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清晨露水極重,若不穿上蓑衣,衣物頃刻間便會被打濕。”
“那為何非要趕在太陽出來之前呢?”
“太陽一旦升起,那些鮮嫩肥美的草藥可就都被其他采藥人采光嘍。”
聽聞此言,云舒不禁陷入沉思,只覺自己宛如懵懂無知之人,多年所學(xué)在此時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眼前的靈秀山,高聳約百丈,自下仰望,一片朦朧,霧氣如輕紗般彌漫,恰似一幅如夢如幻的水墨畫卷。
趙宇身形魁梧健碩,雖說在聰慧方面并不比其他夫郎更為突出,但心思卻極為細膩周到。
山路濕滑難行,上山之前,他特意尋來一根粗壯且堅實的木棍遞給云舒,滿心憂慮她會不慎摔倒。
二人沿著蜿蜒崎嶇的山路緩緩上行,那如棉絮般的白茫茫霧氣,悄然縈繞在蓑衣之上,不多時便凝聚成晶瑩的水滴,紛紛滑落。
那種又濕又潮的感覺,如同有一層無形且黏膩的薄膜緊緊裹住身體,讓人渾身難受至極。
望著趙宇那寬厚的背影,云舒心中暗自埋怨原主的行徑實在過分,夫郎在外辛苦操勞,她卻絲毫不懂得體諒,只顧在家作威作福。
當(dāng)行至半山腰,路過一處濕滑的小土坡時,趙宇趕忙再次提醒:“妻主,此處小心……”
云舒環(huán)顧四周,見這小土坡坡度相對平緩,心想即便不慎摔倒,應(yīng)也不會造成嚴(yán)重傷害……只要“不小心”摔上一跤,便能佯裝失憶!
如此一來,日后即便認不出身邊之人,記不起往昔之事,也能有個合理的托辭來蒙混過關(guān)!
“哎呀!”
云舒故意腳下一滑,身體向后仰倒。
“妻主!”
趙宇頓時大驚失色,語氣中滿是擔(dān)憂與焦急,他如同一頭迅猛的獵豹般飛身撲來,將云舒緊緊護在懷中,緊接著重重地摔倒在地,順著土坡一路翻滾而下。
剎那間,云舒大腦一片空白,事情的發(fā)展完全出乎她的預(yù)料!
“你……你怎么樣了?”
待滾動停歇后,云舒急忙從趙宇懷中掙脫出來,神色緊張地看向他。
趙宇憨笑著一屁股坐起身,說道:“我沒啥事兒,只要妻主你安然無恙就好。”
云舒無奈地看著他,暗暗思忖,下次佯裝摔倒,定要找個離他稍遠些的地方。
“走吧,快要到草藥繁茂的地方了。”
趙宇說著便站起身來,然而剛邁出一步,便突然倒吸一口冷氣,臉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傷了!”
云舒頓時心慌意亂,目光在他身上急切地搜尋,最終落在他左腳的鞋子上,只見灰白色的鞋面?zhèn)冗呉讶粷B出殷紅的血跡。
趙宇緩了緩,故作輕松地說道:“沒事兒,這是之前留下的舊傷,不小心又裂開了。”
“舊傷?”
云舒微微一愣,隨即氣憤道:“舊傷未愈,你為何不提前說!”
趙宇踮著腳尖,神情局促地說道:“我已經(jīng)在家休養(yǎng)好些時日了,若再繼續(xù)歇下去,我擔(dān)心妻主你會不高興……”
“胡說!我怎會是那般……”
話至中途,云舒愈發(fā)惱怒,原主還真就是那般蠻不講理之人!
“坐下!讓我看看傷口!”
趙宇乖乖地尋了個樹樁坐下,緩緩脫掉鞋襪。
此刻,金色的陽光透過山林枝葉的縫隙傾灑而下,云舒借著這柔和的光線查看他的腳底,只見一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她緊緊咬著嘴唇,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一般。
上山之時,她還在心底咒罵原主,如今看來,自己也難辭其咎,平白無故非要跟著趙宇上山。
“刀給我。”
云舒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趙宇雖不明她要做何用,但還是乖乖地將柴刀遞了過去。
接過柴刀,云舒毫不猶豫地扯住衣擺,用力一拉,割下一條長長的布料。
“妻主,你這是……”
趙宇不禁一陣心疼,這絲綢質(zhì)地的衣裙價值不菲,怎能說割就割了……
云舒抿著嘴唇,并未回應(yīng),而是將布條分成兩段,用其中一段蘸取了些許露水,而后輕輕捧起趙宇的腳,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傷口處的血污。
趙宇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
妻主竟然割破自己的衣裙,還如此溫柔地捧著他的腳清理傷口!
擦凈血污后,云舒動作嫻熟地為他包扎好傷口,而后一臉凝重地站起身來。
“好了,我們下山吧。”
趙宇迅速穿上鞋襪,急忙站起身。
“不采藥了嗎?”
云舒的聲音略微有些哽咽,說道:“都受傷了,還采什么藥。”
趙宇聽出她語氣中的異樣,趕忙說道:“妻主,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過沒用,所以生氣了?”
云舒緩緩垂下眼眸,她確實滿心憤懣,但并非是對趙宇生氣。
“老二,我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趙宇抬起頭,憨厚樸實的臉龐在陽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他咧嘴笑道:“妻主只要不嫌棄我,對我而言便是好日子。”
云舒鼻子一酸,趕忙扭頭看向一旁,試圖掩飾眸中閃爍的淚光。
“真是個傻大個。”
兩人相互攙扶著往山下走去,云舒一手緊緊扶著木棍,一手小心翼翼地攙著趙宇,盡可能不讓他的左腳受力。
山腰下方的林子里,有山泉飛瀉而下,即便隔著層層樹林,那清脆悅耳的水流聲仍隱隱傳來。
走著走著,趙宇的耳朵突然微微一動。
“妻主,你聽到了嗎?似乎有人在呼喊救命。”
云舒趕忙停下腳步,側(cè)耳細聽。
“我怎么沒聽見?”
趙宇神色緊張地望向水流傳來的方向,說道:“不好,山泉對岸有個黑熊洞,想必是有人越過山泉,遭遇黑熊了!”
云舒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慌張說道:“那我們趕緊下山!”
趙宇神情凝重地點點頭,若是平日,他或許還會嘗試前去營救,但此刻左腳傷口裂開,身邊又有妻主需要照顧,自然不能貿(mào)然涉險。
兩人剛走出沒幾步,林子里便傳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以及沉悶的熊吼聲。
趙宇匆忙轉(zhuǎn)頭看去,驚得眼珠子險些掉落。
只見林子里慌慌張張跑出來一個人,腳步踉蹌不穩(wěn),一雙異瞳在瞧見趙宇后,急忙大聲求救。
“老二!快救救我!”
再看他身后,一只身形龐大、半人多高的黑熊,如一陣狂風(fēng)般迅猛奔來,氣勢洶洶,令人膽寒。
“老六,你究竟對它做了什么!它怎么會越過山泉跑到這邊來了!”
趙宇驚出一身冷汗,要知道這黑熊平日里輕易不會下水!
老六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鞭子,一邊急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喊道:“我想用在雜耍班學(xué)來的馴獸法子抽它屁股,結(jié)果把它給惹火了!”
趙宇氣得大聲罵道:“你這個冒失的老六!”
山道上,三道狼狽不堪的身影拼命奔逃,個個氣喘吁吁。
那郁郁蔥蔥的山腰上,仍不時傳來沉悶的熊吼聲。
“不行了,我實在跑不動了!”
云舒感覺自己的肺仿佛要被撕裂一般,只能扶著樹干,劇烈地喘息著。
老六眼中滿是驚恐之色,說道:“要不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不行!”
趙宇沉著臉搖頭,說道:“我腳上有傷,行動不便,無論躲到哪里,那畜生憑借敏銳的嗅覺都能找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