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一聲凄厲的驚叫劃破酒樓,蕭逸像個破麻袋似的被掌力轟飛出去,重重撞在墻角的酒壇堆上。
“嘩啦”一聲脆響,酒壇碎裂,琥珀色的酒液混著陶片潑了他滿身,整個人狼狽地趴在碎瓷片里,左肩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疼得連動一動手指都鉆心。
整個過程快得讓人反應不及,只在彈指之間。
極致的靜!
酒樓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張大了嘴,端著酒杯的忘了喝,夾著菜的忘了嚼,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似的,死死黏在蕭辰身上。
這個他們平日里嘲笑的“廢物”,居然一掌就把氣武境四段的蕭逸轟得站不起來?
“怎……怎么可能?”
蕭逸趴在地上,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翻江倒海的驚駭,他設想過無數種結局,唯獨沒想過自己會敗得這么慘。
本該是他一掌拍碎蕭辰的骨頭,讓對方跪地求饒,怎么眨眼間就換了位置?
自己這個“蕭家大少爺”,竟被眾人眼中的廢物當眾踩在腳下,接受滿屋子的指指點點,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入贅的事已經讓他成了笑柄,這下更是把臉丟到了赤陽城的大街上,他死死咬著牙,嘗到嘴里的血腥味,才勉強沒讓自己哭出來。
他想不通,蕭辰這個三年都練不出一絲真氣的廢物,怎么突然就如有神助?不僅把他耍得團團轉,實力竟也強到讓他難以抗衡。
原本擔心得臉色煞白的蕭清雪,此刻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美眸里先是寫滿不可思議,隨即涌上層層水汽,那不是害怕,而是激動到難以自持,她護了這么多年的弟弟,終于不用再躲在她身后了。
納蘭淑蕓張著小嘴,看看趴在地上的蕭逸,又看看站在那里氣定神閑的蕭辰,眼神里的失望和厭煩幾乎要溢出來。
她嫌惡地別過臉,悄悄打量著蕭辰,心里五味雜陳,這個被她和蕭逸嘲笑了無數次的廢物,原來藏得這么深。
蕭辰將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一片清明,誰是真心待他,誰是虛與委蛇,此刻都像明鏡似的擺在眼前。
“多虧了這妖邪紅瞳。”他暗自慶幸。
若不是紅瞳看穿了蕭逸真氣的流動,看清了對方左肩的破綻,今天這場架絕不會贏得這么輕松,怕是得拼個兩敗俱傷。
“大哥口口聲聲說我是廢物,”蕭辰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酒樓,像一根細針戳在蕭逸心上,“可現在,你連我一掌都接不住。按你的邏輯,你豈不是連廢物都不如?”
蕭逸的臉皮瞬間漲成了紫豬肝色,疼得渾身發抖,卻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
四周人群的目光開始閃爍,交頭接耳的聲音重新響起,只是這一次,語氣里再沒了之前的輕蔑:“剛才那過招看得清楚不?蕭逸根本不是對手啊!”
“是啊,蕭辰那掌又快又準,一看就是真本事,哪是什么廢物?”
“他要是算廢物,那咱們這一酒樓的人,豈不是連提鞋都不配?”
看著蕭逸那精彩的臉色,蕭辰卻沒打算就此收手。
剛才蕭逸出掌時可是沒留半點余地,若自己還是從前那個任人拿捏的廢物,此刻恐怕早就成了一具尸體。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大哥說過,技不如人,就活該被人踩在腳下,沒資格占據蕭家少爺的位置。”
“這話真是說得好!不過既然說了,就得帶頭遵守,大哥你說對否?”
話音剛落,蕭逸的臉色“唰”地一下從難堪變成了恐懼。
他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難以置信:“你……你想把我趕出蕭家?不可能!我是義父親口認的義子,只要義父沒發話,我就還是蕭家的人,你沒資格!”
“大哥誤會了,我怎么會趕你走呢?”蕭辰笑得溫和,說出的話卻像冰錐,“你當然還是蕭家的人,只是沒資格再占著少爺的位置了。”
“依我看,以后你就在蕭家做個灑掃的下人吧,正好學學怎么做人。”
下人?!
蕭逸腦子“嗡”的一聲,像被重錘砸中。
讓他一個堂堂大少爺去跟那些低賤的下人混在一起,被呼來喝去?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更讓他絕望的是,這話是他自己說的,如今不過是報應到了自己頭上。
他心中第一次涌起強烈的悔意。
如果當初沒有處處針對蕭辰,如果沒有在納蘭淑蕓面前說那些刻薄話,是不是就不會落到今天這般尊嚴盡失的地步?
四周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哄笑,眾人對著蕭逸指指點點,眼里滿是看好戲的玩味。
蕭家大少爺淪為自家下人,這笑話足夠他們在茶余飯后念叨小半年了!
“哇——”
納蘭淑蕓再也忍受不了這丟人現眼的場面,捂著臉哭著沖出了酒樓,連看都沒再看蕭逸一眼。
“清雪姐,我們也走。”
蕭辰拉起蕭清雪的手,轉身出了酒樓。
他心里清楚,這次蕭逸算是徹底顏面掃地,而且從今往后,這種“丟臉”會變成家常便飯。
昔日高高在上的大少爺,淪為要被昔日下人呼來喝去的角色,那種從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恐怕比死還難熬。
其實剛才他大可一掌殺了蕭逸,只是看在義父蕭遠山的面子上才留了手,但不殺,不代表就會罷休。
蕭逸對他動了殺心,這筆賬,總得慢慢算。
“你這臭小子,害我虛驚一場!”一到沒人的巷子里,蕭清雪就迫不及待地抓住蕭辰的胳膊,又氣又喜地晃了晃,“快說,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能打得過蕭逸了?你不是……”她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眼里滿是急切。
看著蕭清雪美眸里毫不掩飾的擔心,蕭辰心里一暖,如實說道:“我能修煉了,現在是氣武境三段。”
話音剛落,蕭清雪眼中的擔憂瞬間被震驚取代,隨即爆發出狂喜,最后化作濃濃的欣慰。
她再也忍不住,淚水“唰”地流了下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這個讓她操心了十幾年的弟弟,這個被整個赤陽城嘲笑的“廢物”,原來根本不是廢物,而是個被耽誤的天才!
蕭逸苦修十幾年才到四段,蕭辰這才多久就到了三段,這等天賦,簡直匪夷所思!而且,他的心思和城府,連她都一直被瞞在鼓里。
蕭清雪再也控制不住,一把緊緊抱住了蕭辰,將臉埋在他的肩頭,肆意發泄著積壓多年的情緒。
只是,她的身材實在太過曼妙,這么毫無顧忌地撲在懷里,柔軟的觸感透過衣料傳來,即使蕭辰是兩世為人,也忍不住老臉一紅,耳根微微發燙。
“哎呀……”
蕭清雪很快意識到不妥,觸電似的松開他,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鬢發。
剛才那一刻,她是真的覺得安心,這個弟弟,終于能給她安全感了。
“不對啊,”她突然想起什么,疑惑地問道,“你現在是三段,蕭逸是四段,怎么能這么輕松就打敗他?”
蕭辰輕描淡寫地解釋:“可能是因為用了大伯買的那些貴重藥材吧,淬體之后,肉身強度好了不少。”
蕭清雪雖然還有些疑惑,但想到那些藥材確實價值連城,能大幅提升肉身強度也說得通,便沒再追問。
蕭辰暗自松了口氣。
這神秘左眼的事太過重大,他前世見多識廣,卻從未聽說過有如此妖異的紅瞳,能直接看穿他人真氣流動,這種秘密,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對了,臭小子,”蕭清雪突然嚴肅起來,叮囑道,“你能修煉的事,暫時別讓納蘭家的人知道,尤其是納蘭淑蕓。”
“納蘭家對咱們蕭家沒安好心,你是蕭家未來的繼承人,一旦讓他們知道你崛起了,指不定會用什么陰招對付你!”
“納蘭家對蕭家不懷好意?怎么回事?”蕭辰皺起眉頭。
提到這事,蕭清雪的美眸里立刻蒙上一層憂慮,紅唇輕啟,將最近蕭家丹坊遭遇的危機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原來,納蘭家不知從哪里請來了一位神秘丹師,竟能煉制出優質的三品丹藥——清露丹。
而蕭家丹坊一直售賣的都是普通清露丹,兩者一對比,蕭家的生意瞬間一落千丈,連維持成本都難。
本來,蕭家還指望蕭逸和納蘭淑蕓的婚事,能讓納蘭家看在親家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可今天聽納蘭淑蕓那話,才知道對方根本沒打算收手,反而想趁機吞并蕭家,稱霸赤陽城。
“丹坊是蕭家的命脈,要是撐不下去,別說保不住三大家族的位置,怕是在赤陽城都很難立足了。”
蕭清雪嘆了口氣,“那神秘丹師不知是何方神圣,赤陽城能煉出優質清露丹的,只有三位隱居的大丹師,可他們脾氣古怪,根本請不動。”
“明天我和爹就要去拜訪其中一位,估計又是白跑一趟。”
蕭辰聽罷,心中了然。
怪不得大伯前些天突然趕回來,臉上總是愁云密布,想來就是為了這事。
他不僅不擔憂,反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納蘭家想跟他這個曾經的丹藥宗師比拼煉丹?
“清雪姐,就算請動了大丹師,也不過是煉些優質清露丹,最多從納蘭家手里搶回一半市場,根本沒法徹底打壓他們,更別說報仇了。”
蕭清雪白了他一眼,又氣又笑:“你還想著報仇?現在能請動一位大師就謝天謝地了,能搶回一半市場就燒高香了。”
“怎么,你還能煉出雙倍丹不成?”
“這有何難?”蕭辰笑得輕松,“等我緩過勁來,就受累幫清雪姐煉一些。”
蕭清雪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嗔道:“姐還當你真長本事了,原來還是這么油嘴滑舌!姐知道你能煉優質陽元丹了,但三品丹藥和一品根本不是一個檔次,雙倍丹更是可遇不可求。”
“走了走了,先去吃飯,餓死了。”
蕭辰笑了笑,沒再多說。之前一口氣煉了二百顆優質冰玉淬體丹,靈魂力消耗過度,短期內確實沒法再煉丹。
等恢復過來,再給他們一個驚喜也不遲。
到了晚上吃飯時,蕭遠山果然埋怨起來:“你呀你,把蕭逸貶成下人,弄得他現在躲在外面不敢回府。后天納蘭家就要來下聘,他不在怎么行?”
蕭辰卻注意到,父親說的是“蕭逸”而非“你大哥”,對“下人”的安排也沒反對,顯然是對蕭逸徹底失望了。
“爹,咱們蕭家的武衛,抓個人回府還不容易?”
蕭辰笑得意味深長,“現在全赤陽城都知道兩家要聯姻,為了蕭家的面子,您也一定會把他抓回來完婚的。他呀,逃不掉的。”
蕭清雪在一旁幫腔:“二叔,這事不怪辰弟,是蕭逸太過分,依我看,沒殺了他就算便宜他了。”
“不說這個了,辰弟現在能修煉了,這才是天大的喜事!”
一提到這事,飯桌上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蕭遠山笑得合不攏嘴,連喝了好幾杯酒,這個曾經讓他頭疼不已的“廢物”兒子,如今成了蕭家的希望,那些藥材錢花得太值了!
只有大伯蕭鎮海依舊面無表情,但仔細看去,能發現他嚴厲的眸光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和贊賞。
“辰兒,從明天起,蕭家藏書閣對你開放,里面的武學秘籍隨便你挑。”
蕭遠山大手一揮,語氣里滿是寵溺,“里面有我和你大伯當年出生入死換來的幾本中品功法,對你肯定有幫助。”
“多謝爹,不過藏書閣的秘籍,我暫時用不上。”蕭辰實話實說。
蕭遠山眼睛一瞪,卻帶著笑意:“臭小子,還學會不知好歹了?多少人擠破頭想進藏書閣都進不來,你還挑三揀四!”
雖是斥責,語氣里的關愛卻藏不住。
一家人說說笑笑吃完了飯,蕭清雪告辭離去,蕭辰也準備回房,左眼卻突然一陣灼熱,那妖異的紅芒再次悄然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