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時間已告別三月的尾巴,來到四月的伊始。
在這之前的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整整一個三月里,我和河莉的感情再度穩定下來,該吃吃該喝喝,該一起玩一起玩,該一起睡覺一起睡覺……總而言之,時光如水,我與河莉進入并安躺在了那平淡而又甜蜜幸福的直流之中。
可是一條河,總歸有它的彎直快慢。當時的我,被善意的無形之手蒙蔽住了雙眼,根本不知道直流的盡頭便是彎流的開始,也不知道直流要化成彎流,需要那么大的撞擊與沖擊,才能繞過那巨大的石頭而改變方向。
等我反應過來之時,我與河莉兩個人早已疼得不成樣子……
事情的發生始于4月3日。
那是個梅雨潮濕的日子。
天上連綿大雨,由早下到晚,由晨下到夜。
河莉白天不想出門,我在她宿舍樓下見了她兩面就回到宿舍里平躺去了。
戒煙成功的我,實在是太無聊,翻來覆去不知該做點什么。
儲檸和沙越邀我打游戲我也毫無興趣。
太行宇叫我看書我也看不下去。
帥陽和安飛叫我一起出去喝酒,因為下雨又哪都不想去。
“不如來打牌?”安飛提議。
“還不如打電話和姑娘聊騷呢。”帥陽表示對此提議不屑一顧。
我也說:“底褲都快不夠穿了,愁死了,哪還有心情打牌喲!”
“真是的,這雨要下多久呀?都下了快半個月了。”安飛無聊地在手里洗著那副剛開封的新牌說道。
“估計還得持續到清明節以后吧……”帥陽無奈地說。
“那就打牌吧,”實在是找不到別的樂子,我看安飛又特別想打,于是改變了主意,凝望著帥陽說道,“帥陽快下床來,一起到安飛床上打。”
帥陽瞄了瞄我,接收到我那渴望的眼神,最后也只好妥協:“罷罷罷,不要再用這種gay里gay氣的眼神看著我了,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我下去還不成么……”
我笑說:“這是gay里gay氣?明顯是滿目深情好吧?”
“得,少來,你用去看女孩子就好,別用來看我,這深情我受不了……”帥陽一邊下床一邊擺著手說道。
安飛則在他的床上笑彎了腰:“哈哈!你倆要是哪天性取向改變了,成一對,我也相信,哈哈哈!”
“行啊,我是攻他是受,我無所謂的啊,哈哈哈!”我也跟著笑了。
“你怕是沒領略過我的霸道男友力吧……”帥陽下到地板,轉頭邪邪地朝我一笑,“誰是攻誰是受都還不知道呢,要不現在就來試試?”
“臥槽。”我說,“可別,我屁股還是處的呢,你還是找別人吧……”
“哈哈哈哈!”安飛就笑得更瘋了。
然后我們三個就圍坐在了一起開始玩斗地主。
打紙牌的途中我們其實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一邊出牌一邊聊天。
帥陽講到他今晚的安排,說是要和一個名叫熊潔的女生分手,并叫我們兩個無論如何都要去陪他跟那女生吃分手飯。
我說,為何?
他說,她哥來了,說不定要被打,準備好赴鴻門宴。
安飛說,沒問題啊,叫上溫遂他們,哪有分不掉的手。
帥陽就搖搖頭說,不用,又不是真的要打架,不過估計需要和安飛借點錢,賠點分手費給熊潔。
安飛放下他手中的紙牌,說道:“也不是我不借,你硬是要的話我也當然是會給……但兄弟,我必須提醒你啊,別那么傻,賠少了別人不樂意,賠多了你也頂不住,對吧,我建議就是不要這樣玩。”
“那還能怎樣?我也于心有愧嘛……”帥陽說。
“這樣,”安飛繼續說道,“先去看一下情況,隨機應變,再作決定,如何?”
帥陽思考許久,然后說:“行吧。”
我問帥陽:“晚上幾點?”
帥陽回答:“七點。”
接著我就給河莉發去了語音說明了我晚上要和帥陽他們一起出去外面吃飯的情況,但具體是因為什么事,我沒提。
河莉說了一聲「哦」后,吩咐我切勿喝醉了酒,沒事了就早點回學校休息。
我應得相當爽快,我說好好好,放心放心。
然后就繼續和帥陽他們一起打紙牌一直打到了晚上六點多。
緊接著整理好行裝以后,我們一起往「墮落街」出發。
天依然還在下雨,我們每個人撐了一把傘。帥陽的的那把最花最騷,傘上面的圖案是富貴艷麗的大紅牡丹。
剛走到東校門口,帥陽說要停一下點根煙,于是我們暫時放下傘來等他把煙點著。
也就是這一放,不遠處正巧躲著避雨的解思悅一眼就看到了我,并且很快,她就走到了我的跟前。
“呀,顏啟,這么巧!”解思悅開心地笑著說道,“你們這是要去哪里呀?”
“哦,”我看了看她身上藏青色的公主裙,然后說,“準備出外面吃飯來著……”
“你女朋友呢?怎么沒一起來呀?”解思悅問。
“她在宿舍呢,”我拍了拍身上的一點點雨水,回答解思悅,“一直在下雨,路上到處濕噠噠的,喊她她也未必肯出來。”
解思悅聽我說完,看看帥陽看看安飛,又看了看我,對我說道:“那我可以跟著你們一起出去嗎?正好我也餓了。”
我猶豫了一下,然后說:“我們這是要出去談正事呢,恐怕不是很方便……”
“方便!”誰知帥陽好像頭頂亮起來一個燈泡那樣突然對我們說道,“有個女生在場,說不定事情好談很多呢。那就一起去吧!”
安飛不說話,只看我的意思。
此時解思悅又用「拜托拜托」的眼神看著我,我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可太好了,可以不用餓肚子嘍!”解思悅瞬間高興極了。
隨后,四人一起繼續出發,在路上,我也順便跟解思悅解釋了我們此行的目的,解思悅也是一個勁地聽著并且連連點頭:“好,好,好,我知道了,嗯,好……”
到了約定好見面的湘菜館,我們就座。只等熊潔和她哥的到來。
七點十幾分,傳說中的那兩人到了。
我坐在面向門口的位置一眼看去,發現熊潔就屬于那種標準的乖乖女,打扮不搶鏡,但內斂有修養,進來的時候頭都是低著的。而她哥不同,整個人很有氣場,留著方正的平頭,一雙眼睛犀利而有寒光。
帥陽站起身來,客氣地說:“兩位請坐。”
熊潔眼神閃爍地看了幾眼帥陽,接著就拉著她哥一起入座了。
“我熊喆。”她哥一坐下就自報家門,“熊潔的哥哥。”看起來爽快、毫不含糊。
帥陽回憶致意,接著就一一介紹了我們,并說:“大家隨便點菜隨便吃,今晚我買單。”
熊喆冷笑一下,然后道:“吃飯是次要,你倒是說說看,你和我妹的事情怎么處理吧。”說著兩手放在桌前,十指交叉,凝視著帥陽。
一瞬間火藥味十足。
我轉頭無意看了一眼熊潔,發現熊潔也正巧看我。見我看她,她就馬上躲避,然后看向了帥陽。
當然,無論我怎么回頭咀嚼熊潔看我這一眼的意思,都發現其實與風月無關,與其說是帶有曖昧或者好奇,不如說是一種確認。至于確認什么,我一下子無從得知。
帥陽拉了拉他的衣領,松了一口氣,態度良好端正地說道:“我知道我對不住小潔,但是既已提出了分手,那我就是希望大家好聚好散……”
然后就看到熊潔開始在一旁不斷地抹眼淚。
熊喆拍了拍他妹的肩膀,接著對帥陽說道:“我這一生人一輩子就只有那么一個妹妹,我都不忍心欺負她,你怎么能夠這樣無情地給她傷害,既然不能做到給小潔長久,為什么當初輕易就可以山盟海誓,你認真想想吧,小潔到底有什么不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事事體貼面面周到,你有什么不滿意的。”
“是我配不起她……”帥陽有些痛苦地說道,“就是因為小潔太好了,我覺得我不配。”
“少來了,”熊喆失望而又落寞一笑,卻依然鏗鏘有力地說著,“說到底你就是玩心太重,終有一天你會為你的破敗人生而買單!”
“哥,你別說了……”熊潔紅著雙眼搖了搖她哥的手臂,“要不我們走吧……”
“行啊,如果你決定了不再看這小子一眼,說一聲你拿得起放得下,我們這就走。”熊喆看著他妹說道。
“我……舍不得……嗚啊……”熊潔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地直流而下。她一遍遍地看向帥陽,又一遍遍地低頭逼著自己放棄。
“要不我們先點餐吧……”解思悅見氣氛仿佛臨界到冰點,于是站起身來,不失禮貌地笑著硬生生插了一句,“大家看起來似乎應該都有點餓了……”
我也順勢接話說道:“啊,那個,對,先點餐,邊吃邊聊……邊吃邊聊……”
“啤酒?紅酒?還是白酒?”安飛則微笑著問熊喆。
“白酒吧。”熊喆用他本有的高修養禮貌回應。
“行,那就開白酒。”安飛說。
我拍了拍解思悅的手臂,示意她坐過去熊潔旁邊陪熊潔說說話。
解思悅會意,馬上就坐過去了熊潔那邊。
點餐的過程里,帥陽始終一言不發。也不看任何人,只是微微低著頭看著他眼前的桌布,一直發呆。
“喆哥應該比我們大兩三歲吧。”安飛又找話題與熊喆說話。
熊喆笑笑說道:“去年就已經畢業了的,比你們大整整四歲呢,呵呵,這城市打拼都打拼一年了,可沒你說的那么年輕。”
“哪里的話,都是同一輩人,都年輕著呢。”安飛笑著打開一瓶白酒,然后給所有男的倒滿,接著對熊喆說,“還得是聽哥哥的,多多說些經驗指點指點我們的迷津……”
“我也是過來人來著,說句實在話,我今天過來也沒別的目的,就是想親眼看看小潔她喜歡的那個人到底長什么樣,至于指點迷津什么的就不用抬舉了,我希望是大家說清楚了,以后誰也別留遺憾。”熊喆說。
“是是是。”安飛只有點頭,然后舉杯敬熊喆。
接著服務員就開始上菜。
大家動起筷子吃飯。
吃了一輪又聊了一輪。
然后,再吃一輪,再聊一輪……
如此酒過三巡,帥陽突然走到熊喆和熊潔的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然后重重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熊喆見狀,立馬喝帥陽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你不知道?這樣就隨隨便便給人跪下,你捫心自問,你跪得完嗎你?像你這種花花公子,一個女人跪一下,怕是膝蓋都可以跪爛幾次吧?起來吧,沒必要演這一出苦情戲。”
熊潔想上前攙扶,也被熊喆給制止住了:“有點骨氣,妹妹,算了,這種人你是留不住的,讓他走吧……”
帥陽只好悻悻地起身。
而熊潔轉頭又是一陣落淚。
解思悅在一旁抱著熊潔的肩膀,安慰她道:“我也是遇人不淑啊,聽我一句勸,長痛不如短痛……看在這人渣長得還有點帥的份上,留在回憶里也是甜的。不像我,玩我的那個男的簡直就是一個丑八怪,事到如今我都想開了,你也想開點吧……”
誰知沒等熊潔點頭說是,帥陽又不知好歹地來了一句:“要不,我賠點分手費給你吧……”
熊潔聽到此話,上前一步,對著帥陽的臉就是響亮的一巴掌。
她委屈地紅著眼睛說:“我又不是妓女!你就說這一個月以來,愛沒愛過我……”
“愛是愛過的……”帥陽一手捂著他遭罪的臉頰,說,“只是……”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熊潔抹著眼淚,“后面的話,那就但請不要再說下去了……”
熊喆見此情景也是嘆了一口氣。
他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然后又自己舉杯自飲了一口。
“就這樣吧。別再說那些不中用的話了,可以的話,互相說一聲珍重吧……”熊喆說著,起身準備拿外套走人。
安飛立馬也跟著起身,幫熊喆移開凳子開路。
我低頭看時間,也快到晚間十點。
然后聽到帥陽說了一聲:“小潔,希望以后再也不要遇到像我這樣的人了,請保重。”
“祝你前程似錦。”熊潔也撂下一句,跟著她哥就一起默默地離開了,而這一次,她再也沒有回頭。
飯局一刻間又重新剩下了安飛帥陽解思悅與我四個,而我們四個癱坐著,各想各的,久久沒有說話。
“那我們也散了吧,”不知過了多久,安飛開口說道,“我約了段蘋,就不跟你們一起坐那么晚了。”
“行,那就一起走吧,我去買單。”帥陽晃了晃出神的腦袋,一邊起身出包間而去一邊說。
我也正待起身說要回學校,解思悅卻拉著我的手臂忽然對我悄聲地說了一句:“顏啟,其實……今晚是我的生日……”
“啊?不會吧!你咋不早說!”我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作出了大大的反應。
“噓……別那么大聲……”解思悅又小聲地在我耳邊說道,“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單獨留下來陪陪我嗎……”
“這……”我第一時間當然是為難的,生日為大這是肯定的,但單獨陪的話,多少有些風險。
“反正也到這個點了,你也不用陪河莉,作為我在這學校里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你不陪我那就真的沒人陪我了……”解思悅在我耳邊又是一擊必殺。
“行吧,我陪你去買個蛋糕……”再無法拒絕的我對解思悅說著,又朝安飛打了個眼色,叫他也一起走了。
所有人走到那湘菜館的大門口,然后兵分三路,安飛先行去「御香居」,帥陽去桌球城,我和解思悅則一起走向了德新路的蛋糕店。
找到一家蛋糕店以后,我們進去買了一塊不是很大的蛋糕,看上它的原因是解思悅告訴我,那上面飛舞的櫻花圖案很是浪漫好看。
坐在有雨棚的路旁,我幫她點上一根蠟燭,然后她許愿把它吹滅。完了以后,她把小蛋糕分了一半給我。
接過蛋糕,我祝她:“新的一歲,希望愿望成真哦。”
解思悅說:“謝謝!”
然后看著她笑逐顏開。
吃完了蛋糕,她又說她想去唱歌。
眼看時間不早,我本想拒絕,但看她熱情滿滿的樣子,實在是不好在她的生日里打擊到她。
我說:“是想去KTV?兩個人?”
“不用啊,我知道那邊的商場里面有幾臺迷你的唱歌亭,投幣就可以唱了,不用去大型KTV呢。”解思悅說道。
我說:“行,就陪你唱兩首。”
然后給河莉發去信息,說我今晚又要和朋友一起過生日,沒那么快回去,讓她早點睡。河莉跟我說了晚安,并再次囑咐我不要喝太多酒。我告訴她,一滴也不喝了。河莉說,好。
誰知唱完了歌之后,解思悅又說想去買發夾,于是我又陪著她去精品店里選她喜歡的發夾。買完了發夾,她又說想喝甜品,于是我們又去了甜品店……
就這樣,一個不留神,竟時間飛快,到了午夜十二點。
這就突然很尷尬了。過了門禁時間,解思悅即使回了學校,那也進不去宿舍了。
更尷尬的是,解思悅的雨傘不知什么時候壞掉了,打也打不開。
雖然我有五分的懷疑這一切的「碰巧」都是解思悅故意的,但我找不到證據,也不好直接問她。
我說:“完蛋了吧?這會兒過了十二點,你沒法回宿舍了,我給你開間房吧,我也回去睡了。”
解思悅就突然拉住我的手說:“你別走行不行,我一個人在外面住,害怕……”
我說:“不行。”
然后想到了安飛。
于是我又打電話給安飛,問他和段蘋還在不在「御香居」,安飛說他還在的,整晚都會在。
然后我回頭對解思悅說:“我送你去安飛租的房子那兒吧,還有一間房,他和他女朋友就在你隔壁,有熟人在,那樣你一個人睡就不用害怕了。”
解思悅只好低聲地說了一聲:“哦。那你送我過去以后呢?”
“我回學校啊,我宿舍樓的門禁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形同虛設。”我說。
“一定要那樣嗎?”
“不然呢?”
“顏啟我喜歡你……”
“啊?”
“我說,我喜歡你!”解思悅又大喊了一句。
瞬間,我腦袋嗡嗡的,雙腳發軟,失去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