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痛!”
混雜著濃烈藥味的滾燙熱水一接觸皮膚,蕭辰便倒抽一口冷氣,忍不住失聲痛呼。
一股灼燒般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幾乎要將他整個靈魂撕裂,他牙關(guān)緊咬,額頭青筋暴起。
蕭辰的臉龐因極致的痛苦而扭曲變形,豆大的汗珠混合著藥液不斷滾落。
他死死攥著浴桶邊緣,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硬生生壓住了猛地躥起的沖動,桶壁上甚至被他摳出幾道淺淺的指痕。
浴桶中碧玉色的水液因他的進入劇烈晃蕩,咕嘟咕嘟的氣泡里翻涌著青綠色的藥霧,絲絲縷縷順著毛孔往皮肉里鉆。
一絲絲精純的青綠色藥力,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活物,爭先恐后地透過他擴張的毛孔,野蠻地鉆進體內(nèi)。
那感覺像是無數(shù)根燒紅的細針,扎透皮膚后還在血肉里攪動,火辣辣的疼順著血管直往骨髓里鉆,疼得他眼前發(fā)黑,連哼唧都發(fā)不出來,整張臉擰成了一團,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一刻鐘后,針扎般的劇痛陡然變了滋味,像是有無數(shù)只手在撕扯他的肌肉,每一寸肌理都在尖叫著抗議,連骨頭縫里都透著酸麻的痛感。
一個時辰后,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才稍稍收斂,蕭辰渙散的眼神慢慢聚焦,汗水順著下頜線滴落,在桶沿積成小小的水洼。
“要修常人不能修之功法,就得忍常人不能忍之痛。”
他喘著氣,眼前閃過前世見過的那位獨臂帝尊,當年那人被廢去右臂,仍在冰原上以血為墨、以骨為筆,硬生生磨出了一身通天修為。
“強者的路,從來都是用血汗鋪出來的,哪有什么捷徑可走!”
蕭辰深吸一口氣,咬著牙將精神提到極致,全身毛孔像是被無形的手撐開,貪婪地吮吸著水中的藥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藥香,也帶著鉆心的疼。
一夜過去,浴桶里的碧玉水徹底褪成透明,連最后一絲藥味都被吸得干干凈凈。
蕭辰穿上粗布衣衫,將灌滿鐵砂的布袋纏在手腳上,五十斤的重量壓得腳踝微微發(fā)沉,他卻面不改色,繞著蕭府的演武場跑了十圈。
晨露打濕他的發(fā)梢,鐵砂袋摩擦著皮肉,留下淡淡的紅痕,他卻越跑越快,直到跑完最后一圈,才俯身撐地做起俯臥撐。
二百個起蹲,二百個俯臥撐,汗水浸透衣衫,貼在背上像層濕紙,直到手臂抖得幾乎撐不住身體,他才拖著發(fā)軟的腿回房,準備下一輪藥浴。
日子一天天過,鐵砂袋的重量從五十斤加到七十斤,再到一百斤、一百五十斤、二百斤。
每次增加重量,他都要疼得倒吸冷氣,卻總能咬著牙挺過去,起蹲和俯臥撐的數(shù)量也漲到了兩千個。
連守在院外的老仆都偷偷咋舌,誰能想到,那個昔日連提桶水都費勁的二少爺,如今能扛著二百斤鐵砂做完整套鍛煉?
這段時間里,他左眼中的紅芒一直沉寂著,像團睡著的火焰。
直到二百顆冰玉淬體丹用盡那天,蕭辰站在院外那棵需一人合抱的老槐前,深吸一口氣,一拳砸了過去。
“咔嚓——”
碗口粗的樹干應(yīng)聲斷成兩截,斷口處木屑飛濺。
“現(xiàn)在肉身力量足有兩千斤,差不多能和氣武境三段硬碰硬了,單論肉身強度,怕是比四段武者還要扎實。”他活動著手腕,感受著體內(nèi)奔涌的力量,眼底閃著光,“總算是脫胎換骨了,該開始練《黑龍譜》了。”
一個連氣武境一段都沒踏入的人,肉身強度竟超過四段武者?這話若是說出去,怕是能驚掉整個赤陽城武者的下巴。
《黑龍譜》乃是圣品之上的功法,共九九八十一篇,每修成一篇,實力便會暴漲一次。
尤其每逢九的倍數(shù)篇,更是藏著難以言說的妙處,只是秘籍上語焉不詳,透著幾分神秘。
蕭辰盤膝坐下,依著秘籍開篇的口訣運轉(zhuǎn)真氣:“真龍在天,左三十六,右三十六,沖擊心竅。”
經(jīng)脈中很快凝出絲絲縷縷的真氣,他凝神控著真氣順行三十六個小周天,又逆行三十六個小周天。
流轉(zhuǎn)間,真氣越來越渾厚,像條奔涌的小溪在經(jīng)脈里穿梭,只要功法不停,左眼里的紅芒就暫時不會來搗亂。
下一刻,他猛地催動心念,讓真氣流狠狠撞向心竅!
“嘭!”
氣浪在體內(nèi)炸開,真氣流瞬間散成無數(shù)細流,淌遍四肢百骸。
“噗——”
蕭辰一口黑血噴在身前的蒲團上,血里裹著不少黑褐色的雜質(zhì),肉身傳來撕裂般的疼,心竅被沖擊后,散掉的真氣竟變得更加精純,在經(jīng)脈里重新匯聚時,比先前更盛了幾分。
“幸好肉身夠硬,扛住了這一下。”他抹掉嘴角的血,繼續(xù)依著口訣運轉(zhuǎn),“左七十二,右七十二,沖擊百會。”
一個個穴竅被真氣撞開,像是打通了堵塞的河道,真氣越發(fā)豐沛,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時帶著隱隱的龍吟。
“《黑龍譜》的修煉速度,比之前的《云水訣》快了百倍都不止!”蕭辰心中火熱,“照這樣下去,破開那紅芒的日子不遠了。”
三個時辰后,他暫時停下功法,左眼里的紅芒瞬間蘇醒,像頭餓狼般將剛練出的真氣吸了個干干凈凈。他歇了片刻,又立刻投入修煉,不知疲倦。
十天后的清晨,那團吸飽了真氣的紅芒終于有了動靜。
隨著蕭辰的呼吸,紅芒與《黑龍譜》的真氣在眼底糾纏、碰撞,最后竟慢慢融合在一起。
一抹艷紅在他左眼里越來越亮,像燒起來的火焰,最后“嘩”地一聲爆閃,一道妖異的紅光從眼中射出,與天邊初升的朝陽交相輝映,將半邊天都染得通紅。
紅光褪去后,左眼里的紅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深邃妖異的紅瞳,瞳仁里像是藏著片燃燒的血海。
這紅瞳不再吸收真氣,《黑龍譜》仍在運轉(zhuǎn),丹田里終于攢下了第一縷真正屬于他的真氣。
天生的習武奇才體質(zhì),配上超圣品的《黑龍譜》,蕭辰的修為像是坐了火箭,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瘋長著。
“兩年沒回,赤陽城還是老樣子。”
蕭清雪坐在酒樓二樓靠窗的位置,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
她穿了件玄色緊身勁裝,衣料是極少見的冰蠶絲,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裙擺下露出的小腿裹著同色皮靴,腳踝處系著枚小巧的銀鈴,一動就發(fā)出細碎的響聲。
窗外的青石板路、街角的雜貨鋪,都和記憶里一模一樣,只是她的心境早已不同。
這次跟著養(yǎng)父蕭鎮(zhèn)海回來,她最想見的就是表弟蕭辰。
可那小子不知抽了什么風,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搗鼓藥材,連她敲門都裝作沒聽見。
沒辦法,她只能從門縫里塞了張紙條,放話說今天中午必須來這酒樓陪她吃飯。
要是再敢不來,她非得把他那堆藥罐子全砸了不可!蕭清雪想著,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
那笑意像是冰山融了一角,瞬間點亮了整張臉,美得讓鄰桌幾個喝酒的漢子都看直了眼,手里的酒杯差點摔在地上。
她很快察覺到周圍灼熱的目光,眉頭微蹙,她是來等蕭辰的,可不是來給這些人當景致看的。
她剛想發(fā)作,視線卻掃到了斜對桌的兩人,正是蕭逸和納蘭淑蕓。
“蕭逸大哥!”
“你怎么悶悶不樂的?是不是嫌婚期定得太晚了?”
納蘭淑蕓今天穿了身火紅色皮裙,齊耳的黑發(fā)挑染了幾縷酒紅,配上銀白長筒靴,看著青春又張揚。
可她說話時,眼神卻時不時瞟向蕭清雪,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警惕。
蕭逸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敲著桌子,目光黏在蕭清雪身上,聞言不耐煩地皺眉:“不關(guān)你的事。我就是氣不過,蕭家把家底都掏空了給蕭辰那廢物買藥材,憑什么?”
他越說越火,“我可是氣武境四段!論天賦論努力,哪點不比他強?憑什么他能占著那些好東西?”
納蘭淑蕓連忙柔聲道:“蕭逸大哥別氣,蕭辰就是個廢物,連給你提鞋都不配。”
“再說了,我聽爹爹說,蕭家那丹坊生意,被咱們納蘭家打壓得快撐不住了,用不了多久就得被擠出三大家族!”
“真的?”蕭逸眼睛一亮,要是蕭家倒了,蕭辰那廢物還能囂張到哪去?
蕭清雪在一旁聽得心頭一沉,秀氣的眉毛擰成了疙瘩,她和養(yǎng)父這次回來,就是為了丹坊的危機。
本以為和納蘭家聯(lián)姻能讓對方收手,可聽這意思,納蘭家根本沒打算罷休。她暗自咬牙,蕭家要是有個厲害的丹師坐鎮(zhèn),何至于落到這般境地!
正腹誹著,蕭逸終于注意到了她,眼睛瞪得溜圓:“清雪表姐?!”
兩年前的蕭清雪還帶著稚氣,只能算清秀,可現(xiàn)在的她,五官長開了,眉眼間多了幾分干練,一身勁裝襯得她又美又颯,活脫脫一個成熟誘人的御姐。
納蘭淑蕓在她面前,竟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蕭逸心里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清雪表姐會長成這樣,當年說什么也得跟她搞好關(guān)系,哪會任由她天天跟蕭辰那廢物混在一起。
“蕭逸大哥!”
納蘭淑蕓見他直勾勾盯著蕭清雪,醋意瞬間翻涌上來,不滿地拔高了聲音。
蕭逸卻沒理她,站起身滿臉堆笑地招呼:“清雪表姐,來這邊坐。”能和整個酒樓的焦點同桌,這面子可太大了。
蕭清雪心里一百個不愿意,可周圍食客的目光都聚了過來,她不好當眾駁人面子,只能冷淡地點點頭,起身坐到蕭逸那桌。
納蘭淑蕓看著蕭逸獻殷勤的樣子,氣得指甲都快掐進掌心,看向蕭清雪的眼神里,敵意幾乎要溢出來。
“恭喜兩位即將大婚。”
蕭清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語氣敷衍,心里卻在把蕭辰罵了千百遍,這臭小子到底死哪去了,真敢放她鴿子不成?
“原來你就是蕭清雪。”納蘭淑蕓被嫉妒沖昏了頭,尖聲道,“我聽說你爹十幾年修為沒長進,就是個廢物!你還整天跟那個廢物蕭辰混在一起,真是物以類聚!”
“蕭逸大哥,你可別跟她走太近,小心被傳染成廢物。”
“你說什么?”蕭清雪的聲音瞬間冷得像冰,握著茶杯的手指緊了緊,杯沿都被捏出了白痕。
蕭逸心里咯噔一下,連忙呵斥:“蕓兒!胡說什么呢?快給清雪表姐道歉!”
納蘭淑蕓被他一吼,火氣更旺了,尖著嗓子叫起來:“憑什么讓我道歉?這些話明明是你說的!你說大伯修為沒長進,是個廢物。”
“你說蕭清雪是瘋丫頭,跟蕭辰那廢物是王八配綠豆,天生一對!我不過是把你說的話重復(fù)一遍而已!”
“啪!”
一聲脆響在酒樓里炸開。
蕭逸一巴掌甩在納蘭淑蕓臉上,他是氣武境四段,哪怕沒動用真氣,這一巴掌也打得極重。
納蘭淑蕓被扇得側(cè)倒在椅子上,發(fā)髻散了,半邊臉瞬間紅腫起來,嘴角滲出血絲,眼淚混著臉上的胭脂滾落,又驚又氣地瞪著蕭逸,渾身都在發(fā)抖。
周圍的食客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下可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