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枚戒指。
孫羌忍不住彎身撿起,辨認過,確定是婚戒,女款,和邊澈手上的應該是一對。
只是經歷過爆炸,已經變色變形。
孫羌把戒指握進掌心,有點猶豫要不要給邊澈看,怕刺激他。
戒指都成這樣了,那人還用說么?
正想,手被人攥住,然后被用力掰開。
孫羌手指頭差點沒被卸下來,疼得五官扭曲,“嘶……沒人和你搶!”
邊澈充耳不聞,睜著血紅的眼睛,捏著變形的戒指舉到眼前,對著光癡癡地看。
他還記得親手替姜梨戴戒指時,她溫良柔和的笑臉。
也記得婚后她早早摘了戒指,后來被他質問時,隱含歉意的別扭樣子。
再后來,她和楚州私奔,又一次摘下了婚戒……
然后是離婚……最后因為懷孕回來……
原來,她回來后,又重新戴上了婚戒。
是不是有那么一刻,她想過帶著孩子留在他的身邊?
閉上眼,眼淚順著眼角滾到下巴,邊澈抬了下手,一口氣喝干瓶子里的酒。
他用力攥著手心的戒指,卻始終沒辦法深刻感覺到戒指的存在。
就像他再也感受不到姜梨的存在。
啪嚓!
酒瓶砸在桌角,碎出鋒利的尖。
邊澈想也不想地張開手,把最尖銳的玻璃角刺進戒指中心,用力按向手心。
“我靠!”孫羌直接驚的跳了起來,趕緊就上手奪。
邊澈死不松手,還在不斷用力,幾乎把掌心扎了個對穿。
孫羌嚇得給了他一拳,搶過碎酒瓶扔開,嘴里罵:“喝酒就喝酒,你特么玩什么自殘!腦殘啊你?”
他是真被嚇得不輕。
這要是一下扎心口里,他能來得及救?不得被噴一臉血?
好兄弟死他旁邊,他估計得難受大半輩子。
越想越受不了,孫羌連珠炮似的開口,給人做思想工作:
“你看啊,都說真正的死亡是被徹底遺忘,誰都沒你愛姜梨,那就誰都沒你記得姜梨的時間長對吧,你真不能死,你要是有個好歹,姜梨才算是真的消失了。”
“你可千萬得好好活著,好好記著姜梨,帶著她一起活到一百歲。”
邊澈盯著掌心被血淹沒的戒指,五指慢慢回蜷,讓戒指連帶玻璃渣一起陷進傷口。
借著疼痛,他終于鮮明感受到了有東西存在于掌心。
“我不會死,”他盯著一滴一滴往下落的血,用沙啞難聽的嗓音喃喃:“她不想見我。”
姜梨后來連他的電話都不喜歡接,怎么會愿意在陰曹地府見到他。
她生前,他逼她做了很多她不愿意的事。
現在,他不想繼續逼她了。
孫羌聽著這話,心里酸得難受,嘆了口氣,說:“喝酒喝酒,不痛快就喝酒,你這手我叫人過來替你處理,咱們先喝酒。”
邊澈沒再說話,也沒再灌自己酒,好像真的打算好好活著。
但也只是活著。
這天之后,他成了行尸走肉,什么都不在乎。
邊氏他不管,宋眠他也不管,任何事物他都不放在眼里。
誰找他說什么,他都是一副無所謂的的樣子,天天待在他和姜梨的房間,靠在某個角落或抽煙、或喝酒。
只是手里始終捏著條銀鏈。
銀鏈上串著戒指,他親手串的,一共三枚。
其中一對素圈,女款是姜梨很早以前丟進湖里的那枚,男款,是他藏了很多年的那一枚。
剩下一枚,是變形的女款婚戒……
日子就這么渾渾噩噩地過。
不到一個月,邊澈整個人就瘦脫了相。
同時,邊氏內部大亂,亂到董事會走投無路,想盡辦法聯系到了邊正業。
可邊正業早就無心經商,回來也只是盡力勸誡兒子。
他被李余帶進德馨居。
但只到臥室門口,李余就示意他止步,“不能進去。”
邊正業只好站在門口,“小澈,爸知道你和我一樣,失去了心愛的女人,可你得振作,邊氏不能毀在我們手里,那么多人指著我們吃飯,你不能就這么頹廢下去啊。”
邊澈靠坐在床邊的地上,腿上是他和姜梨的結婚照。
對于生父的勸說,他只回了一個字:
“滾。”
邊正業皺眉,“你怎么說話的?這世上你就剩我一個親人了,你……”
邊澈慢慢抬起眼,眼底有厭煩,有陰郁,有傷痛,就是沒有半點溫度和溫情。
“我媽死后,我就只剩姜梨,姜梨死了,我就只剩自己,你算什么東西。”
邊正業難以接受,“你從我這拿了多少好處?你現在才翻臉不認你老子?當初回邊家可是你自己點過頭的!”
冷嗤一聲,邊澈坦言:“要不是邊崢嶸死了,你也不會堅持要我回邊家……而我愿意回來,是因為知道姜梨在邊家,我從你手里拿權拿錢拼命往上爬,也是為了姜梨。”
“我過了二十幾年沒有父親的日子,要不是姜梨,我這輩子都不愿意和你扯上任何關系。”
他早該承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姜梨,然后親口對姜梨說出這些話。
他應該乞求她眼里有他,求她不要嫌他只是個私生子、不要嫌他無權無勢。
而不是逼她只能看著他。
“你這個逆子!我自認我從沒有對不起你!你回來以后,我哪次沒有幫著你順著你?!”邊正業怒紅了臉,失望的同時,也覺得心寒。
他沒想到,看似愛笑隨性的小兒子,竟然是只冷心冷情、養不熟的白眼狼!
閉上眼睛,邊澈腦海里全是姜梨或喜或悲的樣子。
痛楚在心口不斷翻滾,他攥緊手里的銀鏈,啞聲吩咐:“讓他滾。”
邊正業被李余推著往外走,嘴里氣急敗壞地喊:“你哪怕不認我!你也不能不管邊氏!那是你一手發展壯大的!”
“你知不知道宋家正試圖利用邊氏東山再起!那個宋眠就是個詭計多端的小人!邊澈!你給我清醒點!”
關門聲響在空蕩蕩的大房子里。
邊澈睜開眼睛,垂眸看著手腕上的銀鏈,不自覺伸手摩挲上面的戒指。
屋子里屬于姜梨的氣息快要散干凈了,他之后該怎么辦?
與此同時。
穆閆明低調出了國。
國內事務處理妥當,穆氏又致力于拓展國外市場,他這趟離開再正常不過,沒有任何可疑。
只是落地后,他沒去辦工作上的事,先在咖啡廳約見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