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源回來以后就繼續任翰林學士,趙翊雖然很看重他,但也僅限于編書、寫史之類的。
這讓他心情多少有些不好,他從邊疆走這一遭回來心境忽變,是打心里想為朝廷干些實事的。
今日的寧源,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只想著保持中立、保持家族榮耀的寧源了。
只是陛下自然有陛下的道理,所以他就算失落也沒有說什么,只一心兢兢業業做好自己的事情。
景和四年,秋。
大雍因為有了賀蘭部的幫忙,打出了比去年更漂亮的一仗,卓力部的精銳直接沒了一大半。
卓力格圖如喪家之犬一般,帶著幾千親兵不知道躲去了什么地方,他的老婆孩子都落入了大雍的地盤。
只不過草原人打來打去的,誰贏了就能得到別人的老婆牛羊和奴隸,被搶了的人也就發誓要奪回從前的一切。
所以卓力格圖估計雖然難過,可應該也沒有太過于難過,而是在籌謀著怎么打翻身仗了。
趙翊不知道是打紅了眼,還是打贏了受了鼓舞,于是就在景和六年的秋天提出再次興兵出關。
“今年賀蘭部三次來我邊疆示威,朕覺得咱們是真的養虎為患了,若不打擊賀蘭部的話,只怕又是另一個卓力格圖。”
朝堂之上,大臣們聞言議論紛紛。
有的順著皇帝的意思表示應該出兵,不能讓賀蘭部做大做強,徹底讓草原各部臣服大雍。
“賀蘭部既是我朝養的狗,那便應該時常敲打敲打,否則它一朝得勢便不會認得主人了。”
有的則覺得連年征戰百姓勞苦,還是應休養生息,不應該這么大興戰事。
“只是示威,亦沒有將士百姓傷亡,陛下只需要申斥即可。”
而且到底人家是真的示威,還是陛下您硬說成是示威還不知道呢。
寧源站在人群中,無視李瑜使勁朝他使眼色站了出來。
“陛下,據臣所知,賀蘭部那三次并非是示威,只是因互市不公的事表示抗議罷了。”
規定是兩只中等羊換四十斤鹽的,可負責互市的官員貪污,居然只換了二十斤鹽給人家。
人又不是傻子,能不鬧嗎?
那些官員貪污了錢還不算,居然還倒打一耙說人家示威挑釁。
真是過分!
李瑜:“……”
這傻小子!
很明顯皇帝又不是傻子 ,人家肯定只想了解自己想了解的啊。
人家都說了是示威,那肯定就是且只能是示威嘛。
寧源自然知道皇帝的想法,可他卻依然勸道。
“規定是上等馬換八匹絹,中等馬換五匹絹,可臣卻聽說實際上賀蘭部能換到的只有一半。”
“臣以為如今不是興兵之際,保障互市的公允才是重中之重,才能讓邊疆安寧、百姓富足。”
朝堂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寧源。
皇帝都沒有讓都察院彈劾此事,那就說明皇帝是想將此事壓下去。
所以哪怕是主和派,都不敢將這事兒說得太明白,只說沒有人員傷亡便不好做出兵的理由。
趙翊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他目光冰冷地盯著寧源。
“寧卿這是什么意思,這么說還是我大雍的錯了?”
從前他覺得這小子識時務、還會看人眼色是很好的臣子,沒想到如今竟變得這么死腦筋了。
寧源心一橫,撲通一聲便跪下:“陛下若是任由互市不公,臣恐邊疆會永無安寧之日。”
“臣以為如今應徹查此事,嚴懲貪污官員而不是貿然興兵。”
李瑜看著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黑,心中暗叫不好。
趕忙站出來打圓場:“陛下息怒,寧學士也是一片赤誠之心,只是想必是聽了什么風言風語所以言辭有些激烈。”
“臣以為不如……先派人去查一查互市之事再做定奪?”
他命怎么那么苦?
本來有兩個混賬弟弟到處惹事,他就已經夠煩的了,現在還來個小舅子,累死他算了。
趙翊聞言深吸一口氣,看在子璇的面子便決定忍他這一次回。
“寇卿,此事交由你去查,盡快給朕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