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請吧!”
花竹幫的漢子見李牧和香主站在原地未動,再次加重了口氣重復了一下自己的話。
此行,李牧雖然帶上了包括香主在內的六名漕幫弟兄,但一上了岸便分散了開來,其他五名漕幫弟兄負責在城中打探消息,而他和香主則負責直接到花竹幫總壇來一探虛實。
花竹幫在齊州府城勢力極大,總壇之內更是宛若龍潭虎穴一般。
倘若對方真有敵意……
兩個人進去,恐怕會被啃的臉骨頭都不剩。
至少香主此時內心是這么想的。
“多謝兄弟了。”
但就在此時,李牧卻突然一拱手,仿若毫無察覺到這古怪肅殺的氣氛,邁步便走進總壇之內。
而香主見狀也只好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見狀,負責守門的漢子們也都驚愕片刻,有人甚至還低聲稱贊了一句好膽色。
吱呀!
伴隨著他們二人進入,朱漆大門緩緩關閉。
總壇大院內,李牧被那漢子一路引到偏廳,有仆人上了兩杯茶之后便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大院內有不少手持刀兵的壯漢在練武,喊殺聲和武器破風的尖嘯,令香主只覺得如坐針氈一般。
他不時偷眼看著窗外,臉色也變得十分蒼白。
“李掌柜,你到底有什么計劃?瞧花竹幫這些人如此勇武,倘若那馬爺對咱們真有敵意,一聲令下,這些漢子一擁而入,咱們倆人肯定會被他們細細的剁成臊子。”
香主來齊州府之前,雖然心中是打著做一番大事的準備,但真到了花竹幫,他才感受到這獨霸州府城的勢力有多么嚇人。
“我能有什么計劃?走一步看一步唄……”李牧翹著二郎腿,完全一副氣定神閑、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懶散的姿態。
不知為何,瞧見他這幅樣子,香主內心反而鎮定了下來。
……
“馬爺,安平又來人了,那封信……”
總壇的一間靜室內,方才引路的漢子半躬著身子,沖著坐在窗臺前的一個老人的背影道:“畢竟是您昔日的摯友親手所書,您真就一眼都不看?”
老人的身旁放著兩尊紅泥火爐,其中一尊煮著沸騰的茶湯,另一尊上面則空無一物。
他兩指挾著漕幫老幫主那份尚未開封的書信,緩緩將其擱在火爐上,隨著明火升騰而起,火光映照著他那張略顯陰鷲的臉頰,影子投射在墻壁上,宛若一頭老邁卻強壯的禿鷹!
“摯友?年幼時的玩伴之情罷了,多年不見,甚至都不如昨晚服侍我的那個花娘來的感情深厚……”
馬爺的聲音沙啞,宛若尖刀摩擦石頭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再說了,這書信瞧與不瞧有什么分別?我總不至于為了三十多年前的一樁交情,壞了咱們花竹幫的大業吧?”
漢子身子躬的更低了,聲音十分誠懇道:“馬爺說的是。”
“那偏廳的兩人該怎么處置?”
馬爺聞言,用細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輕聲道:“抓起來送到老地方……查一查,若是他們沒什么用的話,便殺了吧。”
“是!”漢子正欲領命而去,馬爺突然又將他喊住。
“五魁,你有瞧見我的黃仙兒了嗎?”
馬爺指了指放在桌案上的空鳥籠,輕聲道:“以往這個時辰,它在外面飛上一圈早就該回來了,今個不知道怎地回事,似在外面野瘋了一般,老也不回巢了。”
黃仙兒,乃是馬爺最中意的一只鳥兒,叫聲輕靈、宛若仙樂。
五魁搖了搖頭,輕聲道:“或是在外面碰到了同類,嬉戲玩耍,耽擱了些時間吧。”
為了確保黃仙兒的安全,花竹幫周遭數里的蛇、貓皆被捕殺的干干凈凈。
馬爺聞言倒也沒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站起身來輕聲道:“你們的動作快些,今晚翠云閣有場賞花會,我要陪一位朋友去出席,剩下的事辦的干凈些!”
“請您放心。”漢子轉身而去。
與此同時,花竹幫總壇外的一處雕樓檐角,小白龍利爪死死攥著一只毛發油亮的黃鸝,任憑它如何掙扎哀嚎求救都無動于衷,彎刀般的尖嘴將它羽毛剔下,徑直撕開胸膛,幾口便將其吞入腹中。
小白龍低頭在羽翼下擦凈嘴角的血,突然振翅飛向高空。
……
李牧坐在偏廳,有些昏昏欲睡。
桌案上的茶水早已涼透。
他一口都沒喝。
兩人已經在這里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但除了最開始的那名漢子外,沒有任何人過來接待他們。
正當他們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時,虛掩的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咣當!
偏廳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十幾名漢子面色冷酷的闖了進來,手中皆拎著長刀、短矛等兇器,滿臉煞氣。
為首的,赫然便是方才引他們進來的五魁!
“諸位這是什么意思?”李牧見狀瞇起眼睛,“我等為拜訪馬爺而來,這就是花竹幫的待客之道?”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自投!”五魁冷笑幾聲,持刀步步逼近:“我真不知道該說你們蠢還是膽子大,明知道漕幫這么多批人都出了事,卻還敢來孤身犯險。”
“你真以為自己是數百年前的百人敵龍左將軍?”
嘭!
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香主突然拍案而起。
他聲音顫抖:“你們這幫混蛋,我家幫主和姜虎大哥,是不是被你們抓的?他們現在人在哪里?”
聞言,五魁大笑。
“不要急,你們馬上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五魁獰笑著,刀身上反射著清冷的寒光,映照著李牧臉上:“我知道你是誰,你叫李牧!我也知道你在安平有些勢力,打出了一些威名。”
“但你們這次一共只來了七個人,所以我很好奇,你的底氣究竟從何而來?”
五魁盯著李牧的臉,想要從上面找到慌亂、不安、驚恐的神色。
但他失望了。
因為李牧看著他的眼神十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漠視和居高臨下。
這種眼神,讓五魁感到特別不爽!
因為在這場爭斗中,他是獵人,李牧和香主是獵物!
獵物陷入包圍圈時,本就應該拼命掙扎怒吼亦或者哀嚎求饒。
可如今,他卻從李牧臉上看出了一種獵人般的從容。
這種從容,甚至讓他覺得……自己變成了獵物。
“你靠近些,我就告訴你。”李牧突然勾了勾手指,咧嘴笑了起來。
五魁眉心擰起,臉色越發陰郁:“裝神弄鬼,待到老子把你的腦袋剁下來,看你還能不能笑的出來!”
“拿下他們!”
他一聲令下,眾人頓時如豺狼般一擁而上。
轟!
一聲爆裂的轟鳴炸響,伴隨著一道半米長的火舌噴吐。
五魁的腦袋瞬間炸開,紅白之物宛若天女散花一般拋灑在空中,落了滿地。
李牧依然坐在那里。
他手中端著一柄正在冒煙的燧發槍,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五魁的尸身,感慨道:“年輕就是好,倒頭就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