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這些小混混,仗著自己家就在這里,經(jīng)常干些拉幫結(jié)派欺負(fù)人的事。
看起來囂張,但真遇到事了,全是紙老虎。
眼看著袁盈要報警追究他們的責(zé)任,光頭徹底慌了,趕緊給馮娟和馮壯壯打了電話。
棲山而臥離金元寶不過幾百米,兩個人卻過了半個小時才露面,顯然是在家先咨詢了律師才往這邊來。
一到金元寶,馮娟就打了光頭兩下,扭頭就給袁盈跪下了:“老板,老板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他這一次吧,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袁盈無奈嘆氣:“馮姨,您在我這兒沒有面子。”
最通情達(dá)理的聲音說出最不留情面的話,馮娟聽得一愣,忙道:“是是是,您說得對,我我我不該倚老賣老,這個門我們給您換個新的,您能不能……”
她的話還沒說完,袁盈已經(jīng)抬頭看向馮壯壯。
馮娟連忙起身,照著馮壯壯腦袋上打了一下:“還不快說話!”
馮壯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親姑姑,否則當(dāng)初也不會在她鬧著要來給他打工的時候,一邊找理由拒絕,一邊強行把人塞進金元寶。
他捱了揍也不敢吱聲,訕訕走到袁盈面前:“那個,袁老板,這次的事是我們不對,您只要別報警,要多少賠償我都愿意給。”
“對,讓他給。”馮娟忙道。
袁盈笑笑:“其實大家都是鄰居,我也不想鬧得太難看。”
“是是是,您說該怎么處理。”馮壯壯低聲下氣,一改之前的囂張模樣。
袁盈還是一副好說話的模樣:“外面怪冷的,兩位進屋坐會兒吧。”
馮娟和馮壯壯對視一眼,便跟著她往屋里走。
光頭也想跟過去,束鱗和阿野往門口一站,直接把人堵在了外面。
金林鎮(zhèn)的夏夜也是涼的,客廳里的溫度要舒服很多。
袁盈進屋后,就在沙發(fā)上坐下了,燭風(fēng)隨意地靠在沙發(fā)背上,拿起桌上的零食掂了掂。
“袁老板……”馮壯壯訕笑。
袁盈看向小雨:“泡茶。”
“好的老板。”小雨趕緊去茶室燒水。
等水開的過程里,馮娟和馮壯壯挨個認(rèn)錯,袁盈一言不發(fā),只是在燭風(fēng)把零食遞過來時,頓了頓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馮娟和馮壯壯看到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漸漸的也不敢說話了。
茶很快泡好了,小雨用托盤端了兩杯過來,馮娟討好地去接。
小雨一個走位繞過她,一杯給了袁盈,一杯給了燭風(fēng),馮娟訕訕收手。
“我也有?”燭風(fēng)挑眉。
小雨有點不好意思:“喝吧,有助睡眠。”
這幾天朝夕相處,她也看出來了,這三個人對老板沒有惡意。
不僅沒惡意,還幫了她們很多,她當(dāng)然也要調(diào)整一下自己的態(tài)度。
這邊三個人和諧相處,那邊姑侄兩個坐立難安。
馮娟忍不住踹了馮壯壯一腳,馮壯壯只好硬著頭皮開口:“袁老板,您看這事兒該怎么解決。”
袁盈這才看他一眼:“我的門三萬七。”
“我給!”馮壯壯立刻表示,“我現(xiàn)在就轉(zhuǎn)。”
袁盈抬手制止:“等過年的時候,加上利息還有這一周金元寶的損失、員工和房客的心理損失費,湊個六萬當(dāng)做過年紅包給我吧,到時候記得標(biāo)明是無償贈與。”
馮壯壯愣神:“為、為什么……”
袁盈笑笑:“因為怕被當(dāng)成和解的賠償。”
馮壯壯看著她,突然回過味來。
錢,她要,但拒絕和解。
馮壯壯當(dāng)即拉下臉:“你什么意思啊?真想跟我們魚死網(wǎng)破?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
“坐牢的不是你,你當(dāng)然不怕。”袁盈善解人意。
此言一出,馮娟就變了臉色:“馮壯壯你想干什么?快給袁老板道歉!”
馮壯壯一臉憋屈:“姑,她就沒想放過我們!”
馮娟立刻看向袁盈。
“要放的。”袁盈說。
燭風(fēng)沒忍住笑了出來。
在場其他人都一臉莫名地看向他,他順手捏了捏袁盈的臉:“很可愛。”
捏著人家的把柄,還要給人細(xì)聲細(xì)氣地解釋,太好玩了。
袁盈:“……”
其他人:“……”
這人有病吧。
他莫名其妙的一聲笑,讓馮壯壯冷靜下來:“你想要什么,都說出來吧。”
“很簡單,六萬的過年紅包,以及馮老板的一個保證,”袁盈看向馮壯壯,“我要你保證,以后不會再找金元寶和其他民宿的麻煩,不會再干涉我們的客房定價以及節(jié)日活動,不會再在各個路口攔下我們的房客胡說造謠,從而達(dá)到給自己民宿引流的目的。”
棲山而臥裝修一般家具老舊,全靠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吸引顧客,現(xiàn)在被袁盈明令禁止,馮壯壯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愣著干什么,快答應(yīng)啊!”馮娟氣急敗壞,“你不想讓你弟弟坐牢吧!”
馮壯壯咬牙:“行,我答應(yīng),要寫保證書嗎?”
“不用,我相信馮老板的人品。”袁盈溫聲道。
她一說到人品,小雨險些笑出聲來,但更多的還是不認(rèn)同。
馮壯壯能有什么人品,怕不是今天答應(yīng)了,明天就反悔吧。
小雨剛要勸袁盈,袁盈就加了一句:“也相信法律。”
眾人同時看向她。
袁盈好心科普:“權(quán)利人自財物被損壞之日起三年內(nèi),都可以提起訴訟,也就是說三年內(nèi)只要馮老板違背了諾言,我隨時讓你表弟坐牢。”
“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違背諾言的。”馮娟忙道。
袁盈無視她,繼續(xù)看著馮壯壯,大有要他親自保證的意思。
馮壯壯這輩子沒受過的氣,今天全在這里受了,偏偏還不能發(fā)火:“……放心吧,我說到做到。”
袁盈點了點頭:“那今天就到這里吧,時間不早了,我就不留客了。”
馮娟趕緊答應(yīng)一聲,拉著馮壯壯就往外走。
鬧了幾天的人終于走了,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金元寶的房客員工老板齊聚一堂。
叮叮叮,三只手機陸續(xù)響起,小雨束鱗阿野同時拿起手機。
阿野看看手機上橙色的長方形,扭頭問束鱗:“這是什么?”
束鱗沒空理他,一臉不解地看著袁盈:“袁老板,為什么要給我們發(fā)紅包啊?”
“是感謝費,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和我并肩作戰(zhàn),”袁盈心情很好,“收了吧,不要有負(fù)擔(dān),反正過年的時候馮壯壯會補給我。”
“我的最多!”小雨驚呼一聲,“六千!比我一個月工資都高。”
袁盈摸摸她的頭:“今天不營業(yè),找個客房好好睡一覺吧。”
“謝謝老板!”小雨歡天喜地上樓了。
束鱗也開心道謝,謝完才不耐煩地回答一直問個不停的阿野:“是錢,可以買吃的。”
阿野秒收:“謝謝。”
三個人歡快地回屋了,袁盈一扭頭,對上了燭風(fēng)的視線。
她立刻板起臉:“你沒有。”
燭風(fēng)笑笑,繞到沙發(fā)上坐下:“需要幫忙嗎?”
“什么?”袁盈皺眉。
“馮家那幾個人,”燭風(fēng)靠在沙發(fā)上看她,坐沒個坐像,“三年內(nèi)是不敢動你了,但過了訴訟期,他們很可能會報復(fù)。”
“我會在快過訴訟期的時候,提告。”袁盈平靜道。
燭風(fēng)眉頭輕挑:“你敢這么做,馮壯壯不會放過你的。”
三年又三年,至少可以清靜六年。
袁盈靠在桌子上:“知道他剛才為什么答應(yīng)得這么痛快嗎?一是因為他怕馮娟這個親姑姑,二是因為他平時能這么囂張,全靠光頭帶著人給他當(dāng)打手,等我把那群人都送進去了,他孤身一個人,再橫有什么用?”
“你不可能把所有人都送進去,”燭風(fēng)指出事實,“總有一些人只是輕微的處罰。”
袁盈攤攤手:“今晚的事不是秘密,外面那些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我和馮壯壯的約定了,到時候光頭被判刑的話,他們只會覺得是馮壯壯不守約定,才會害他們的老大失去自由,到時候該擔(dān)心被報復(fù)的人是馮壯壯,不是我。”
說完,她嘆了聲氣。
因為沒有家庭做后盾,無論跟人發(fā)生多大的沖突,都要她一個人解決,所以她真的很不喜歡和人鬧矛盾,遇事也能退就退。
大多數(shù)情況下,她的包容與退讓都能換來同等的友好和溫柔,極偶爾的時候,會遇到一些得寸進尺的情況,但因為這個世界善意永遠(yuǎn)比惡意多,所以她即便經(jīng)歷了這些,仍然不打算改變自己的行為模式。
“不管怎么說,事情算是解決了。”她脫力一樣倒在沙發(fā)上,雙眼呆呆地盯著天花板。
燭風(fēng)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愈發(fā)沉靜。
袁盈看起來在發(fā)呆,其實余光一直在留意他,察覺到他眼神的變化后,她當(dāng)即扭過頭:“看什么看。”
燭風(fēng)突然笑了:“寶貝,你很棒。”
他是真心實意地夸獎她,袁盈卻想起了某些獨處的夜晚,每次他這樣夸她,都是因為她出了大力。
察覺到身體發(fā)生的不明顯的反應(yīng),袁盈神色微變,留下一句‘無聊’就急匆匆跑上樓了。
燭風(fēng)獨自一人靜坐半小時,才去三樓親了親已經(jīng)睡熟的女戰(zhàn)士。
金元寶的眾人被折騰了這么久,終于可以睡一個安靜的覺了。
一整個白天,都沒有人露面,直到晚上九點之后,才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出來找吃的。
白天空無一人的客廳沙發(fā),很快就坐滿了吃泡面的人。
束鱗一邊吃一邊問:“王……燭風(fēng)呢?不會還在睡吧。”
“可能吧。”一整個白天都在做夢的袁盈神色萎靡,縮在沙發(fā)角落像個陰暗的蘑菇。
阿野轉(zhuǎn)眼已經(jīng)吃完三桶泡面,正準(zhǔn)備拿第四桶,袁盈突然直起身。
“阿野,你吃這個,”袁盈遞給他一桶老壇酸菜的,“番茄的給我留著。”
阿野哦了一聲,接過老壇酸菜面。
眾人一直到吃完飯各自回房間,燭風(fēng)都沒有出現(xiàn)。
“還真能睡啊。”束鱗跑去二樓看一眼財來房緊閉的房門,不由得感慨一聲。
同一時間,馮壯壯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安然地到床上躺下。
突然,一個枕頭悶在了他的臉上,他驚恐大叫,卻被按得更緊。
窒息感席卷而來,他掙扎片刻后,很快沒了動靜。
沙……沙……沙……
鏟東西的聲響在耳邊反復(fù)響起,馮壯壯眼皮跳了一下,緊接著便感覺到一股夜晚的寒涼。
沙……沙……沙……
這是什么聲音?他不是被悶死了嗎?為什么死了還能聽到這些奇怪的聲音?
馮壯壯掙扎著醒來,就看到光頭等人全被塞了嘴綁了手腳,正一臉驚恐地盯著某個方向。
他下意識也看了過去,正在刨坑的燭風(fēng)直起身,悠然地倚著為了修路才買的鐵鍬。
看到馮壯壯也醒了,燭風(fēng)笑瞇瞇的:“馮老板,醒了啊。”
馮壯壯猛然瞪大了眼睛,想要大叫,卻發(fā)現(xiàn)自己嘴里塞了東西,根本發(fā)不出聲音。
燭風(fēng)從挖到一半的坑里跳出來,抬腳踩在他的小腿上:“經(jīng)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窒息昏迷和窒息死亡之間有一個很微妙的時間差,很少有人能熟練把控這個時間差。”
燭風(fēng)說完停頓一瞬,笑了:“馮老板,我是不是很厲害?”
馮壯壯:“……”
厲害個屁,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