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斯年可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只自顧自的整理著袖口,仿佛只是隨口閑話般:“教學樓,體育館也都有些舊了,這些東西的修繕重建,都是誰負責的?”
校長看了眼旁邊的喬主任,沒說話,見此,喬主任也只能抹去額頭的冷汗,主動回答。
“這些校務,一般都是審批之后,由我去做的。”
祈斯年卻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他抬手,吩咐助理:“注資三個億,按照最高規格,重新給我建。”
助理恭敬的低頭:“是的,祈先生。”
按理來說,祈斯年的注資,身為校長,他是最應該開心的。
但現在,他卻根本不覺得祈斯年是發善心,想給這群祖國的花朵一個更優良的環境。
也不會單純的認為,祈斯年是在用資本的方式,解決資本的問題。
他賠著笑臉,有些為難的問:“這些工程,等到寒假的時候再動工,可能會耽誤了開學……”
“我讓你現在就辦。”
祈斯年緩慢轉頭,定定的看著他:“我讓你現在就把這些,全部落實。”
豆大的汗滴滾落在地,校長為難的開口:“可是這些都不是小工程,如果現在就動工,學生沒辦法上課,進度也全部都會落下的……”
誰都知道這根本無法完成,也壓根就不能去做。
祈斯年當然也知道,但他根本就是在為難他們。
因為祈斯年不僅是世俗意義上的天才,他也是世俗意義上的瘋子。
祖父教會了他很多,他教會祈斯年,身為上位者,任何的棋子,在舍棄時都要果斷。
他還教會祈斯年,在吃子和對殺的時候,要鋒芒畢露,毫不留情。
但作為天生的執棋者,掌權者,祈斯年不僅有掌控棋盤的能力。
他還有掀翻棋桌的決絕。
什么博弈,什么制衡,什么進退。
如果他輸了,他就要掀翻整個棋盤,誰也別想再落一子。
“聽不明白話嗎?”
祈斯年厭倦的向上攏了攏發,他的語氣里,是不容置疑的冰冷。
“三個億,現在我是最大的股東,我的決策,是命令,不是通知。”
“你的為難,和他們的未來。”祈斯年看向教室里全都伸著頭看的孩子。“那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
“全私立學校,誰的錢多,誰的話就最有用,難道不是嗎?”
祈斯年抬腳,慢條斯理,又步步壓迫的朝著身體僵硬的喬主任走去。
直到站定,喬主任的腰已經彎到了最低。
沒有人愿意和祈斯年作對,不只是因為他的瘋狂,他的能力,和祈家的潑天富貴,還有他祖母讓渡給他的權力。
在京市,祈斯年可以倒,但他一旦掀桌,棋局將徹底重洗。
這就是他的最恐怖之處。
他有絕對的,拖著所有人一起下地獄的能力。
視線里的皮鞋光滑明亮,幾乎可以照見他此刻的狼狽和丑陋。
喬主任忐忑的等待著,直到頭頂的祈斯年終于出聲。
“對此,身負要職卻如此無能的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喬主任只顧得上道歉:“對不起,是我的失誤。”
祈斯年抬起手,助理很有眼色替他解掉腕表,并遞上全新的手帕。
“既然你承認了自己的無能。”
下一秒,祈斯年抓著他的頭發,將他狠狠的撞向墻面。
祈愿捏著手帕,一臉不忍直視的偏過頭。
咦惹,太殘暴了!
祈愿默默的手動拉了個橫幅,如果真的可以,那上面一定會寫上四個大字,叫做不宜觀看。
祈愿滿眼淚花的勸:“爸爸,不要再打了。”
祈斯年動作一頓。
然而下一秒,祈愿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這樣打,是打不死人噠~”
祈斯年松開手,他轉身,沒有去看身后宛若死狗的喬主任。
自然而然,更沒有人注意微微喘著氣,滿臉呆滯的喬妗婉,和早就躲回教室的李青青。
祈斯年丟掉手帕,又重新接過新的,擦了擦手。
“辭退他。”
他不由分說,即便還沒注資,還沒掌握董事會的話語權,卻已經開始發號施令。
祈斯年將手帕扔到助理的手里,淡淡吩咐:“你去解決。”
助理彎腰:“是的,祈先生。”
祈斯年重新走到校長的面前。“我的注資依舊算數,我剛才說的也全部都要重建。”
祈斯年虛握手指,那是合作慶功的敷衍姿態。
“敬未來。”
祈斯年收回手,他看向祈愿,眼神微緩,而祈愿也秒懂他的意思。
“我在我在,老爸你剛才帥爆了,現在我祈愿大王承認,你才是全地球最帥最有魅力的男人。”
祈愿踮腳原地踏步,不停點頭的樣子很像激動的小狗崽。
祈斯年收回目光。
“我還有家事要處理,畢竟我只是個普通的父親,依然會對子女的學業和前程擔憂。”
祈斯年居高臨下,語氣陰冷的看向校長。“既然已經做了勸退的決定,那么現在,我要去為我女兒找個新的學校了。”
祈愿這次真的爽了,爽翻天了。
就這個掀桌爽!
不讓她上,那就都他媽別上了!
祈愿從來沒看祈斯年這么順眼過。
她當初拼死拼活阻止祈斯年斷腿的決定,真的沒做錯。
她以后再也不說拔氧氣管這種話了。
誰說這爹不好啊,這爹可太好了!
老天奶,你終于想起我是你親孫女了。
祈愿嘰嘰喳喳的繞在他身邊。“祈斯年祈斯年,你剛才帥爆了你知道嗎!”
祈斯年放慢腳步,他低頭,眉眼卻微微舒展。
“我知道。”
因為同樣的話,他其實還聽另外一個人說過。
在他十九歲的某個雨季,也曾有一個少女,在他操盤的股市大漲時,滿眼亮光的走到他身邊。
她說:“祈斯年,你帥爆了。”
那時,長久被壓抑的成熟,被一夕之間褪盡,他的眉目還沒有痛苦的陰郁,沒有瘋狂的極盡渲染。
他抬眉,笑道:“我知道。”
只是過去了很多年,姜南晚的眉眼已經充滿了疲倦,冷漠,疏離。
雨其實早就停了。
而唯一被困在雨季的,就只剩祈斯年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