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晴心里的懷疑并沒有打消。
她盯著小女孩天真的臉,換了個問法:“阿姨考考你,你今年幾歲?生日是什么時候?”
寧寧一臉乖巧地回答:“兩歲半了阿姨,生日我不記得了,但媽媽知道,小媽咪也知道。”
傅晚晴皺眉,抓住她身上的繩子,把她提起來看她的身高,“你這是兩歲半的樣子?”
聽這孩子說話的邏輯性和流利程度,根本不像智力有問題。
怎么會弄不清楚自己的年齡?
不過,這孩子遇事不害怕也不哭鬧,又有點傻乎乎的感覺……
傅晚晴一時有點拿不準,先把她當成普通孩子嚇唬:“你想不起來,就不準吃飯,直到餓死為止。”
寧寧嘴一癟,忽然就哭了。
“我不要餓死!”
她過于聰明,早就理解了“死”意味著什么,自然會覺得害怕。
何況,她知道自己這是碰到壞人了。
電視上演過,被壞人綁架的人,最后都會變得又丑又可憐……
而她一哭,傅晚晴反而打消了疑慮。
覺得眼前就是個蠢兮兮的小孩子。
“你給我好好想,什么時候想起來,什么時候吃飯。”
說完,傅晚晴直接起身離開。
她并不指望能從小孩這里問出什么,找人抓孩子過來。
主要是為了方便取血。
眼下血已經趁孩子昏迷取到了,剩下的,就是想辦法拿到邊澈的DNA樣本。
想到這里,傅晚晴腳下步子加快,迅速走出地下室,離開這片荒廢的別墅區。
開車期間,她撥了個電話。
“之前我替邊總推掉的酒會,你聯系一下,就說邊總今晚臨時有空了,可以按時參加。”
邊澈清醒的時候,從不讓她近身。
她要從他身上拿DNA樣本,必須得趁他喝醉。
然而傅晚晴沒能如愿。
行程確實順利改了,邊澈本人也沒有異議
但他并沒有按時參加——
他因為一時心軟,放過姜梨主動離開。
結果剛出門就后悔了。
再敲門,姜梨死活不開。
他心里煩悶又不甘,就留在了樓下車里。
一夜過去,邊澈想了很多。
最終,他還是不想放過姜梨。
他放過她,誰又來放過他?
主意定了,邊澈就下了車,打算實在不行,就直接破門而入。
反正混蛋事他干了不少,不差這一件。
然而剛走到樓門口,邊澈腳步猛地一頓。
直直望著玻璃門里剛出電梯,正朝自己走來的小男孩。
男孩板著小臉,背著個又大又沉的黑色電腦包,幾步路走得氣喘吁吁,還頻繁回頭往后看,像是怕誰追過來。
等走到玻璃門前,男孩犯了難。
他短胳膊短腿,夠不到密碼鎖……
一抬頭,男孩對上了邊澈的視線。
萬事萬物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一個成年男人,一個幾歲幼童,面部卻有八成以上的相似度。
只不過一個五官早已長開,面部線條成熟硬朗。
一個稚氣未脫,眼睛偏大,鼻頭嘴巴小小,整張臉顯得幼弱漂亮,雌雄難辨。
“開門。”
先開口的是康康,臉上看不出多少焦急,但很明顯是在趕時間。
邊澈如夢初醒,眼神有些恍惚。
他抬手就去按密碼。
但很快,密碼錯誤的提示音響起。
邊澈一愣,才意識到自己按了自己家的密碼。
康康,微微偏過腦袋,皺了皺眉,隔著門報出密碼。
門開了。
康康深沉又禮貌地說了句“謝謝”,然后抬腳走了。
邊澈已經想不起自己剛剛打算干什么,不自覺跟在小男孩后面。
他整個人像是剛被雷劈過,從頭臉到手腳,全都是木的,走路走得異常僵硬。
康康吭哧吭哧走了一會兒,停住腳回了一下頭。
“不要跟著我,不要在這里,媽媽會不開心,你應該回去吃早飯。”
他難得說了句很長的話。
說完也不管身后夢游一樣的大人聽不聽,自顧自往小區外面走。
邊澈停了下來,等孩子再走遠一點,才重新邁步,遠遠跟在后面。
小區門崗認識康康。
見他這么早一個人出來,就關心地問:“媽媽呢?”
康康是自己偷偷溜出來的,有點心虛。
但很快,他從樹懶造型的兒童腰包里找出手機,“媽媽在這里,我自己買早餐。”
門崗瞬間懂了,“是單獨出門買東西的挑戰?”
康康點點頭,不再理他,扛著電腦包出門左拐。
邊澈快走幾步,出了大門后,看到孩子正站在街角攔車。
人小小一只,面無表情的臉看起來懵懂,攔車的姿勢卻非常標準。
像是經常自己出門。
有司機停了下來,專門下車蹲到康康面前詢問,似乎以為康康是迷路的孩子。
邊澈聽不到康康說了什么,只看到沒幾句話,司機就親自抱他上了車。
他記下出租車的車牌,迅速摸出手機,叫自己司機把還停在姜梨樓下的車開過來。
跟蹤康康的一路,邊澈滿腦子都是問題。
但所有的問題最終都匯成一句話:
剛才那個小男孩,肯定是他兒子。
而男孩嘴里的“媽媽”,毫無疑問就是姜梨。
出租車在空曠無人的遠郊停下。
康康自己下了車,從腰包里找到零錢付車費,然后安靜站在路邊,似乎有點茫然。
不遠處,邊澈盯著孩子上上下下地看,心底思緒輪轉,臉上的表情幾秒一個樣子。
“先生,需不需要再靠近一點?”司機問,表情異常謹慎。
凡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路邊那小孩明顯是小少爺。
邊澈盯著康康,“先不用。”
顯然,孩子是自己偷跑出來的,姜梨目前肯定還不知道。
康康沒迷茫多久,就解下電腦包,也不理滿腦門問號的出租司機。
自顧自掏出筆記本電腦在路牙上坐下,盤腿開始操作,五官稚氣,神情卻非常沉著。
這時候,邊澈的手機響了。
看眼屏幕,他立馬接起,“有消息了?”
“孩子找到了,就在北山下的別墅區,這兒的房子沒完工就荒廢了,沒住人,我正讓人一間一間找。”
邊澈捏著手機抬眸,看向車前的導航屏。
上面顯示,他此刻就在北山附近。
視線上移,他看向還坐在路邊的小男孩,忍不住挑了下眉。
今天是什么日子?
驚喜竟然接二連三?
想到什么,他心頭那股明朗的又很快消失。
他對著電話,嗓音變得緊繃,“女孩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