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林二人去李家送禮的事情,很快就傳到皇帝和崔延齡的耳中。
面對老崔的質(zhì)問,寇朋只說是向李瑜解釋他們不知情。
雖然沒有說決裂的話,但是態(tài)度已經(jīng)不如之前熱絡(luò)。
崔延齡又不是傻子,何嘗不知這兩人多半是同他們崔家離心,聰明人根本不需要把話說得太明白。
想到這里,他恨不得給兒子兩巴掌。
可看著兒子惶恐不安的樣子,還是沒舍得下去那個手。
“我計謀半生,怎會生子如此???”
寇朋卻覺得崔延齡這個人,根本就不是生了個不爭氣的兒子這么簡單,多少年前他就說處理了李瑜。
他不聽啊!
非要等人家做大做強,人家現(xiàn)在做大了你干不過了又要開始嫉妒了,這不是自己有病是什么。
趙翊聽說后倒也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在心里給寇林這兩個人,貼了個見風(fēng)使舵的標(biāo)簽。
李瑜自那日起,依舊與寇朋等人來往不深但也沒有爭鋒相對,并沒有因為他們的示好就拉幫結(jié)派地搞黨爭。
趙翊很滿意。
為臣者,就是應(yīng)該如此。
景和四年初春,寧源從大同巡防回京向皇帝稟告完邊防的情況后,李瑜沉默了會后拱手道。
“陛下,臣以為當(dāng)一鼓作氣,今年可以再次對卓力部發(fā)兵,打散他們的傲氣、揚我朝國威?!?/p>
能贏一次人家可能認(rèn)為是運氣,可你要是能把對方打趴下三次以上,他就會乖乖縮著不敢言語。
此話正說中趙翊的心巴上,可剛回來的寧源卻不支持打仗。
“臣此行,見邊疆百姓苦戰(zhàn)久矣,且去年剛經(jīng)歷一場大戰(zhàn)……臣以為還是應(yīng)當(dāng)選更柔和些的方式?!?/p>
比如重開互市,比如好言相勸,怎么都比開戰(zhàn)好。
李瑜不知寧源經(jīng)歷了什么,只當(dāng)他向來都是守成之人。
他依舊給出自己的建議:“陛下,戰(zhàn)機往往是稍縱即逝的,草原人野性十足崇尚弱肉強食。”
“若是咱們不乘勝追擊,只怕過幾個秋冬待他們牛羊馬變的膘肥體壯后,難受的便又變成咱們了?!?/p>
在場的大臣也是各有見解,拿不準(zhǔn)主意的皇帝便讓他們下去,準(zhǔn)備單獨琢磨琢磨自己決定。
從紫宸殿出來以后,李瑜笑嘻嘻地同寧源開玩笑。
“我本以為你去邊疆轉(zhuǎn)一圈兒,會變得肅殺強硬一些,沒想到你比從前更不主戰(zhàn)了。”
從前寧源好歹站中立,不滿意也不會多話那種。
“姐夫?!彼哪甑娘L(fēng)沙,吹得寧源臉都滄桑了:“你若是去邊疆看看,你也會如我一般的?!?/p>
他看到十八歲的將士死在戰(zhàn)場上,家里留下老人妻兒無人照應(yīng),還要被地主官員欺辱嘲諷。
看到剛成婚的少年,剛看了新娘一眼就被強行拉走從軍。
看到大同的耕地上農(nóng)作的,不是老人就是婦孺孩童。
他沒有看到多少青壯年,沒有看到勝仗過后百姓得到的好處,只看到處處哀樂與飛錢。
他們高高在上,說一個打的直徑倒是簡單覺得有威嚴(yán),可底下的那些百姓就痛苦了。
李瑜聽了小舅子的話以后,笑容漸漸收斂。
“這只不過是陣痛,咱們只有打的敵人再也不敢來犯,他們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居樂業(yè)。”
否則一到豐收的時候,辛苦一年的東西就被人搶走了。
那不是更慘嗎?
“陣痛?”寧源苦笑一聲:“姐夫,可這陣痛不知還要持續(xù)多久,又會有多少家庭破碎?”
“姐夫,仗是打不完的,古往今來哪朝哪代能做到真正的和平?什么時候才能真正安居樂業(yè)?”
“哪怕給百姓三年喘息,也比連著打好吧?”
游牧民族蹤跡不定,漢人大張旗鼓入草原去找就得許久,其中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財力?
得死多少年輕壯丁?
他堅定地道:“姐夫,陛下的決定不是我能說了算的,可我此去便堅定認(rèn)為,對老百姓來說吃的飽飯、家人在側(cè)才是真的,什么國威都是假的?!?/p>
“若姐夫要勸陛下主戰(zhàn)……自然也不會影響你我情誼,只是姐夫也別管我在朝中主和就是了。”
說罷他轉(zhuǎn)身去離開,留下李瑜在原地愣愣看著他的背影,聽完全過程的吳景誠嘆了口氣。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瀟湘我向秦。”
他拍著李瑜的肩道:“好弟弟,姐夫我還是站你的,叔本性格歷來如此,心腸太軟了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