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出現的第二具尸體正是三丫。
三丫是在管家床下發現的,身體已經僵硬,藏的極好,要不是露出來了一點衣角,斷然不會叫人發現她的存在。
三丫被人從床下移出來時,沈聽眠正捂著鼻子進屋,幾個仵作上前檢查尸體,石磊不好意思地跟沈聽眠道:“縣主,我們能否在此屋驗尸?如此一來也省去不少時間。”
沈聽眠看了一個那幾個已經動手的仵作,心里知道這只是表面恭維她幾句,就道:“大人請便。”
遂,石磊以“不能妨礙公”為由,把眾人都“請”出房去。
管家是個二進的院子,院中一棵碩大的樹下,沈聽眠滿臉愁容:“大人,這是管家的房間,這個丫鬟雖在他房間發現,但一定不可能是她殺害的。”
石磊倒是好奇起來:“哦?依縣主的意思,是知道什么線索不成?”
沈聽眠低下了頭:“自然不知,我只是覺得,管家不可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春曉卻在一旁干著急:“知人知面不知心,管家掌管偌大的侯府,想爬他床的丫鬟不少,若不是這丫鬟想勾引他,他把人給……”
“春曉!”沈聽眠惱怒叫停,隨即又歉意的看向石磊:“這丫頭常年跟我在軍中,想是跟軍中將士學壞了,大人不要見怪。”
石磊看了一眼春曉,笑瞇瞇道:“自然。”
管家剛從梅苑出來,就被人叫去問話了,石磊剛問出口人都懵了。
“這,你怎么解釋人在哪房中?”
管家只覺腦子嗡嗡的。
誰在他房中?他怎么不知道?
他來之前,石磊已經打聽到不少消息:“三丫是朱嬤嬤三日前買來的低等丫鬟,派來你院子做灑掃,為人勤奮踏實能干,為何會死在你房中,你可知道一二?”
管家腦子嗡的一點炸了。
三丫會死他是知道的。
三丫剛被派來他院中的那日,他在外應酬喝多了,又見三丫一個粗使丫鬟長的還不錯,有心將她抬為姨娘,三丫卻不肯收下這滔天的富貴,他當日就狠狠地鞭打她泄憤。
昨日沈聽眠院中守著府兵,他就起了心思,提前讓三丫喝下含毒的水,讓三丫去沈聽眠院中試探一二,若是成功毒死朱嬤嬤,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若是失敗也無傷大雅。
只是,他不知道,沈聽眠為什么見到死人不是埋了,而是搬到他房中……不對,沈聽眠今日報官,一事接一事,管家忽然恍然大悟——
沈聽眠是故意中計的!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將人引到廚房,引火燒身。
腦中思緒萬千,在現實也不過一剎那。
管家面露驚恐叫冤:“大人冤枉啊!小人也不知三丫為何在出現在我房中吶!”
“我一生規行矩步,安分守己,哪里會做出違法亂紀之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大人明察啊,我這兩日根本沒有見過三丫!”
這時,一個仵作從管家屋里走出,摘下羃罹,露出一張清秀的容顏,卻沒有表情:“大人,死因服過輕微的五毒散,服用五毒散之人會按服用量的多少,毒發的時間長短不一。”
“還有,死者身上還有未痊愈的鞭痕,想必平日是受到過虐待……”
他不急不緩地開口,條理清晰地鋪陳著自己的分析。
緊接著,他忽然拿出一個藥包,“床底下找到的,死者應當是服下了此五毒散。”
石磊沒有接過那藥包,只叫人好好拾掇起來,再次看向管家的時候,臉已經沉得可怕:
“尸體在你房中找到,五毒散藥粉也是在你房中尋到的,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這時,又忽然有人來稟:“大人,這個丫鬟在東邊偏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埋什么,屬下覺得可疑,就抓了回來。”
一個看似二十歲上下,容顏姣好的丫鬟被拎進屋里,這些當兵的手下也沒有個輕重,將人狠狠地摔在地上,丫鬟本來就心慌,被摔疼了,眼眸中瞬間蓄滿淚珠。
她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各位大人,奴婢只是路過偏院,并不是想埋什么,這位大人定是誤會奴婢了!”
“休得狡辯!”
來稟之人怒罵一聲,三兩下從丫鬟身上搜出一個紙團,遞給石磊:“大人,她就是想埋這個東西。”
石磊沒有接過,眼神示意跟來的仵作去瞧瞧。
仵作將紙團攤開,里面只有殘留的白色粉末,他剛嗅到味就大吃一驚:“大人,這紙先前應是包過鶴頂紅,上面殘留了鶴頂紅的味道!”
眾人大驚,很明顯,這丫鬟就是毒害朱嬤嬤的兇手。
沈聽眠痛苦掩面,像是傷透了心般倚在春曉身上,指著地上跪著丫鬟道:“我自問待你們不薄,盡管朱嬤嬤存過噬主的心思,我也看在多年的主仆情誼上,留她一命,沒想到你們個個都想害我的命!”
她肩膀止不住地顫抖,眼眶猛地紅了,是傷心極了的模樣。
春曉有感而發:“小姐犯不得為他們傷心,小姐的好,他們的惡,老天都看在眼中。”
石磊的目光也被沈聽眠吸引,見她這樣,便叫春曉把她扶下去休息,這里有他們。
沈聽眠:“有勞大人。”
主仆二人這才回了梅苑。
接下來的戲,沒有他們。
看著沈聽眠離開,丫鬟心中慌亂不已:“大人,大人冤枉啊,這不是……”
她的話戛然而止。
管家狠厲的眼神看過來時,仿佛他的話還縈繞在耳邊:“把這個紙包清理石磊掉,好好處理,不然小心你那瘸腿的母親!”
她知道這是管家毒害朱嬤嬤的毒藥。
她在屋外都聽見了。
如今的情況,她若是報出這是管家讓她處理的,她的母親怎么辦?
可是,若是她為管家頂了罪,誰來照顧她的母親?
一時之間,她心中的天平兩邊倒。
這時,與她關系甚好的丫鬟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她旁邊:
“大人,杳兒生性善良,又與朱嬤嬤無冤無仇,定不會毒害朱嬤嬤。”
“杳兒月例才一兩,家中又有病重的母親要照顧,就算杳兒有害朱嬤嬤的心思,她哪里會有錢買來鶴頂紅這種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