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事發(fā)地時,火已經(jīng)被撲滅。
數(shù)十盞大燈將周圍照的亮如白晝,爆炸點一周還被拉起了警戒線。
相關(guān)部門正調(diào)查現(xiàn)場,排查人員傷亡等情況,短時間內(nèi),車和人都無法靠近。
李余看到公職人員遠遠抬了下手,只好把車停在最外沿,打算掉頭開遠點。
而不等他回頭說明情況,邊澈沙啞的聲音已經(jīng)湊到他耳邊:
“沖過去!”
李余還沒喪失理智,哪里敢沖警戒線,看他這樣,連車門鎖都不敢開。
邊澈瞪著眼睛,手死死扒著前座,脖子上青筋暴起,“我說沖過去聽到?jīng)]!”
望著不遠處面目全非的廢棄工廠,李余喉嚨發(fā)干,澀聲勸:“你冷靜點,我們不能和官方起沖突,還是先找人打聽一下。”
他原本是抱著僥幸來到現(xiàn)場的,畢竟之前宋眠的狀態(tài)和瘋子差不多,萬一是她危言聳聽呢?
可眼下一看廠房的損毀狀況,他心就涼了大半。
如果爆炸發(fā)生時,姜梨真在廠房內(nèi),應(yīng)該很難活下來。
“我說沖過去啊!”邊澈人忍了一路,什么壞結(jié)果都不敢想,這會兒眼見車外不遠一片廢墟,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他精神瀕臨崩潰,先是試圖開門,將內(nèi)把手扣的咯噔咯噔響。
發(fā)現(xiàn)打不開,又竄起身朝前座伸手,用力去拉方向盤。
昏死的宋眠早就滾下座椅,就窩在他腳邊,他來回動作的過程中幾次踩到她,他都完全沒有察覺。
“別沖動!”李余被邊澈的手肘頂在駕駛座上。
他望著邊澈瘋魔似的側(cè)臉,還有因為粗暴開門、搞的鮮血淋漓的指甲。
覺得就邊澈這種狀態(tài),自己一個人恐怕應(yīng)付不了。
沒有再徒勞勸邊澈冷靜,李余趁他往駕駛座擠的空擋,迅速給手下發(fā)了消息和位置。
等待的過程中,兩人始終扭打在一起。
駕駛座狹小,動作不開,李余哪怕盡量架住邊澈,最終也還是讓他摸到了中控鎖。
咔噠一聲。
門鎖開了。
邊澈立即后撤,推門下了車,拔腿就往爆炸中心點跑。
李余趕緊追出去,躍步上前一下把邊澈撲倒在地。
又是一場扭打,邊澈咆哮著,好幾拳都下了死手。
異樣的動靜很快引起公職人員注意,兩名警察靠近,高聲喝令兩人分開。
李余只好簡單解釋兩句,然后請求幫忙。
最終三人合力,才算把發(fā)狂一樣的邊澈控制住。
救護車就停在附近待命。
警察叫了醫(yī)護過來,替掙扎不停的邊澈注射針劑,然后抬上擔架,送往醫(yī)院。
李余被留下問話。
他不知道邊澈具體要怎么處置宋眠,就沒有和警察提爆炸相關(guān)的事。
只說:“事發(fā)時,我們老板的妻子在這附近,他怕妻子出事,才……”
警察說:“事情還在調(diào)查階段,暫時不確定是否有人員傷亡,你們先回去,然后關(guān)注后續(xù)的官方通報。”
李余點頭,過去把后車門關(guān)好,然后駕車離開,沒有暴露后座上的宋眠。
等把人送到西郊,安排好看守,李余又馬不停蹄地趕往醫(yī)院。
邊澈第二天中午才醒。
病房里是孫羌守著。
“你那個助理,不對,算是你兄弟吧,替你跑消息去了,你自己先冷靜冷靜,這種事急也沒用。”
頓了頓,孫羌嘆了口氣,“要是姜……”
他不敢說那個名字,略過后繼續(xù)道:“人真內(nèi)什么了,后邊不少事還都得你拿主意,所以你振作點兄弟,之后,要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開口,我雖然是個閑人……”
話沒說完,病房門“嘭”地被撞開。
穆閆明大步進來,一身冷然,目光鎖定病床上的邊澈,過去攥住領(lǐng)子一把將他拎了起來。
“我妹妹呢?”
邊澈目光散亂,丟了魂一樣,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我問你小梨呢!”穆閆明眼底帶煞,咬牙切齒。
孫羌趕緊上來打圓場,“你看澈子因為找不到人都急得進醫(yī)院了,你這會兒找他要人也沒用啊,咱們還是先打聽消息吧,萬一有好消息呢。”
能有什么好消息……
穆閆明臉冷得可怕,胸口卻急促起伏。
他留在姜梨身邊的私保,全都集體失蹤,他找不到人,只能想辦法定位姜梨的手機位置。
他可以肯定,手機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就是那間爆炸的廢棄工廠。
如果姜梨當時在里面,她根本活不了!
半晌,穆閆明才壓下悲痛,丟開邊澈,攥著拳轉(zhuǎn)身離開。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他一定要找到妹妹,然后帶她回家。
幾天時間,廢棄工廠爆炸案暫時告一段落。
官方給出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是工廠地庫陳余的化學(xué)品被人為引燃,嫌犯目前在逃,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人員傷亡。
“誒,沒有人員傷亡,”孫羌用手肘撞一下旁邊人,“說不定……”
他邊說邊看向邊澈,后邊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邊澈靠在包廂沙發(fā)上,已經(jīng)醉死過去,迷離的燈光時不時晃過,映亮他眼角到下巴的水光。
孫羌看得難受,收回目光,仰頭喝干自己手里的酒,又伸手拿走他手里的酒瓶。
那天穆閆明從病房離開之后,邊澈就出了院。
他不提姜梨,也不聽關(guān)于姜梨的消息,逃避一樣,開始每天用酒精麻痹自己。
就那么喝醉了睡,睡醒了喝,一直到今天。
孫羌沒別的辦法,只能陪在旁邊,生怕邊澈哪天閉上眼,直接喝死在哪里。
在他看來,過了最難熬的這段時間也就好了,畢竟時間能讓人淡忘一切。
隔天,酒吧包廂。
穆閆明找了過來,居高臨下,冷冷望著正對著酒瓶灌酒的邊澈,抬手扔了個什么東西到他面前。
“要是還有良心,小梨的葬禮你不要來,讓她清清靜靜地走。”
這話意味著什么?
孫羌心里一咯噔,趕緊去看邊澈。
他知道這會兒的邊澈剛醒沒多久,還沒來得及灌醉自己,是有神志的。
果然。
邊澈握酒瓶的手一頓,立刻嗆了酒,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他咳得那么痛苦,按著心口彎下腰,最后喘息聲都變了調(diào),似乎夾雜哽咽。
穆閆明冷冷望著他,眼底沒有半分憐憫,漠然轉(zhuǎn)身離開。
“哎……”孫羌不知道說什么,抬手替好兄弟順氣,眼睛看向地面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