。
尉林白發(fā)飛揚,手中長劍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血雨。
他狂笑著砍倒一名禁軍什長:“暴君無道!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然而,當他們沖上太和廣場時,異變陡生!
“轟隆隆——”
大地猛然震顫,平整的青石板驟然塌陷!
前排數(shù)百名氏族兵馬猝不及防,慘叫著墜入深坑!
坑底寒光森然!
竟是萬余根倒插的長矛,如叢林般森立,寒意逼人!
下一刻,鮮血噴濺,骨骼碎裂之聲混著凄厲慘叫,響徹天穹!
“有埋伏——!!!”
衛(wèi)錚怒吼未落,整座太和殿前倏然亮起千盞火把!
轟!
兩側(cè)宮墻同時開啟密門,黑甲禁軍齊步踏出!
那一刻,天地仿佛凝固。
森然鐵甲在火光中泛起冷冽寒芒,數(shù)千黑甲將士列陣而出,無一人發(fā)聲,卻如死神降世。
重甲壓地,刀槍齊出,整齊得宛如一個活的殺陣!
他們的腳步踏在石階上,每一步都如同戰(zhàn)鼓轟鳴,踏碎空氣,也踏碎來敵最后的僥幸。
“黑…黑甲軍……”
有氏族將領(lǐng)聲音發(fā)顫,仿佛看見了地獄大門緩緩開啟。
而在隊列最前方,一名高大統(tǒng)領(lǐng)緩緩舉起燃火長戟,玄甲覆面,冷光森森:
“奉詔清宮——”
“——格殺勿論!”
“放箭!”
一聲令下,箭雨傾瀉而下。
不同于普通羽箭,這些箭矢箭頭呈三棱狀,帶著倒鉤,穿透鎧甲如穿薄紙。
氏族士兵成片倒下,鮮血很快匯成小溪,在青石板上蜿蜒流淌。
“結(jié)陣!結(jié)陣!”
尉林聲嘶力竭地吼叫,但為時已晚。
廣場四周突然開啟數(shù)十道暗門,全副武裝的黑色禁軍如潮水般涌出。
他們?nèi)艘唤M,盾牌相連形成銅墻鐵壁,長矛從縫隙中刺出,每一次突刺都精準帶走一條性命。
衛(wèi)錚怒吼著沖向禁軍大陣,長戈舞成一片銀光。
三名禁軍應(yīng)聲倒地,但立刻有更多人補上缺口!
他感到右臂一痛,一支弩箭已穿透臂甲。
鮮血順著鐵甲紋路滴落,他卻渾然不覺,反而殺得更加瘋狂。
“衛(wèi)氏兒郎!隨我殺出一條血路!”
數(shù)十名親衛(wèi)拼死跟上,卻在禁軍嚴密的方陣前接連倒下。
一名年輕士兵被長矛貫穿腹部,卻仍死死抱住矛桿,為衛(wèi)錚創(chuàng)造機會。
衛(wèi)錚趁機突入陣中,長戈橫掃,五名禁軍咽喉噴血。
但下一刻,四面八方的長矛同時刺來!
衛(wèi)錚倉促格擋,仍被三支長矛刺中肩膀和大腿。
他單膝跪地,鮮血從傷口汩汩涌出。
“將軍!”一名親衛(wèi)撲來相救,卻被亂刀砍成肉泥。
尉林的情況同樣糟糕。
他帶領(lǐng)的側(cè)翼部隊被禁軍騎兵沖得七零八落。
戰(zhàn)馬嘶鳴中,他看到黑色重騎兵如墻推進,馬槊每一次突刺都帶起一蓬血花。
氏族士兵的慘叫與求饒聲響徹夜空。
“老匹夫!投降吧!”禁軍統(tǒng)領(lǐng)立于高墻之上,聲音冰冷。
“陛下早已洞悉爾等陰謀!!”
尉林吐出一口血沫,長劍指向統(tǒng)領(lǐng):
“休想!”
他猛地吹響號角,這是最后的信號,埋伏在宮外的死士應(yīng)該同時發(fā)動總攻!
然而,回應(yīng)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找他們嗎?”
禁軍統(tǒng)領(lǐng)冷笑揮手,數(shù)十顆血淋淋的人頭被拋下城墻,在青石板上滾出老遠。
尉林認出其中幾個正是他安排在側(cè)門的親信。
絕望如潮水般涌來……
尉林環(huán)顧四周,三千死士已所剩無幾。
廣場上尸橫遍野,殘肢斷臂與破碎的兵器混雜在一起。
黑色禁軍卻越聚越多,玄甲反射著冰冷月光,如同移動的鋼鐵城墻。
“衛(wèi)錚!我們——”
話音未落,一支羽箭精準射穿尉林持劍的手腕!
他慘叫一聲,長劍墜地。
抬頭望去,宮墻上不知何時已站滿了弓箭手,箭尖寒光如星。
衛(wèi)錚那邊也到了絕境。
他背靠背與最后十幾名親衛(wèi)死戰(zhàn),腳下堆積著數(shù)十具禁軍尸體。
但黑色潮水無窮無盡,每一次呼吸都變得更加艱難。
“將軍…我們……”
一名親衛(wèi)話未說完,就被長矛刺穿胸膛。
衛(wèi)錚突然狂笑起來,笑聲中帶著無盡的悲涼與瘋狂:“好!好一個始皇帝!好一個請君入甕!”
他猛地扯下破碎的面甲,露出滿是血污的臉!
“但想讓我跪地求饒?做夢!!!”
說罷,他竟主動沖向禁軍方陣!
長戈舞成一片銀光,所過之處血花綻放。
禁軍一時竟被這不要命的打法逼退數(shù)步。
但人力終有盡時。
一支冷箭突然射中衛(wèi)錚后心,他身形一晃。
緊接著三支長矛同時刺入他的腹部!
“呃啊——!”
衛(wèi)錚怒吼著折斷矛桿,反手將持矛禁軍斬殺。
但更多的長矛刺來,將他釘在原地。
鮮血從嘴角涌出,他死死盯著章臺宮的方向,用盡最后力氣嘶吼:“暴君…你不得好死……!”
話音未落,一柄長劍已斬下他的頭顱。
無頭尸體緩緩跪倒,最終撲倒在血泊中。
尉林目睹這一切,老淚縱橫。
他顫抖著撿起長劍,想要自刎,卻被突然飛來的弩箭射穿手腕。
“陛下有令,”禁軍統(tǒng)領(lǐng)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留活口。”
最后的抵抗結(jié)束了。
幸存的氏族士兵紛紛丟下兵器,跪地求饒。
黑色禁軍開始有條不紊地清理戰(zhàn)場,將尸體一具具拖走。
鮮血在青石板上匯聚成河,倒映著天邊初現(xiàn)的曙光。
尉林被按倒在地,臉頰緊貼著冰冷的地面。
他模糊的視線中,最后看到的是一雙黑色玄鳥紋靴緩步走來,以及那隨風(fēng)輕揚的十二冕旒。
始皇帝俯視著這個曾經(jīng)的老臣,眼中沒有憤怒,只有無盡的冷漠。
“押下去。”
簡單的三個字,為這場血腥兵變畫上了**。
朝陽終于升起,第一縷陽光照在太和廣場上。
黑玉琉璃瓦與未干的血跡形成刺目的對比,仿佛在無聲訴說著這個血色之夜的慘烈。
禁軍們沉默地列隊離去,只留下滿地殘骸證明這里曾發(fā)生過怎樣一場驚天動地的廝殺。
……
黎明。
第一縷曙光刺破云層。
贏子夜與蒙恬、王賁踏過宮門前尚未干涸的血泊。
玄色朝服下擺沾染著暗紅,卻不見半點匆忙。
三人步伐沉穩(wěn),靴底碾過斷裂的箭矢與殘破的兵刃,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章臺宮前,始皇帝負手而立。
十二冕旒垂下的玉珠紋絲不動,玄色帝袍上金線繡就的日月星辰在晨光中若隱若現(xiàn)。
他腳下是跪伏在地、面如死灰的尉林。
老將的鎧甲破碎,白發(fā)被血黏在額前,與昨日朝堂上趾高氣揚的模樣判若兩人。
“兒臣參見父皇。”
贏子夜躬身行禮,聲音平靜得仿佛在稟報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咸陽四門叛亂已平,氏族兵士盡誅。”
蒙恬鐵甲鏗鏘,單膝觸地。
“臣已肅清宮城,斬首衛(wèi)琮以下叛逆三百七十二人。”
王賁嘴角還帶著未擦凈的血跡。
“關(guān)中二十六姓參與謀逆者,皆已記錄在冊。”
始皇帝沒有立即回應(yīng)。
他緩緩抬頭,目光穿透漸漸散去的晨霧,望向遠處升起的朝陽。
染血的廣場上,禁軍正將尸體一具具抬走,黑甲上凝結(jié)的血痂在陽光下泛著暗光。
“蒙恬。”
帝王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在場所有人脊背一緊。
“朕記得,衛(wèi)氏祖宅在藍田?”
“回陛下,正是。”
始皇帝輕輕頷首,指尖摩挲著腰間定秦劍的劍柄。
“那就從藍田開始。”
他頓了頓。
“凡謀逆者,夷三族。”
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跪在地上的尉林劇烈顫抖起來。
老將掙扎著想要說話,卻被禁軍一腳踩住后背,臉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贏子夜抬眼望向父皇,恰好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帝王眼中沒有平叛后的喜悅,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靜,仿佛昨夜的血戰(zhàn)不過是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塵埃。
“兒臣以為。”
贏子夜輕聲道。
“當速發(fā)海捕文書,防止余孽流竄。”
始皇帝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
“準。”
晨風(fēng)驟起,吹散最后一縷血腥氣。
宮檐下的銅鐘突然震響,渾厚的鐘聲回蕩在咸陽上空。
新的一天開始了,而這座帝都,將永遠記住這個流血的黎明。
禁軍押著尉林退下時,老將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哀嚎。
“陛下!老臣——”
始皇帝連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輕輕擺了擺手,如同驅(qū)趕一只煩人的蚊蠅。
這個動作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絕望,尉林頓時癱軟如泥,被拖行著離開廣場,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