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屬于典型的溫帶大陸性干旱氣候,春秋短、冬夏長,且夏季炎熱、冬季嚴寒,春秋氣溫變化大。在河北老家動輒兩三個月的秋日景象,在這邊不過眨眼之間。昨天還穿著短袖,明天便要穿上長外套和薄羽絨服了。秋天的短促,仿佛是老天打的一個哈欠,一聲葉落,便已入冬。
鑒于此,學校停暖和供暖的時間拉得很長。不同于北方地區,通常以每年11月中旬至次年3月中旬(共計4個月)為取暖期,石河大學每年“十一”過后,便就開始冬季供暖了,一直到第二年“五一”前后才正式停暖,供暖期長達7個月。
文學藝術學院東側有一座小山丘,名曰:未名山(不知道是不是參考北大未名湖起的名字)。山上種植有十余類觀賞系樹種,有楓樹、火炬樹、石榴樹、玉蘭、木槿等,上面有幾條曲折的小路,很適合散步和男女幽會。尤其到了秋天,滿山的五顏六色,不少人被吸引至此,駐足觀賞,或合影拍照,或撿幾片漂亮的葉子做標本。
開學報到時,我已發現這樣一個幽僻的所在。當時因為滿山綠色,且過于幽深,淺入即歸。如今,趕上秋景,深入其中,才發現這里的美。
在各色樹影以及花朵間留戀,我的喜悅難以自持。其中,我尤其喜歡火炬樹?;鹁鏄涞娜~子長得很像椿樹,但沒有椿樹高,葉子火紅如炬,甚至好看,故此得名。尤其到了秋天,霜冷過后,一樹鮮艷的火紅色,仿佛一把把燃燒的火苗,美不勝收。
要說石大秋日美景,這里還不是第一位的。聽波湖至明德樓,由南向北的一段100米長的銀杏林,才是學校首屈一指的秋景打卡點。如果說,秋天的氣息過于含蓄,在其他地方,只看得到凋零。那么到銀杏林里走一走,你一定不會失望。
春夏時節,銀杏林和周圍的法國梧桐、柳樹等一樣,沉浸在綠色的勃勃生機中,你很難找到銀杏林的驚艷之處;而冬季,萬木蕭瑟,銀杏林也和其他樹木一樣,褪下葉子,只留光禿的枝頭,沉沉冬眠;唯有到了秋天,銀杏林才以滿樹金黃,顯出屬于自己的耀眼光彩。這光彩不禁成為無數人留戀的所在,更與周圍的單調和蕭枯,形成強烈的反差。
如果你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秋天的影子,那么當你看到道路兩旁高高的、油綠的銀杏葉變成滿眼金黃,你便知道秋天來了;而當秋風掃落葉,金黃遍地的時候,你便知道秋天即將遠去,冬天馬上要來了。
某種程度上,這片銀杏林的報時功能,比日歷和人的體感還要準確許多。
11月初,氣溫已經驟降至10攝氏度左右,晝夜溫差開始變大,最低溫能到零下3-5度。第一次在新疆過冬,我才發現冬天的凜冽。不過再凜冽的冬天,也有其美的一面,比如在中部及沿海城市難得一見的雪淞、霧凇,卻成為這里的常態。
12月第一周,我像往常一場出宿舍樓去上課。一出門,便被碩大的霧凇群驚住了:幾乎一夜之間,四周的樹木都被一層層巨大的冰晶體覆蓋,柳、柏、松、銀杏等,商量好了一般,紛紛披上一件晶瑩剔透的水晶衣,仿佛在準備一場盛大的冬日舞會。整個校園也沉浸在一種浪漫又夢幻的氛圍當中,遠遠看去,如入天國。
一種不可言說的美,充溢著我的雙瞳。我一邊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邊流連忘返于各個樹影之間。不少同學也被這樣的美景所吸引,忍不住停下腳步,或拿出相機拍照,或興奮地駐足觀賞,或用手裁下一段冰晶,跟同伴互相追逐打鬧。
想著中午去科技一條街租個相機,定格下美麗的瞬間。結果等1點鐘下課,興沖沖跑出教室,卻被霧凇凋零的慘淡景象,打個措手不及。太陽并不溫暖,只是象征性地掛在天空,但氣溫卻明顯回升,霧凇經不住抵抗,紛紛繳械投降,眨眼功夫,便迅速化去。幾小時后,樹木已褪下晶瑩的外衣,光著軀干,繼續孤獨又蕭瑟地在天地間站立。見此情景,我不禁嘆息連連。
錯過了霧凇,固然使人遺憾,但2周之后,我卻等來了另一場潔白的盛宴——2006年末的第一場雪,在不經意間悄然而至。
這場雪不是開胃菜,因著厚重的雪量,成為學校一件頭疼事,卻變成我們入學以來的第一場狂歡。
很多內地學生沒見過這么大的雪,尤其是南方的同學。來自河北的我,二十多年來,大大小小的雪已見過不少,但如石河今日這般豐量的雪,卻是從來沒遇到過的。積雪足有10厘米厚,不少松枝都被壓斷。接觸地面的雪略有些臟,但中部及頂部的卻十分白凈,很適合玩耍。
學校按照學院和班級,將學校主要道路以及周圍2公里范圍內的地方劃分了無數清掃區域。因為學院多,地塊小,清掃起來異常輕松。不少同學邊清掃邊打鬧,加上羽絨服五顏六色,他們流動的身影,成了冬日校園一道道洋溢著青春氣息的美麗風景。
在不影響通行的前提下,許多積雪得以保留,尤其是樹木枝頭、草地上和樓宇間的,而這又成了學生玩耍的好材料。
巨大的雪量堆積在樹木枝頭,構成一幅幅雪淞圖。天地頓失色彩,黑白之間,靜默不語,仿佛走進一幅幅水墨畫卷。從未如今近距離看到過雪淞,加之對大雪的興奮,我的激動無以言說,忍不住想要叫上舍友,四處拍照。
上午課程結束,匆匆吃過午飯,**和王文彬先回宿舍等著,我則獨自跑去科技一條街租相機。
因為走得急,加上路滑,臨近相機店門口的時候,我一個趔趄,差點和一個剛從相機店出來的女生撞個滿懷。
女孩的個子不高,大約1米5,長著一張娃娃臉,齊肩短發,上身穿著粉色,領口帶一圈白色鴨絨飾邊的厚羽絨服,戴一副粉色的小貓耳套,兩只四連指的白色棉手套掛在脖子上,雙手捧著一只奧林巴斯卡片式相機,正低著頭一邊往外走,一邊觀摩。猛然見一個龐大的身軀,徑直朝自己撞過來,來不及躲閃,不禁驚嚇地雙手擋胸,下意識地閉起雙眼。
在即將撞上的剎那間,我一個墊腳,同時迅速伸長手臂,在我跟玻璃門之間撐出一片空間,剛好容納下女孩嬌小的身軀。
“你沒事吧?”雖然沒有撞上,但我仍被自己的魯莽驚出一身冷汗,趕忙道歉說,“走路沒注意,實在抱歉?!?/p>
“沒,沒事?!迸Ⅲ@甫未定,理一理頭發,從惶恐中緩慢恢復過來。給女孩讓出位置后,女孩便逃也似地往遠處走去。
在專賣攝影攝像設備之外,這家相機店還經營照片沖印以及相機租賃業務。由于是精細設備,加上租賃業務回本慢,因此只有5臺卡片式相機,專門用于租借業務??ㄆ较鄼C不過千元,但要回本至少也得3-5個月,何況還要面臨相機老化和出故障遭淘汰的風險;此外,雖說學生比較淳樸,但難免會碰到借走不還的情況。因此,學生要想租相機,一般需要交200元押金,外加學生證作為擔保。相機通常按小時租,15元/小時,最低1小時起步,大部分學生都會在當天歸還。
這一場雪下得如此之大,來之前的路上,我看到不少同學在拍照,因此今天能不能如愿拍上照,還是未知數。
我一個健步沖到店里,詢問是否有相機可以租借,并滿臉殷切地看著老板,結果卻被當場澆了冷水:“你來晚了一步,最后一個相機已經被一個女生借走了。”
悻悻地出了相機店,我有點垂頭喪氣。下午3點半還有課,一直持續到6點才下課,而這場美麗的雪景不知道能保留多久。
正當我唉聲嘆氣、愁容滿面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一個主意,不禁一拍大腿:“對呀,何不跟剛才那個女孩商量一下,說不定有戲!”
循著女生剛才離去的方向,我疾步而去。距離她離開不過2分鐘光景,料想她走不遠。然而,走到開闊地之后,我忽然犯了難:女生可能往東、南、北任意一個方向走,過馬路進入北區,也未可知。沿著科技一條街向東走了一段距離,看不到粉色衣服的蹤跡,我便泄了氣。正待我準備放棄,打算往回走的時候,一抬頭,正看見一個穿著粉色羽絨服的女生從角落里拐進我的視線——沒錯,正是剛才的女生。只見她一邊往這里走,一邊擺弄相機,眉宇緊蹙,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問題。
“喂,你好!”站在女孩對面大約3米遠的地方,我叫停女生說,“你剛才在相機店租了一個相機是吧?”
女生聽到有人跟她說話,停下腳步,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我。發現是剛才差點跟自己撞個滿懷的人,便稍微松弛下來。
“是呀。”女生答道,接著發愁說,“不知道怎么搞的,開不了機了,剛才還好好的。”
“我能看一下嗎?”我請求說。
“給?!币驗橥菍W生,即便是陌生異性,彼此的戒心也遠沒有社會上那么強——學生時代的純真和坦誠,大抵如斯矣。
“估計是電池沒電了。”我搗鼓了兩下,提議說,“不如去店里讓老板給看看吧?!?/p>
“嗯。”女孩表示贊同。于是我們相跟著回到相機店。
“老板,相機沒反應了,看看是不是沒電了?”一來到柜臺前,我便替女生說道。
“我看看?!崩习褰舆^相機,打開電池匣,然后換上一塊備用電池,再次長按開機鍵,這時畫面終于亮起來了。
“確實是電池的問題。天冷,電池不耐凍。用的時候注意保暖,不然容易顯示電量不足。”老板將拆下的電池用萬能充充上電,然后把調試好的相機交還給我。
謝過老板,我跟女生一前一后出了相機店。我把相機還給女生,讓她再試試。
她試著按快門,拍了幾張照片,發現一切正常。于是,娃娃臉上便露出天真的笑,兩顆淺淺的酒窩,仿佛兩朵小花。
“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一起合用相機呢?”怕女生不愿意,我趕忙補充一句,“放心,不會耽誤你多長時間的,我只用半小時就行——當然,租借費用也不會全讓你出;要是不放心的話,你可以全程跟著……”
對于我的提議,她有一秒鐘的詫異,不過轉瞬便笑了起來。
“可以啊,本來我打算自己拍一些照片寄給中學的同學,有你幫忙就更好啦,可以多給我拍幾張照片,嘿嘿!”她笑得很開心。
見女生同意了,我懸著的心終于放回肚子。顧不得去找舍友,便陪著女孩,去到各種有積雪的漂亮景點拍照。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在去往中區金屬雕塑的路上,我問女生道。
“蘇曉梅。”
“這么巧,我也姓蘇,我叫蘇陽?!蔽矣悬c興奮,“我87年的,你呢?”
“我89年。”本以為女生會特別避諱說年齡,結果她回答的很干脆。
“那我比你大,管你叫妹妹,不算占便宜吧?”我試探說。
“當然不算。那我以后就叫你陽哥啦,哈哈!”蘇曉梅很開心。
“那就叫你小妹吧。”
蘇曉梅點點頭。
沒想到這一次邂逅,竟然認了一個妹妹,想來也是件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雖然沒有交上女朋友,但有一個妹妹作為代償,也是不錯的。
這么想著,我不禁為自己的主動和勇敢感到慶幸。
蘇曉梅是護理專業的大一新生,湖南人,很有湘妹子的性格特征,熱情直率和活潑開朗之外,她的自立自強,也每每讓我感嘆。蘇曉梅是她們那屆唯一一個來新疆上學的人,而且還是個女生。一個人千里迢迢跑到新疆來,舉目無親之下,更顯勇敢和堅韌。同樣是“背井離鄉”,難免會有孤獨和寂寞之感。我們這一對“結拜兄妹”,也算是彼此身在異鄉的心靈慰藉吧。
原想著叫來舍友們,一起拍雪景,但考慮剛跟小妹認識,怕舍友們搶了我的風頭,破壞我跟小妹獨處和相互熟悉的溫馨時光,因此遲遲不愿跟舍友打電話。
我們在雕塑、操場、籃球館、圖書館、聽波湖、未名山等各處拍了許多照片。有我幫小妹拍的,也有小妹幫我拍的,唯獨缺少我跟小妹的合影。這時,不得不請求舍友們的幫助了。此時我才留意到,由于長時間拍照,加上天冷,電池僅剩五分之一左右電量。
**、王文彬接到我的電話,也興奮地想要立刻趕來。一旁的老曹、老臟、老王三人,則有點無動于衷——作為新疆人,這樣的大雪他們已見怪不怪,寧可在宿舍睡覺,也不想出來受凍。
不到5分鐘光景,**和王文彬便穿著深色的羽絨服,一前一后地來到約定的地點——運澤食府前面。
“說好的一起拍照,你租了相機,咋不叫我們,太不夠意思了!”**走到我跟前,抱怨說。
“就是啊,還以為你沒租到,結果你竟然吃獨食了!”王文彬一邊附和,一邊伸手向我要相機。
“我這不叫你們了嘛?!蔽液呛且恍?。
“我X!怎么就剩一格電了!”王文彬眉頭緊皺,有點生氣,“竟然拍了這么多張……等等,這個女孩是誰?”王文彬滿臉狐疑。
“我瞅瞅。”**一聽,也趕忙過來湊熱鬧。
“什么時候交的女朋友?”王文彬隨口說道。
這句話正好被去食堂小賣部買熱牛奶的小妹聽到,結果小妹沒臉紅,我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瞎說啥呢,這是我妹!”我趕忙把蘇曉梅介紹給倆人,“這就是我妹——蘇曉梅。這是高曉波,這是王文彬。”我把三人互相介紹給對方。
“叫我**就行。”高曉波忽然轉疑為喜,然后用色瞇瞇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長相乖巧的女生,眼看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趁機把我拉到一邊,在我耳邊輕聲說道:“真是你妹?咋之前沒聽你說過?”
“剛認的妹妹!”我眼中帶笑。
“行呀!看不出來,你還有兩下子!”**不禁豎起大拇指。
經**這么一說,我更加得意起來。
“哥,給你一盒。”蘇曉梅把一盒熱牛奶遞到我手里。這關切不僅把我暖化了,更把**和王文彬羨慕壞了。
“不要意思啊,我就買了兩盒?!碧K曉梅仿佛意識到了什么,抱歉地說道。
“沒事,我倆不喝熱牛奶。”王文彬大笑著圓場。
**乜斜地瞪王文彬一眼,心里已經開始咒罵王文彬自作主張。
“走吧,不是要拍照嗎?”我切入正題,催促說,“還有半小時,就要上課了,你倆想去哪拍?抓緊時間了?!?/p>
“就一格電,還拍球的照!”想起電量不太足,王文彬不免有些嘆氣。
“拍十幾張松松夠了。”我拍胸脯說——實話說,我對自己的判斷并沒有把握,不過是想安慰一下王文彬和**,同時完成我跟小妹拍合影的愿望罷了。
“那就先去中區北門的校門口拍吧,上面有學校名稱,還有紀念意義?!?*提議說。
“哎,還真是!走走,趕快過去!”我一個箭步沖在了最前面。走了50米,忽然意識到小妹還在后面緊追慢趕,不免有些自責,趕忙停下腳步,去接小妹。
“這塊路滑,小妹你慢點?!?*和王文彬自顧自地往前走去了,我卻關切又小心翼翼地拉起小妹的手。之前還擔心小妹會介意跟我“親密”接觸,但既然已經是兄妹了,也便無需再糾結于“男女授受不親”。
小妹左手拿著熱牛奶,右手帶著手套,有點不容易拉手。她便索性摘了手套,放心地把右手的掌心交給我。小妹的手嬌小且光滑細嫩,由于在手套里暖了好一會,一股暖暖的觸覺便由我的手掌直抵大腦。盡管是兄妹關系,但我分明感到了一種情侶間才有的觸電感。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你行不行???”王文彬站在“石河大學”四個大字前面,嘴巴都笑僵硬了,**卻還沒有按下快門。
“催啥催!”**嘴里嘟囔著,明顯有點不耐煩,“好了,你自己看吧!”
“你拍的啥玩意兒!怎么‘石河大學’少一個‘學’字;哎,我咋還閉眼了!”王文彬興沖沖地跑過來查看,結果被**的拍照技術徹底激怒了。
“我連拍的,前面還有好幾張呢,你再看看?!北煌跷谋蛘f拍照技術爛,**可不能忍。
“沒一張行的!就這張還湊活,但……這里不太好,缺了個角……”王文彬像挑揀水果一樣,對著每一張照片從頭看到尾,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你行你來!”**不服氣了。
“你站過去!”王文彬指揮**站到他剛才的位置,“身體側一點,眼睛睜大,保持微笑,保持住啊,對,就是這樣!來,1,2,3,茄子!”
“你過來看看,這才是拍照!”王文彬得意地向**炫耀自己的“成果”。但**顯然不買賬,嘴角一撇,用一聲“切!”做回應。
“你們倆怎么拍上了?也不說等等我倆!”我和小妹走到王文彬和**跟前,假裝不滿地說道。
“拍照前要先‘勘景’,懂不懂?我們這是‘打樣’!”王文彬哈哈大笑,**也跟著附和:“對,對?!?/p>
“打好樣了沒?打好了,就給我和我哥拍一張合影唄?!毙∶脫溟W著眼睛,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沒問題!”王文彬像剛才一樣,指揮我跟小妹站到**剛才站的位置,然后一邊調整鏡頭,一邊調整取景角度。他左蹲右立、前傾后仰的架勢,頗有點兒專業攝影師的味道。
王文彬拍完之后,我們四人又輪流各拍了一張單人照,姿勢各異,但位置都差不多。末了,看到一個路過的同學,便趕忙叫住他,幫我們四人拍了合影。這時相機電量便有點“告急”了。
“蘇曉梅,咱倆合拍一張吧?!?*早就想跟小妹拍合照,眼看再不提就沒機會了,于是鼓起勇氣主動提出來。
“好呀!”小妹蹦跳著站到石河大學的石字旁邊,**緊跟著也站過去。
“你站到對面去吧,咋倆剛好把“石河大學”四個字抱起來的樣子?!?*略有些遲疑。但小妹這么提議,他也不好拒絕,只好照做。
“我數一二三哈!”王文彬調好鏡頭,準備拍攝,此時“電量不足”的紅色的圖標持續閃爍,“一、二,我靠,沒電了!”王文彬按下快門的一瞬間,相機顯示屏便全黑了,鏡頭跟著全縮回了卡片機身里。
**原本想留下一張有關蘇曉梅的美好記憶,結果卻在電池耗盡的那一刻泡湯了。
此時我看一下手機,發現已經下午3點一刻了,該準備上課去了。王文彬和**無限遺憾,一便再次抱怨我沒有早點叫他倆,一邊表示明天有時間再租相機拍照。
不知不覺拍了2個多小時的照片,其中90%都是我和小妹拍的各種風景照和單人照。加上后來跟王文彬**一起拍的,足足有200張。
打印一張要1元錢,這么多照片,不可能全部洗出來,總要精挑細選一些,剩下的便只好存儲到QQ相冊里了。租相機的費用,我提議由我承擔,但小妹卻執意自己支付,只讓店員退了155元。我過意不去,便提議洗印照片的費用我出,小妹點頭同意,而我也終于可以挽回一點作為“哥哥”的顏面。
因趕著上課,我便提議先把照片存儲到相機店的電腦里,晚上再一起來店里挑選照片。對此,三人都表示贊同。
跟小妹約的是晚上7點鐘,結果6點過一刻,小妹便給我打電話,約我在中區運澤食府吃飯。我不禁喜出望外,本來已經飛奔向宿舍的腳步,即刻改變角度,朝著運澤食府的方向而去。路上想著要不要叫上王文彬和**一起,后來擔心他倆會破壞氣氛,便堅持獨自前往了。
我三步并作兩步,快到食堂的時候,遠遠地便看見小妹站在臺階下向我招手。她滿臉堆笑,依舊露出兩朵酒窩,以及一口標志性的潔白牙齒,紅撲撲的臉蛋上像開了花。
我的心里即刻涌出一陣暖流,像干枯的禾苗,終于得到一點雨露,那種久違的喜悅溢于言表。
“等很久了吧,怎么不在食堂里面等呢,外面多冷??!”我緊跑兩步,有點心疼地走到小妹身邊,忍不住想用手摸一摸她冰涼的小臉蛋。但手剛伸出來,便怯懦地縮回去——雖是“結拜”兄妹,但大庭廣眾之下,總覺得這個動作有點不合時宜。
“沒事,我也剛到沒多久,嘿嘿。”
“快進去吧?!蔽乙贿呎f著,一邊護送小妹進到食堂里面,“小心地滑?!?/p>
正是飯點時間,食堂里熙熙攘攘,很是熱鬧。每個窗口都有不少排隊的同學,除了餃子、拌面、砂鍋等幾個窗口慢些,其他隊伍的前進速度還比較快。我瞟一眼飯桌,空位置還算可觀,不過稀稀落落的,不時有拿著飯菜的人填滿。
“你想吃什么?今晚我請客?!蔽掖蠓降卣f道。
“那我就不客氣啦!”
“客氣啥?說吧,想吃什么?我去買?!蔽夷贸黾澥康娘L度,找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讓小妹先坐著等。
“一根玉米就行?!毙∶脤⒑窈竦挠鸾q服脫下來,放在旁邊的空座上。里面的修身保暖毛衣,襯托出她相對標致的上身曲線,豐盈但不過分肉感。
“一根玉米,能吃飽嗎?”本以為小妹會獅子大開口,狠狠“宰”我一刀,結果讓我吃了一驚。
“人家在減肥呢?!毙∶貌缓靡馑嫉仄财沧?。
“你多少斤?”我上下打量著小妹,好奇地問道。
“討厭!哪有直接問人家女生體重的?!毙∶霉首魃鷼獾匕炎炀笙蛞贿?。
“好吧,我錯了!作為你哥,我還是要提醒一句:減肥可以,但飯該吃還得吃?!鳖D了頓,我繼續說,“確定不要別的了?那我可去了?”
“再來一碗小米粥吧?!毙∶媒K于又跟了一句。
“還有嗎?”我繼續誘導。
小妹羞紅了臉,微微低著頭,雙手放在胸前,兩手食指輕輕地互相對點,像在思索,又像在掙扎。大約過了5秒鐘,小妹搖搖頭。
“好吧。”見再問不出什么了,我便也脫下羽絨服,放在小妹對面的凳子上,從餐盤區取下一個硬質塑料托盤,兩雙筷子,一個勺子,徑直朝食堂最左側的米粥窗口去了。
先點了小妹要喝的小米粥,然后又點玉米。我以為玉米只有一種,結果一問才發現有一甜一糯兩種。手里端著托盤,又懶得再跑回去問小妹,便干脆糯、甜各買一根。輪到我自己點了,我先點了2個饅頭,1個大包子,然后又點了2份小菜,一碗大米粥。此時,托盤里已經滿滿當當,刷完卡,我便小心翼翼地朝小妹那里走去。
“怎么點了這么多!”看見滿托盤的實物,小妹瞪大了眼睛,慌忙起身迎接。
“你的玉米和小米粥,我的饅頭、包子、小菜,還有大米粥。”我一一將食物擺放到餐桌上。
“我只要一根玉米,你怎么買了兩根呢?”看著眼前的兩根玉米,小妹疑惑地問道。
“不知道你吃甜的,還是糯的,所以我各買了一根?!辈坏仍捳f完,我便咬下一大口包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餓的緣故,這一口包子進到嘴里,有一種說不出的香甜和滿足。
“我吃甜玉米,這根你吃了吧?!毙∶眯χ雅从衩走f到我跟前。
“我吃不完的!”我忙拒絕說。比平時多加了一個大包子,已經夠我吃到撐了,如果再添一根玉米,明顯超出胃的負荷。
“沒事,吃不完帶回去,也不浪費!”小妹半開玩笑說。她說得在理。
我和小妹邊吃邊聊,斷斷續續講了很多各自身邊的一些小事,彼此都不避諱,有問必答,從家庭到生活,從愛好到癖好,從舍友到朋友……在聊到彼此是否有對象時,也都很有默契,否定回答之后,紛紛接一聲化解尷尬的大笑。
盡管第一天認識,我們卻有一種自然熟的親近感。而這種親切感,也讓彼此敞開心扉,毫無芥蒂。這一頓,竟然吃了近1個小時。
一看手機,發現已經7點多了,我便慌忙把最后半個饅頭,就著剩下的一點圓白菜塞到嘴里。這時,肚子已經差不多9分飽了。
“哥,你還能吃嗎?要不玉米打包拿走?”見我吃得有點勉強,小妹一邊收拾餐桌,一邊提議說。
“等下,等我1分鐘,我把玉米吃完再走?!蔽乙贿厡π∶脭[擺手,一邊老鼠啃木棍一樣,從左至右,又從右至左,然而翻個面,重復剛才的動作,三下五除二,便把一整根玉米粒全都塞到嘴里了。
小妹瞪大了雙眼,驚訝地看著我鼓脹的嘴巴,像在看一場不可思議的人類怪誕行為大賞。
“吃完了。”我把啃剩下的玉米棒丟到托盤里,滿足地抹抹嘴,“這玉米還挺嫩!”
“你可真能吃!”小妹轉驚為喜,噗嗤一聲笑了,“看你臉上,哈哈。”
我下意識地用手摸臉,這才發現,臉上有半個玉米粒,剛才啃得太猛了,搞得滿臉都是玉米渣。
“這下沒了吧?”見小妹還在笑,我忍不住狐疑。
“嗯,沒了,哈哈!”
“那你還笑啥?”我仍有點疑惑。
“你剛才的動作和表情真是太可愛了,哈哈!”
長這么大,我頭一次被一個女孩說“可愛”,不禁有點鼻尖冒汗。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去挑選照片吧?!毙∶媒K于止住了笑聲。
我趕忙給**和王文彬打電話。結果,接電話的是老臟。老臟說,兩人去洗澡了,還沒回來,手機放宿舍了,沒帶。
這可讓我有點生氣:還相機時,說好的一起選照片,結果這倒好,忘得一干二凈。
“算了,等他倆回來,你跟他們說,我跟小妹先去選照片了?!?/p>
“行的,行的。等等,小妹?誰的小妹?”老臟不懷好意地笑著問道。
“回去跟你說?!辈坏壤吓K繼續追問,我便掛斷電話。
“他倆不知道還來不來?算了,咱們先去選吧,不等他們了。”說完,我便跟小妹肩并肩,慢慢向相機店走去。
冬季晝短夜長,晚上7點鐘,天已灰蒙蒙,將黑未黑。太陽已“提前下班”,落回西山,天邊只留下一圈接近墨色的余暉。人影朦朦朧朧,隨著路燈亮起,一切才略顯分明,而一旦走入暗處,重又模糊的辨不清虛實。
一入夜,氣溫便急不可耐地逼近零下7-8度,被踩厚實的雪,堆在道路旁、樹影里,在路燈照射下,紛紛泛著晶瑩的白光,如同一座座美幻的微縮雪堡。路面上的積雪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但仍有不少成片的雪粒(或因未清理干凈,或被鞋底的掌印帶來),一點點積累下來,在低溫的愚弄下,成為使人足下打滑,甚至摔倒的陷阱。
我和小妹走得小心翼翼,然而,還是有幾次腳底打滑。我索性讓小妹挽著我的胳膊走,以提升前行的安全系數。
因為小妹的依靠,我更覺出作為哥哥,以及男生的自豪。
到了相機店,我們便在老板的指引上,開始在電腦上選照片。
照片拍得太多,刪掉一輪明顯沒拍好的,還有不下45張。其中,有**和王文彬身影的,只有3張;我和小妹的合影2張,剩下的則全是我和小妹的單人照,以及風景照。
重又篩選兩輪后,還有29張,實在挑不出來了。除去8張風景照,4張合影(3張我和小妹、1張**和王彬),還有共計17張各自的單人照——其中,**和王文彬各一張,剩下全是我和小妹的。我想刪掉幾張自己的照片,小妹不讓;小妹要刪掉幾張自己的照片,我又舍不得。
“這樣,也別挑了,29張照片全洗吧!”最后我提議說。
“不行,太多了!”小妹還堅持要刪幾張。
“我掏錢,你擔心啥?”我勸道。
“再刪幾張吧。”小妹邊說邊“咔咔”刪了4張自己的單人照,我攔都攔不住。
“那我也再刪4張,我不需要這么多單人照。”說完,我便要動手。
“哎,那不行。”小妹趕忙阻攔到,“你看現在你有5張單人照,我有1,2,3……6,6張單人照,我還比你多一張——不行,還得再刪一張?!霸捯魟偮?,又一張小妹的照片被丟進電腦桌面的垃圾桶。
“這樣就差不多啦!”小妹雙手一拍,歡喜地說道。
“行吧,就聽你的。”我不再堅持,轉身對老板說,“就這22張照片,辛苦給打印一下吧?!?/p>
“好嘞,稍等?!崩习遐s忙走過來,把電腦上選好的照片錄入照片打印機系統。我和小妹則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等著,10分鐘不到,照片便打印好了。
“總共多少錢?”我問道。
“一張1元,總共24元?!崩习鍞低暾掌?,抬頭答復說。
“打了這么多,便宜點,湊個整數,20元吧!”小妹還價道。
“開店這么幾年,你倒是第一個開口砍價的!不過,我這一張才賺幾毛錢,沒法便宜的?!崩习迕媛峨y色。
我見沒法便宜,便準備從口袋里掏錢,小妹趕忙攔住我。
“哎呀,我們下午不還租你相機了嗎?而且后面我們還會租的,你要是這么不講情面,那我們下次可就不來了?!毙∶霉首魃鷼獾仄财沧臁?/p>
“好好,我算怕了你了,不過最多便宜2元!”老板故作無奈地攤牌道。
“OK!”小妹松開我的胳膊,我心領神會,順勢繼續從口袋里掏錢。
店長把洗印好的照片裝到牛皮紙封袋里,我把22元遞給他,然后就準備拿著照片離開。這時口袋里的小靈通響了,我掏出來一看,是王文彬打來的。
“你倆還知道7點選照片呀!行了,別來了,已經選完了!你倆還來干啥呀,照片都打印好了!行了,等我回去帶給你們吧,掛了!”我沒好氣地掛斷了電話,嘴里還在碎碎念他倆的不守約。
“你兩個舍友要來呀?”小妹聽出了緣由。
“光記著洗澡了,那還記得選照片的事,不來也好,省得耽誤工夫!”我邊說,便帶著小妹出了相機店。
“對了,你剛才怎么還給人家討價還價了,我差點就直接給錢了。”我佩服地看著小妹。
“能省點是點唄,咱們又不能掙錢,花的都是家里的錢?!毙∶煤苣荏w諒父母的不易。
“其實——我能掙錢?!蔽夜恍Α?/p>
“就你?”小妹狐疑地盯著我看。
“對呀,剛開學那會,我勤工儉學,幫著賣小靈通,賺了好幾百。喏,這部手機就是賺錢買的?!蔽覐目趲硖统瞿侵患t色的翻蓋小靈通。
“早點認識你就好了,早點認識你,我就能跟你一起賺錢了。”小妹委屈地噘噘嘴,“人家都舍不得買相機,手機還是舅媽送我的……”
“等明年暑假新生開學,我一定叫你!”我安慰小妹說。
“真的?”
我點點頭。
“謝謝你,哥?!毙∶脺厝岬乜粗遥欠N崇拜和期待,不禁融化了我的心。
路過小賣部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什么,便對小妹說:“你等我一下!”然后,“嗖”地一下鉆進小賣部。等出來的時候,我的手里多了一盒熱牛奶。
“喏,送你的。省得這兩塊錢,就當犒賞你了!”我將熱牛奶遞到小妹手里。
“謝謝哥!”小妹娃娃臉上,暈開一朵朵幸福的百合花。
夜冰冷且安靜,校園里人影稀少,且多是裹緊衣衫,沉默著匆匆而過的身影。路燈昏黃,如同站崗的哨兵,不懼嚴寒,就這么寂寞又不知疲倦的照著。我和小妹在路燈下,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覺便來到5號男生宿舍樓大門前。
“這就是我住的宿舍樓。我住2單元204,你哪天沒事,可以過來找我玩。”我用手指著宿舍樓敞開的院落,微笑著對小妹說。
“哎呀,男生宿舍我可不敢進。”小妹怯怯地說道。
“又沒說讓你真進,你在門口叫我就好了?!蔽野延沂謹[成數字“六”的手勢,大拇指塞到耳朵里,小拇指塞到嘴邊,進一步比劃說,“打電話?!?/p>
“好啊?!毙∶瞄_心地笑了。
正說著,小妹的電話響了,她便接起來:“喂,嗯,我在中區呢,什么事呀?我正準備回南區。好呀好呀,你在哪兒?體育學院正門呀,好,我離得挺近,馬上找你去,等我5分鐘!”掛掉電話,小妹便準備跟我告別。
“哥,我得走了,我一個朋友在體育學院門口等我呢?!?/p>
“天黑路滑,我送送你吧。”我關切地說道。
“不用,挺近的,我一會就到?!毙∶棉D身要走。
“等等,照片你趕緊挑幾張吧!”我忽然想起來,照片都在我口袋里。
“呀,差點忘了?!毙∶脫蠐项^,“給我一張咱倆的合影,1張你的照片,5張我的照片,然后再挑4張風景照,總共11張?!?/p>
“哎,不給我留一張你的單人照呀?”我詫異道。
“好好,隨你挑!”小妹將手攤開,把照片捧到我面前。
“那我就留2張吧?!眲偝槌?張,忽然想起來,小妹之前說要給中學同學寄照片,我于心不忍,便又送回去1張,“算了,就留這1張好了?!?/p>
我將挑好的那張小妹帶著兔子耳套,穿著粉色手套,抱著落滿雪花的松樹,鼻子凍得通紅,卻笑得分外開心的照片展示給小妹看。
“你確定啊?”小妹反問道。
“嗯,確定。”
“好啦,那我可走嘍?!?/p>
“我覺得還是送送你吧?!蔽业降子悬c不放心。
路上不黑,路面也沒有食堂到科技一條街那段滑,并且晚上女生獨自在校園里行走,安全性也無須擔心。但大概是出于男生對女生的保護欲,亦或是哥哥對妹妹的關心和愛護,致使我總想做點什么。
“不用啦。”小妹轉過身,不待我抬腳,便蹦跳著遠去。
見小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光影深處,我才轉過身去,慢慢地向5號宿舍樓的小院走去。
推開204宿舍門,只見老臟和**、王文彬以及老王正聊著天,接著便一陣哄笑。不用猜也知道,除了同學間的八卦,便是那些有關男女的不堪入耳的黃色笑話。盡管已經被迫聽了很多次,漸漸習慣了,但每每重新聽到,仍覺得有傷風雅,怕耳朵被污染,因此唯恐避之不及。
見我回來了,王文彬便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四眼睜得老大:“照片呢?快拿出來,我看看!”
“給我也看看!”**見狀,也趕忙穿上涼拖,笑瞇瞇地湊到我跟前。
“給,看吧?!卑颜掌f給**,我便脫衣服、換鞋子。
“洗了不少呀?!?*翻看著照片,樂得合不攏嘴,“怎么有我的照片只有兩張?你自己的卻有1,2,3,4,算上合影,共有7張!太不公平了!”**開始憤憤然起來。
“誰讓你倆去的晚呀,而且拍廢了好幾張,選照片也不積極,最后只有這兩張還能看?!蔽翌H有幾分幸災樂禍和事不關己。
“我瞅瞅!”王文彬一個縱身,從上鋪躍到地上,半趿拉著拖鞋,一把從**手里搶過照片。動作干凈利落,一氣呵成。
“嗯,還是我拍得好看?!蓖跷谋虼蛄恐菑埼液托∶迷谥袇^北門的合影,自戀地說道。
“咱倆只有3張照片,咋分呀?”**沖著呈自我陶醉狀的王文彬,有點氣不打一處來。
“我2你1唄。”王文彬自作主張,將三張照片進行了自認為合理的分配。
“一張太少了!”**很不滿足。
“那你再調張風景照吧?!睘榱税参?*,我攤開4張風景照,任**挑選。
“早知道咱倆就該一起選照片!”雖然選了一張,但**顯然仍不滿意,更為貪戀洗澡,忘記選照片,而后悔不迭。
“誰讓你著急洗澡的!”王文彬反駁說。
“你不也早就想去了,還說我!”**也開始指責王文彬。接著,兩人便開始互動埋怨。
老臟和老王在一旁看笑話,偶爾勸上一兩句:“好了撒,不就是幾張照片嗎?改天再拍唄?!?/p>
“這張照片也歸我了!”**拿起小妹那張單人照,就要往自己懷里揣。
“等會!這張是小妹給我的,我只有這一張!”我急忙攔住**。
“你改天再給她要一張唄?!?*厚著臉皮不讓步。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妹了?一開始就看你老色瞇瞇地盯著人家,準對人家有意思,哈哈!”王文彬拆穿道。
“管你屁事!”**嘴上不饒人。
“哎呀,好了撒,**!改天哥把高中同學介紹給你,人家現在剛好求我給介紹男朋友,“近水樓臺先得月”,這次就給你牽個線,咋樣?”老王緩緩吐出一口煙,勸慰道。
“長啥樣?有照片不?啥時候可以見一面?”一聽有人給介紹女朋友,**立刻兩眼放光,頓時便對爭搶失去了興趣。我趁機把小妹的照片奪回來,趕緊塞到被子底下的床墊里。
有了老王給介紹女朋友的吸引力,**便不再對小妹有什么“非分之想”。因為對**來說,與其追求虛無縹緲、機會不大的蘇曉梅,倒不如先把握住眼前這個老王給介紹的大好機會——即便“聯姻”不成,也可以轉身再跟蘇曉梅糾纏,畢竟我跟蘇曉梅是兄妹關系。
不過我得給**潑一盆冷水:即便蘇曉梅是我妹,我也實在不愿意放心把小妹交給他。站在朋友的角度,我應該幫這個忙,但作為一起生活了幾個月,對**性格及生活作風有所了解的舍友,我不看好這份姻緣,更不愿意從中牽線。
雖然不是親兄妹,但我的確已經把小妹看成是親人了。既然是親人,那便要擔起責任,不能讓小妹受委屈了。
實話講,**人品不差,但我實在受不了他愛背地里議論人的小毛病,而且對看書過于癡迷,對身邊人總是不冷不熱的,我很怕他冷落了小妹。那我這個當哥哥的,可就難辭其咎了。如果真要為小妹找一個合適的男朋友,我寧愿找一個各方面都還不錯,自己也認可的男生;而這樣的男生,在我們宿舍這一群人中,我是搖頭的——即便我自己,也未必夠資格。
此后幾天,日子依舊不緊不慢地往前挪。課程安排依舊很隨機,有時候上午一節,有時候下午兩節,有時候半天沒課,有時候又全天有課。摸不準規律,便只好重度依賴課表。每晚睡前第一件事,便是互相詢問:“明天什么課?”
有了小妹的身影,學習之余,我的生活也頓時充滿了生機。每天彼此發短信問候一下,隔三差五一起吃個飯,聊聊新近發生的趣事,別提多么愜意。
我滿心歡喜,以為這樣的美好會一直持續下去。怎奈,一周以后,我和小妹忽然斷了聯系。
那是一個周一的下午,我照例給小妹發短信,詢問她在忙什么。結果半小時沒回復。又連續發過去兩條,依舊如此。等晚飯時,打電話約小妹吃飯,卻發現手機關機了。
起初,我還找各種理由自我安慰:小妹太忙顧不上,或者是手機放宿舍了,短信看不了;手機沒電了,忘記充電……總之,雖有些失落,但也沒有往壞處想。
直到周三再打電話,依舊關機的時候,我才無限傷感,并陷入自我詰問的循環當中,不能自拔:難道我被小妹溫柔的外表欺騙了?這幾日的歡愉不過是小妹在演戲?那她究竟圖什么呢?是小妹膩煩了,所以不告而別?還是“另結新歡”,隨即把我這個所謂的“哥哥”拋諸腦后?
這幾日接觸下來,我覺得小妹不是那樣的人,可為什么突然不跟我聯系了……
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更沒辦法安慰自己,這種郁悶無解的情緒,持續縈繞在我的腦海,怎么吹都吹不散,而這也大大影響了我學習的效率,更對我的飲食和起居產生了副作用,導致我連續兩天茶飯不香,困覺難眠。
我是一個挺重感情的人,見不得這種“玩弄”。但時間是療傷的最好解藥,再痛苦的傷口,慢慢也會愈合,何況這對我并不是一次巨大的損失和傷害。
正當我決定想開點,從傷感中抽離,做好了忘記小妹,甚至打算把小妹的照片撕掉丟垃圾桶的時候,卻無意間等到了小妹的答復。
那天是周五,上午上完課,我便照常帶著課本回宿舍??斓剿奚衢T口的時候,我遠遠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朝宿舍樓里東張西望。想要進去,卻又彳亍著不敢邁步。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從宿舍出來的男生,打問著什么消息。男生搖搖頭,便走掉了。那個身影便失落地低下頭去。
從她不高的個子,粉色的羽絨服以及粉兔子暖耳塞來看,我幾乎一眼便認出了她就是蘇曉梅。我的心底重新泛起一陣漣漪,像瀕臨溺亡的魚,終于等來水和氧氣。
小妹沒有忘記我!那為什么好幾天不聯系我?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我不覺腳下生風,目不轉睛地朝那個身影狂奔而去。
“蘇曉梅!”距離她還有20多米遠,我便迫不及待地大聲喊道。
聽到有人叫她,蘇小梅循著聲音的方向,猛地轉過身來。詫異的眼睛迅速聚焦,明確是我之后,轉而面露驚喜。她的娃娃臉上堆滿了溫柔的笑,興奮地向我招手。
“哥——!”這一聲響亮的呼喊,再次讓我心動,仿佛冰凍的河床,倏然聽到一聲春天的炸響。不顧旁人好奇的目光,我箭一樣沖到小妹跟前。
“你怎么來了?這幾天聯系不上你,我還以為……”我強按住心里的激動,奔跑導致的心跳加速和氣喘吁吁,使我說話略有些吃力。
“人家手機丟了……”說完這一句,小妹兩眼濕潤,似要哭出來。
——原來如此!我心底解封的溪流,終于重新汩汩流淌。
“有你的手機號,但我腦子不好使,總是記不住,只能存到手機里。結果周日晚上跟同學出去買東西,回來的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然后手機就掉了。等回到宿舍才發現,可等我回去找的時候,怎么找都找不到,估計是被人撿走了,把我都快急哭了……后來我怕你擔心,好幾次來你們宿舍想找你。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上課,什么時候下課,就時不時地過來,希望能幸運地再碰到哥,可是每次都運氣不好……哥,對不起……”小妹一股腦地將這幾天的委屈說出來,那可憐又卑微的神情,仿佛在如實陳述自己的犯罪事實,并祈求我的“寬大處理”。
“傻小妹!”我心里忽然升騰起一股沖動,一把將小妹攔在懷里。
“哥,別人都看著呢?!毙∶幂p輕地掙脫我,害羞的臉蛋通紅。
“抱歉,唐突了?!蔽疑ι︻^,用傻笑掩蓋內心的惶恐。
“哥,你給我寫個手機號唄,這次我一定不會忘了!”小妹鄭重說道。
“好,好?!蔽覐恼n本上找到有半頁空白的頁面,拿出碳素筆,認真寫下我的小靈通號碼,然后小心翼翼地撕下來,遞給小妹。
“謝謝哥!”小妹緊緊地攥在手心里。
“手機還能找回來嗎?”我好奇地問道。
“肯定是找不回來了,之前試著打過電話了,有人接,但什么話都不說,后來再打就關機了……”小妹深深地嘆口氣。
“要不要再買一個呀?我給你贊助一些錢。”我鼓起勇氣說道。雖然手里沒多少錢,但也不忍心什么都不幫。
“不用啦,謝謝哥的好意!暫時先不買了,等我掙錢了再買——你不是說明年暑假帶我勤工儉學嗎?到時我就能掙夠啦!”小妹信心滿滿地說道。
“還有大半年呢!”我嘆口氣,“以后是不是沒法主動聯動你,只等被動等你聯系我了?”
“那倒未必!你記一個電話號碼,這是我舍友的電話,你有事可以打電話給她,她再轉告我?!毙∶媚贸鲆粡垖懹幸淮娫捥柎a的紙條,然后讓我謄抄到手機電話簿里。
“中午一起吃個飯吧?!蔽抑鲃友埿∶?。
“那我就不客氣啦!”
午餐依舊在運澤食府,本想讓小妹吃豐盛一點,但小妹還是借口說在減肥,點了一碗混沌,卻只吃了十個左右。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剩下的一多半混沌,全都進了我的胃,因為點了米飯套餐,所以這一頓我又不自覺地吃撐了肚子。
因為小妹下午還有課,所以這一餐吃得很倉促,聊天的時間也很短。吃完飯,小妹便急急忙忙回南區備課了。
看著小妹離去的身影,我忽然有點感慨萬千。這次失而復得,不知道能持續多久,也不知道我和小妹,會不會一直保持兄妹間的美好情誼。
依照小妹的建議,后面的日子,我時不時打電話給小妹舍友,并由她轉約小妹出來。不過因為要經過中間人,心理上總有些芥蒂,雖然小妹舍友沒表現出什么不耐煩??紤]到小妹舍友有男朋友,有時候碰上她和男友在一起或者正在上課,我總會不自覺地陷入尷尬。
次數多了,小妹舍友也逐漸有些不耐煩,言語和態度上也大不如前。日子長了之后,我也漸漸主動減少了給小妹打電話的次數。
跟小妹交流少了,我的感情也趨于平淡,不再如之前那般欣喜和歡愉。隨著我“另尋新歡”,為著夢想中的女友尋尋覓覓,步履不停,對小妹的惦念更是日漸凋零。
大一上學期期末考試臨近,小妹的學習任務逐漸繁重,我也忙于自己的學習和感情生活。我和小妹的關系便日漸疏遠起來。以致半年后,彼此不再主動聯系。雖然紐帶仍在,但也變成了類似親情的存在。偶爾想起來,電話問候一聲。兩星期,一個月,甚至三個月、半年不聯系一次,也不會覺得有什么遺憾。
而答應和小妹暑期一起勤工儉學的承諾,也因為我的淡忘,以及小妹的不再熱衷,終究沒能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