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安說有事要出去一趟,結果就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回來。
你可能不太敢相信,昨天晚上,是他從上次鄉試闖正門離家后,第一次在家里住。
原本以為這小子已經學好了,可剛揭榜第二日便夜不歸宿。
宋靖是真的被氣得夠嗆。
倒不是作為封建大家長,對孩子控制欲太強,純粹是因為他是風口浪尖上的名人,還把當朝二品大員一腳踩進了大理寺,現在更應該老實一些。
人狂必定有天收,這老話得信啊。
“老爺,時安少爺回來了。似乎是喝醉了,被人送回來的。”
就在這時,宋淦去到堂屋,向宋靖稟報道。
“讓他先別進門,我來了。”宋靖半惱的說道。
“是。”
宋淦連忙退下。
坐在一旁的主母崔夫人忍不住的嘀咕道:“這酗酒的陋習,得戒戒了。”
“我知道。”宋靖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也不要老擺著個臉,對他娘,對他,都和氣一點。”
“我堂堂主母,還要去恭維嗎?”崔夫人不悅的牢騷。
“沒有說讓你恭維,我的意思是,別那般苛刻。”宋靖說。
“知道。”崔夫人哼了一下,道,“從他回來后,我可一點臉子都沒有給過。”
“那不就很好嗎?”
“但我并不是懼他,想要討好他。”崔夫人傲氣道,“他能考中狀元,也是我爹在朝堂之上一拐杖打出來的。”
“是的是的,你說的沒錯。”宋靖起身,不想跟她再聊,“你先回屋睡去。”
說完,宋靖便帶著一些怒火,前去門口接宋時安。
不是說不能喝酒,哪個男人不喝酒?
只是,為什么每次都要喝得爛醉呢?
酗酒可不是君子所為,還容易短命。
不爽的,他快步的走到了側門。
然而剛到門口,就愣住了。
是那天那位心月姑娘,扛著醉醺醺的宋時安,將其帶回來的。
而自己的兒子這個時候,已經迷迷瞪瞪,被扛著著時,手還緊緊的摟住人家的腰……
實心的。
“抱歉府君,不便行禮。”心月說。
“無妨。”宋靖有些難堪的說道,“多謝你送他回來了,沒想到這小子喝成這樣,我都覺得丟人……”
“也是殿下主動敬酒,他才喝這么多的。”
“……”聽到這個,宋靖的臉一下子就變了,笑容滿面道,“與六殿下飲酒,自然是要陪好,多喝一些也是應當的。”
“那府君,我就將人交于您了。”
心月一邊說,一邊用手抓著宋時安緊摟住自己腰的手,輕輕拽著:“到家了。”
“去。”宋靖吩咐下人前去交接。
終于,心月把自己身上的八爪魚給弄了下去,由宋府下人扛走。
“那在下,便告辭了。”心月也要走了。
“路太黑,要不我讓家丁護送你離去。”宋靖說。
“府君好意心領了,我住處不遠,很快便到。”
對方這樣說了,宋靖也不再勸說。
畢竟能夠把一個身長八尺的成年男性扛回來,面不改色,就說明這個女子,非常強大。
當然,會殺人技的前提就是身體素質滿級。
目送著對方離去后,宋靖也帶著宋時安,往回走。
看著這坨兒子,他終于是忍不住:“別裝了。”
家丁都愣住了。
“……”宋時安則是緩緩松開手,稍微蘇醒一些,但依舊是看起來醉意十足,“爹……我還是喝了不少的。”
“能不能改改輕浮的作風。”宋靖道,“就非得一路上抱著人家姑娘的腰?”
“剛才是真的有點醉……”
“你要是心儀她,明日我就派人前去提親,以世家嫡女的聘禮和排場。”宋靖說。
“我…我還沒這個打算。”
“那你抱人家的腰?”
“爹……”錯開視線,宋時安嘟囔道,“人家都沒說什么呢。”
“誒!你小子!”
宋靖抬起手就想打。
“頭疼欲裂,頭疼欲裂…”
宋時安用手扶著太陽穴,作出痛苦的樣子。
“送少爺回房。”
宋靖皺著眉頭看著他,也只能無可奈何。
畢竟他,翅膀真的硬了。
而宋時安,一回到自己的屋里后,江氏就趕了過來,支開下人,為宋時安脫鞋脫襪。
并且讓丫鬟打來熱水,放在床邊:“時安,你先泡泡腳。”
他現在已經困倦得不行,直接就躺在了床上,像是個折迭手機似的,任憑丫鬟把腳送進盆里。
并且象征性的攪和兩下就抽出來。
丫鬟來不及給他擦干,他的腳就抽到了床上……
“兒啊,你跟娘說,你到底想不想娶那個心月姑娘。”江氏打探的問道。
“大丈夫,何患無妻啊。”
累得雅痞的宋時安,胡言亂語道。
“可別講這種話,那是沒本事的人才說何患無妻,你現在娶個妻又如何?”江氏道,“雖然那心月姑娘門第是差了些,但只要你喜歡就好。”
“娘,我困……”
宋時安是真的不想再跟她搭話。
“我天,你二十一了,總要有個老婆吧?”江氏道,“你看上誰了,跟娘說,不管是誰,你爹都去給你解決。”
而她一說話,宋時安就把頭側向一邊。
但江氏像是鎖頭了一樣,趕緊又湊過去。
三番兩次之后,他終于受不了:“那就找孫司徒提親,我只娶三公女。”
………
“他只娶三公女?”
翌日,宋府家人在庭院之中,圍繞著一張大桌,享用早點。
而江氏,母憑子貴,也自然的成為了家庭一員。
不過那個子,因為昨天喝了不少的酒,現在還睡著呢。
在重復了江氏對他說的這一句話后,宋靖再次的確認道:“他真這樣說?”
“醉酒說的話不知道能不能當真……”江氏不太好說,“但他和心月姑娘,好像很難成。”
“難成那就撮合撮合啊。”
崔夫人少見的與江氏搭話,并且還是‘鼓勵’。
但她這點小心思,誰看不出來?
就是想讓宋時安娶個沒有娘家背景的平民女。
這樣,他就沒什么底氣和自己兒子爭家產。
所以,江氏可不上套:“老爺,時安都這樣說了,要不就真的去找那孫司徒提親?”
“動動腦子,鬧的那么僵,怎么可能去提親。”宋靖道。
“是啊,那孫司徒還想在宴會上罵宋時安呢。”宋沁道。
“但后面時安也罵回去了呀……”江氏說。
“你都知道罵回去了,那孫司徒能拉下臉來?”宋靖反問道,“還有,我去提親,他要是拒絕,我的臉呢?”
兩家要和解,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孫司徒主動提這個事。
但能提,他就不是孫司徒了。
“那還有沒有別的三公呢?”江氏問。
對此,宋策解釋道:“除了司徒,就是司空和太傅。但自從老太傅被解職,一直未設,老司空乃宗室之人,年齡那么大了,應當也沒有女兒,孫女可能有。”
“那三公就沒了呀。”宋沁突發奇想,“那國公算三公嗎?”
“呀,國公之女是不是也可以?”江氏詢問道。
“還三公,還國公,怎的,大虞女子他隨便挑啊?”
宋靖覺得這江氏,是真的不知道天地為何物了。
“是啊,咱宋氏也才只是三品京官。”崔夫人附和起了宋靖,并說道,“找個三品的官員女兒,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江氏歲被她激了,但還是保持笑容:“那策兒的婚事,那也得門當戶對,找三品,不能隨便了事呀。”
“那,那哪能一樣呢!”
崔氏一下子就急了。
“都是老爺的兒子,那自然是一樣呀。”江氏依舊是笑著說,但笑里藏針。
看這女人,要說出什么庶嫡之分來。
敢說嗎?
昂?
“但策兒他……”
支吾一下后,崔夫人忽然笑了起來:“他外公不是還有個二品嗎?三品加二品,娶個一品的女兒,沒問題呀。”
淺咬著嘴唇,江氏有點火了,語氣都不太好:“那策兒他畢竟姓宋,不是崔嘛。”
兩個人的戰爭,讓宋沁和宋策尷尬的僵住。
而宋靖不一樣,他早就煩死了。
不知道何時自己才能復員,回盛安令衙門……
寧愿上班都不愿意擱家待jpg。
“老爺,宮里來人了!”
就在這時,一名下人緊急通報道。
所有人都驚訝了,一齊的看過去,不解為什么宮里會來人。
宋靖還算是冷靜,問道:“來了多少人?”
“很多,旁人稱為首的是喜公公,而且說讓宋府所有主人都來接旨。”下仆說道。
“竟是司禮監執筆的喜公公……那來頭不小啊。”宋靖起身,道,“去喊少爺,讓他更衣正冠。”
“父親,讓宮里的人等著不大好吧?”宋策提醒道。
“也是。”宋靖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那我們去吧。”
“我這個女孩子也要?”宋沁有點慫。
“不要丟人現眼,得體一點。”
宋靖教訓道。
于是,眾人十分緊張的前去到大堂外的中庭。
此時,太監們已經就位,全都在府門正大門里。
為首的喜公公,手中還拿著圣旨,但并未直接宣讀。
“喜公公安好。”宋靖帶頭行了一禮,身后的宋府成員,一致的照做。
喜公公也回了一禮,而后好奇道:“怎的,小宋大人呢?”
“犬子昨日出去飲酒,喝的爛醉如泥,癱倒在床上……現在都還未醒。”宋靖為難的說道。
“可他也有一道圣旨。”喜公公說。
“趕緊去把公子搞醒,潑涼水也行。”宋靖旋即對身后的江氏說。
“誒誒別,不必如此折騰小宋大人。”喜公公笑了,然后說道,“那先接旨吧。”
因此,眾人在宋靖的帶領下,十分敬畏的跪地,匍匐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
朕惟燮理陰陽,文臣之經國;櫛風沐雨,循吏之濟民。特授爾盛安令宋靖,為文鄉侯。
并賜:
白玉圭,鐫‘敬天勤民’箴言。
金縷袍,織嘉禾瑞麥紋。
魁星劍,鑲紅玉寶石。”
在頒布圣旨的時候,同時有太監將這三件套呈了上來。
緩緩的,宋靖抬起了頭。
自己花了二十年,才走進朝堂。
而自己的兒子,只用了一年,便讓自己身居列侯。
大虞當朝除了勛貴和孫司徒以外,唯一的侯爵。
宋靖,抬起了雙手:“臣,接旨。”
而在后面,一齊慢慢抬起頭的崔夫人和江氏,也同時心中大喜:
我成侯爺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