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他根本就不想得罪人。
對于這個趙湘,他想的甚至是拉攏。
倘若這個時候有欽州趙氏的支持,他離皇位也會更近一步。
可是,魏忤生不情愿。
他給出的理由,聽起來像是私憤,因為強烈的控訴了趙湘有多害人。可那日隆中之對宋時安說過了,吳王要擁有完全屬于自己的,嶄新的,有進取之心的班底。
他麾下的兩位核心成員,趙毅是勛貴之子,如若因為這個理由就偏袒欽州人,那另一位葉長清還是世家呢,所以誰都不能動嗎?
在大義之下,吳王沒有太多辦法。
他在這合作的初期,也不能直接去命令忤生。
一則,會讓兄弟覺得自己過于的強勢。
二則是,這朔風純粹是忤生打贏的,此刻,還真不能太多的摻和到功勞分配。
罷了,同心同力吧。
此言一出,趙倫低下了頭。
文臣們,幾乎所有人都是爽的。
本來他們就對欽州人反感。
而不要以為文臣爽,武將就吃癟了。
勛貴是武將,但不意味著武將是勛貴。
除開欽州勛貴血統以外的武將,也被振奮到了。
看到沒有?朔風一戰,提拔了多少的草根!
哪怕趙湘蹭了后半段的戰事,主將六皇子對他的評價也是:有過無功。
不僅一點兒功勞都沒被他分走,甚至還要再次清算,將他的過錯迭加。
再往上升的渠道,武將看到了!
因此,當離國公不在場時,勛貴們孤立無援了。
而皇帝,也是有心無力。
哪怕他想保趙湘,忤生這一句話,斷絕了他所有的想法。
“他還有過錯嗎?”皇帝問道。
“回陛下。”魏忤生說道,“趙湘為姬淵所擊敗后,退兵至朔風,在朝廷沒有棄守北涼、全軍撤退的命令下來前,他竟在城內毫無作為,浪費了修筑城防的寶貴時間。為此,我大虞多折損上千人。”
“他還多害死了上千吶?”皇帝笑著說完后,語氣突然不悅且不耐煩道,“那就讓他償命,讓他死。”
皇帝明顯的怒了。
魏忤生被驚得一怔,旋即低下頭,不再說話。
陛下并不是一個多么講感情的人,這大虞沒有了他欽州趙氏,也不會滅亡。
甚至說,他也想削弱這些人的權力。
但是,他要平穩的把皇位交于吳王的手中。
到時候再削勛貴,再削世家,都是可以的,而非是現在,急切的將所有事情做完。
為何對忤生發脾氣?
因為皇帝并不知道,他是真的剛直不阿,想要徹底改革大虞的局面。
還是說,并不想讓吳王繼位的過于順利,以便他能夠在混亂與變革中,應運而生自己的力量。
倘若是后者,那應夢的逆臣,逼宮的皇子,就是宋時安與他!
可魏忤生,剛才那被嚇到的天真與錯愕,看起來像是有城府,有強烈私心的樣子嗎?
忤生,朕怎么看不懂你啊。
“陛下,犬子罪不可赦,害萬千將士命喪北涼。而老臣,有教子無方之責,請求同死。”
緩緩的,趙倫站了出來,跪地叩首。
看到這一幕,孫司徒回頭瞥了眼,然后不加掩飾的笑了。
他肯定有話想說,但皇帝不想讓他說。
割據王朝前期為何政治都是相對開明的?
因為有共同的敵人,共同的野心,共同的利益。
可現在,只剩下了黨爭,黨爭,還是黨爭!
就在這時,晉王快步走到中間,戰戰兢兢道:“請陛下息怒,趙湘確實是犯了不可彌補的大罪,哪怕斬首也不足惜。但諒在他初次大敗,先前還是立過不少戰功的,應當給一些自我贖罪的機會……況且荀侯他也是功勛卓著,護衛我大虞數十年。屬實,讓人于心不忍。”
晉王出手了!
相當少見,皇子親自下場。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場上情況氣氛的變化。
吳王更是一驚,沒想到那個謹小慎微,從來都不犯錯的晉王,竟然做出這種事情!
魏忤生也全然出乎意料。
荀侯趙倫,更是感激涕零,看起來相當可憐的抹著眼淚。
皇帝,忽然看懂了些什么。
司馬煜那句話說得對。
該殺的,并不是皇子。
他的這些兒子,沒有一個人,壞得透頂。也沒有一個,聰明透頂。
該殺的,是站在皇子身后那人。
………
房間里,書案上。
宋時安把棋盤清空,然后將黑子和白子,一顆顆的,擺放在不同的位置。
但并未刻意的在十字線交錯之上,不像是在下棋。
這時,蕓兒好奇的問:“小伯爺,您這是在一個人下棋嗎?怎么沒放線上啊?”
“不是跟你說不要多嘴么。”
宋時安依舊是自顧自的放棋子,頭也不抬,完全沉浸其中。
蕓兒沒聲了,連忙低下頭,默默離開。
兩邊正中心的一顆白子和黑子,分別就是兩王。
白子,代表吳王。
黑子,代表晉王。
其余的每一顆棋子,都有一個確定的身份,某王黨。
不過只有核心成員,才會是棋子。
離中心的棋子越近,代表和王的關系越近。
吳王身邊最近的兩顆,就是趙毅和葉長清。
離他稍遠的有一顆,是宋靖。
離他同等距離下,位置不同的地方,也有兩顆白子,緊緊的挨在一起,那便是魏忤生和自己。
不過宋時安覺得挨在一起還不夠表達那親密的關系。
直接,迭在了一起。
當然,宋時安是在上面的,他說話比較權威。
拿起一顆黑子,宋時安緩緩的,放在了晉王和中平王一旁:“趙湘。”
朝堂上開會的具體細節他不知道,但宋時安明白一點。
小魏一定按照自己所說的,狠狠排擠趙湘了。
那如若我是晉王,在劣勢到了這種程度時,要干什么?
當然是正面剛。
凡是敵人支持的,我一定要反對。
反而敵人反對的,我一定要支持。
吳王黨踩趙湘,我就救趙湘!
那么,局勢就稍微平衡一些了。
吳王的優勢,沒那么那么大了。
不然就這樣下去,吳王必定輕松成為太子。
那給小魏發育的空間,可就不在了。
當然,他沒有把這種秘密跟單純的小魏講。
告訴他踩趙湘的理由,只是掠奪對方的權力,并且肅正風氣。
畢竟他也不想讓小魏覺得,自己是一個亂政的毒士。
那有人就要問了,同樣是給小魏積蓄力量,直接替趙湘求情,不也能多多少少讓他成為小魏黨的一員嗎?
不,根本就不可能。
那幫子根紅苗正的勛貴,除了皇帝誰都看不起,哪怕你替他說話了,他只會心安理得的接受,絕對不會覺得就從屬于你了。
他知道小魏背后的人就是自己,甚至還會覺得:喲,這小B宋時安想巴結我呢。
老子,絕不當龜男。
“這下子,就看誰能夠在真正的斗爭之中,掌握到權力了。”
宋時安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對于自己的布局,相當滿意。
或許,有人能夠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甚至說,會給皇帝造成不小的麻煩。
但那又如何呢?
自己從頭到尾,表現的都是直臣,孤臣,想做名臣,頂多就是對小魏感情有點太重了。
老魏絕對沒有理由來懷疑自己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奸臣。
放下杯子,宋時安側過頭,然而下一刻,突然定住。
不知道什么時候,蕓兒背對著自己,趴在了凳子上,將青緞裙裾完全的摟起,迭在腰以上。素綾褻褲緊繃的圓胯被迫拱起,后腰窩深陷成兩渦陰影,那雙從褻褲腿管掙出的大腿似初斫的玉筍,內側肌理隨著腳尖踮起的姿勢微微抽顫……
“小伯爺,我再也不敢多嘴了…請你責罰。”
咬著嘴唇,蕓兒害怕極了。但想到先前小伯爺說過,能夠留下來的要求便是不能多嘴。太過于擔心被趕走,她只好耐力的忍著。
太有視覺效果了。
這大白玉盤和光腿。
在一旁還有一根柳條,看來是她折來的。
“不用了,起來吧。”宋時安隨意道。
“不敢…小伯爺說了不讓我多嘴,我還亂問,您抽我二十下吧。蕓兒以后,一定乖乖的聽話。”蕓兒強忍著害怕說。
古代下人就是這樣,犯了錯你不罰,她只會覺得你要扔了她。
猶豫的拿起柳條,宋時安感覺很微妙。
糾結了好一會兒后,他放下柳條。
接著,抬起手,啪嘰一巴掌。
掌心落在涼白的丘弧之上,驚覺皮肉如新磨的酪漿微晃,仿有漣漪激蕩……
火辣的刺痛并未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輕柔的拍打。下一刻,嬰兒肥的臉蛋霎時間紅潤,熱得濕汗生出,羞怯得耳根都開始發癢。
隨后,宋時安正人君子道:“夠了,起來。”
………
“恭賀中山王殿下。”
在離開皇宮時,吳王對魏忤生打趣道。
“四哥折煞忤生了。”魏忤生握拳行禮,嚴肅道,“忤生,愿意一輩子當四哥的馬前卒!”
“沒有馬前卒,只有兄弟。”吳王拍了拍魏忤生的肩膀說道,“等過些日子,你搬進你的王府后,咱們哥倆再多走動。”
“嗯,忤生必定隨叫隨到。”
“哈哈,那我先回府了。”
吳王就這樣與魏忤生分別。
而后走向自己的王駕,臉色一下子就沉了。
趙毅和葉長清湊上來,沒等他們開口,吳王便說道:“車上說。”
“是。”
三人上了馬車。
一上去后,吳王就憤怒的握著拳頭:“晉王竟然直接就下場救趙湘了,可惡!”
“陛下應當也沒有想要罰得太重的想法。”趙毅道,“見后面也沒人反對,就把趙湘送到夏醇那里,為一屯田什長。這樣,明顯就是有再啟用他的打算。”
“相當于趙湘,沒有懲罰啊。”葉長清感嘆的說道,“這就是勛貴啊。”
聽到這話,作為勛貴的趙毅也不好說什么了。
自己是占了欽州戶口的紅利。
“那荀侯,就成了晉王黨。”吳王煩的說這個。
“不過也有些好事。”趙毅說,“封六殿下為中山王的事情,沒等殿下提,陛下自己就開口了。”
原本還以為要搞一出王封王的僭越戲碼,可沒想到皇帝體恤兒子,沒讓他開口,自己就做了。
同時,忤生私下是知道他這個王是怎么來的,人心也收買了。
“我感覺,陛下這是不想讓您和晉王針鋒相對,有意調節?”葉長清問。
吳王黨打壓趙湘,晉王去救趙湘,完事了吳王還親自來一出上表弟弟為王,這朝堂不就成了兩個王公開打擂臺,秀肌肉嗎?
“你感覺的對。”吳王點頭,道,“陛下非常希望我和晉王攜手,甚至想讓他輔助我。但是,那家伙是不會放低姿態的。他是鐵了心的,要和我爭,要和我斗。”
吳王有殺意了。
對于晉王的殺心,他毫不掩飾的表露出來。
兩人,不想說什么。
“只是六…中山王殿下還真是剛直啊。”趙毅感嘆道。
“我覺得……”葉長清剛想說什么,兩人都看向了他。而后,他搖了搖頭,“不,沒事。”
“百無禁忌。”吳王說。
“嗯……”葉長清做出笑容,道,“我的意思是,后續的話,殿下一定要讓中山王殿下和您一條心了。”
“嗯,肯定的。”吳王明白。
“今天朝會竟沒有說尚書仆射和盛安令變動的事情。”趙毅道。
“沒那么快的。”葉長清說,“交接工作很復雜的。”
“說到這個,你們各自擬一份要推薦人的名單。”
吳王看向前方,表情嚴肅道:“等宋靖一就職后,便讓其壯大吳王黨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