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對自己的這位繼妻很滿意,雖然她不如亡妻能懂詩、會作畫,懂得自己心中所想。
他念詩她也懵懵懂懂的樣子,但是她做得一手的好茶飯吶。
她會與陳婆婆一起把家里打掃干凈、亮堂,還會給他女兒梳漂亮的頭發(fā),在給編上漂亮的頭繩。
女兒也挺喜歡她。
這就夠了,至于別的他可以慢慢教嘛。
人都是愛屋及烏的,她對自己的姑娘好他也會對她兒子好,所李瑜讀書的事情他辦得很快。
“就在東街上的云端私塾,離家只有還不到一刻鐘的腳程,放了課還可以歸家來用午膳再歇上一覺。”
何況繼子也是乖巧懂事,吃飯、坐姿、說話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喊自己父親的時候也沒有絲毫勉強(qiáng)。
這樣的妻子,這樣的繼子,他很樂意疼愛。
張三娘先給丈夫打了飯,又給李瑛打了飯最后才給李瑜和自己打上飯,聞言她忙問了一句。
“束脩應(yīng)該很貴吧?”
她從前聽族長的娘子說起過,好像光束脩和一年就得一貫,還不包含孝敬先生的其他東西。
李綱擺擺手,拿起筷子吃飯:“我俸祿每年的俸祿是三十貫,鄉(xiāng)下良田每年還能收三十貫左右的租金,給孩子讀書花錢也是應(yīng)該。”
只要沒有天災(zāi)的情況下,他也不必給朝廷繳納稅賦,按比例收的糧食賣了差不多就這么多。
他不缺那幾個讀書的錢,也不會省這點(diǎn)兒錢。
李瑜好奇地問道:“父親,那云端私塾到底要多少束脩呢?”
村里學(xué)堂一年一貫,縣城里再怎么樣也得兩貫吧?
李綱笑著道:“開蒙是一年三貫,等你將來要參加鄉(xiāng)試的時候,進(jìn)入縣學(xué)讀書的時候就不用花什么錢了,縣學(xué)里還給你包吃包住呢。”
“所以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將書讀好了以后當(dāng)個教書的先生,將來也是人人尊敬、吃穿不愁的。”
李瑜聞言還有真點(diǎn)向往,這在古代確實(shí)是個不錯的就業(yè)方向。
古代最講究就是尊師重道,不像他高中同學(xué)那個可憐蟲,天天給那些活爹氣得吃救心丸保命。
李瑜猶豫半天問道:“那父親……從商如何呢?”
作為穿越人士,他雖然不懂小說里那些玻璃、白糖、青霉素什么的,但是搞點(diǎn)新意賺點(diǎn)兒錢還是可以的。
“嗯?萬萬不可行此路。”
聽到繼子口中居然說出從商這兩個字,李綱氣得飯碗都放下了,他望著繼子的眼睛道。
“士農(nóng)工商,下次再說這樣的話為父要打你手板子。”
既叫他一聲父親,那就不是親子也算大半個兒子。
他對這大半個兒子最低的期望,就是當(dāng)個教書育人的先生。
高的……
還是不能有太高期望,有個最低的期望就行了。
李瑜乖乖地道:“是,父親,兒子不會再說了。”
看來對文人來說從商是大忌,他還是乖乖讀書吧。
李瑛咬著筷子看了眼生氣的爹爹,又看了看想說又不知道說啥的繼母,最后看著乖巧卻懵懂的弟弟道。
“商戶很可憐的,我們縣最有錢的陳家辛苦經(jīng)營了一輩子,三年前因知府大人一句話錢財就散了一大半兒……”
三年前……
李瑜心中動了動:“是修新橋水庫那件事兒嗎?”
聽到新橋水庫這四個字,張三娘的拿筷子的手緊了緊。
那年……她亡夫死在了那里,那年……她兩個孩子沒了父親,兒子們甚至不記得父親是何模樣。
“是的啊。”
還不待父親說話,李瑛便好心為兩人解釋起來。
“知府大人要修水庫,各縣的人都要出錢出人。”
“平民百姓出徭役,有錢的商賈人家就出銀子,出少了還不得行,水庫建成的功績卻是官員們的。”
“水庫修成沒多久,知府大人就升去了京城,聽說如今已經(jīng)是禮部侍郎,正三品的大官兒了。”
“瑜弟弟,你說當(dāng)官兒好,還是當(dāng)民、當(dāng)商好啊?”
哪怕只是考個童生,這家的徭役都能夠免了去。
再有這樣的事也不必出銀子,所以才是唯有讀書高啊。
“那要這么說的話當(dāng)然是官兒好啊。”
李瑜這下徹底沒了旁的心思,狠狠地刨上幾口飯。
“我一定要好好讀書!”
這古代的繁體字是真的很難寫,這毛筆字也是真的很難學(xué)。
讓他用毛筆字將繁體字寫的很漂亮,還要寫出一篇了不起的文章,屬實(shí)是有點(diǎn)太為難他了。
但做人要迎難而上啊,不然只能成為被剝削的對象。
李綱見這孩子悟了,才笑著戳了戳自家姑娘的額頭。
“這丫頭,嘴皮子這么利索,以后可怎么得了。”
說話太直白,也不怕惹禍。
“嘴皮子利索才好呢。”
見繼女對自己兒子知無不言,張三娘心里很是感動,給她夾了筷子魚身上最嫩的部位。
“姑娘家嘴皮子利索才不吃虧,好姑娘,多吃些魚,姑娘家多吃魚會長得更加漂亮的。”
讀書人家的女兒都這么有見識,給兒子找的這個新爹果然是沒找錯。
李瑛甜甜道謝:“謝謝母親。”
她早已不記得自己母親是長什么樣子了。
繼母瞧著不是壞人,對自己也好,她心里是喜歡的。
李綱見母女和氣心里也高興,于是高興之下順便就把二魁的事解決了。
“既然沈家二老不愿放人,那我便出束脩讓二魁在沈家村里的學(xué)堂讀書,二魁這個名字嘛……
還是改一改比較好,不過想必自有他先生操心他的名字,我就不操心那孩子的名字了。”
李瑜入了他李氏族譜,他取名自然是說的過去。
不過就是每年多出一貫錢,比起自己原本準(zhǔn)備養(yǎng)兩個繼子的計劃,這已經(jīng)少了許多了。
張三娘聞言激動地說不出話,飯也不吃就差給李綱跪下,卻被李綱給牢牢地扶住了。
“你我夫妻,不要說那些外道話,也不要行大禮。”
有了李綱的這番話以后,張三娘對李綱父女的態(tài)度,看著就是對再生父母一樣好了。
嗯,不過從年紀(jì)上來看的話。
確實(shí)能當(dāng)?shù)恕?/p>
云端私塾的先生叫謝環(huán),據(jù)說他十四歲的時候就成為了秀才,早年是被整個營山縣奉為神童的存在。
只是年少時太過年少輕狂,忙于和那些家境好的人寫詩作詞喝酒,說是寫詩作詞其實(shí)就是逛樓子。
去里頭收割歌姬小迷妹的,這般導(dǎo)致學(xué)業(yè)荒廢了許多,一連進(jìn)軍鄉(xiāng)試七回都落榜了。
后來走門路去問了主考官,主考官說他的文章過于華麗浮躁,勸他好好修身養(yǎng)性過幾年再試。
可人的文章風(fēng)格一旦定型,沒有大的變故那是九頭馬都拉不回來的,所以他最后放棄科舉開了間書院。
李瑜聽完表示不解:“這樣的浪子能教好學(xué)生嗎?”
別教到一半兒,跑去吃酒耍樂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