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澈沉下臉,不說話。
他原本覺得酒店的事很好查。
但卻一直陷在找無可找,查無可查的境地。
他懷疑過很多人。
邊家的,宋家的,甚至他的對手,邊家的競爭者。
可最終都被他一一排除。
“邊澈?”姜梨出聲,也不是催促,只是見他臉色突然變得難看,有些不安。
邊澈回神,觸及她擔憂的目光,突然就被針扎了一樣,從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有人借他的手,設計了姜梨,可他卻該死的查不清楚……
“再敷一會兒吧,可以鎮痛。”姜梨又說。
邊澈薄唇緊抿,片刻回望她,眉眼間浮現郁氣,“在你眼里,我連這點不值一提的小傷都扛不住么?”
姜梨不知道他怎么又生氣了,有點茫然地說:“可再小的傷,也會疼啊。”
難道沒有危及生命,就不叫受傷了嗎?
想到危及生命,姜梨微微一愣,“王董事……”
邊澈本來因為她前一句話心口泛軟,一聽她提王志涼,眉心瞬間擰緊。
他拿過她手里裹著毛巾的冰袋,隨手扔在茶幾上,“死不了。”
不僅死不了,還不敢聲張。
強奸未遂反被打個半死,王志涼他但凡還要點面子,還想繼續在邊氏、在本市混,就不可能亂說話。
“我不是在意他的死活,”姜梨怕他又想歪,誤會她總是為了別人阻止他,“我是擔心你有麻煩,邊氏高層里本來就有人給你使絆子,現在你打了王董,就等于又多了個死對頭。”
邊澈轉頭看向她,重新走到她面前,幾乎要跟她貼在一起。
“你不是抱緊魏茹的大腿不松手?我被擠兌出邊氏,不正好合你們心意?”
“姜梨,你態度反反復復,一會兒倒向魏茹,一會兒倒向我,是想兩頭討好,好處拿雙份?”
呼吸一窒,姜梨顧不得曖昧的姿勢和距離,仰起頭,近距離地和他對視:“不管你信不信,我討好魏茹是不得已,只有擔心你是真的。”
邊澈抬手掐住她的下巴,目光直直望進她的眼睛里。
他想找到她撒謊的證據,哪怕一點點。
可他失敗了。
她的眼睛清澈,眼神誠懇,不含半分雜質。
身體深處那頭時不時亂竄的猛獸像是被安撫了,他忽然就有點厭倦和她針鋒相對。
他松開她,調轉腳尖回到臥室,隨便套了件T恤運動褲,才從屋里出來。
姜梨還維持原來的姿勢,傻乎乎站在那里,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邊澈走到她身側,轉身把自己丟進沙發里,找了遙控器,開了幾乎沒用過的壁掛電視。
“我還沒吃飯。”他冷不丁說,然后抬眸看向她,“我給你個地方消化情緒,你替我做頓飯,不過分吧?”
姜梨有些驚訝地看向他,“冰、冰箱沒有吃的。”
她剛才看過,冰箱里就剩瓶裝水了。
周圍安靜一瞬,邊澈有些僵硬地撇下遙控,拉下臉說:“算了。”
他往常基本都住公司,就算偶爾來這套公寓,也就只是洗個澡睡個覺,最多用一用書房加班。
廚房根本就是擺設。
他怎么把這個給忘了,煩死。
“你別生氣。”姜梨脫口而出。
她不想就這么算了。
難得他收起了嘲諷和挖苦,收起了那些無緣無故的脾氣。
她想試著進一步和他平和正常地相處。
“你介不介意借我條運動褲,或者等我叫跑腿送件衣服,然后……”
她聲音弱下去,“然后,和我去躺超市好嗎?”
邊澈冷著臉沒動。
時過境遷,他沒辦法想象自己和她逛超市的場景。
他們根本就不是可以悠然閑逛的關系。
一個多小時后。
姜梨穿一條嶄新的連衣裙,推著購物車走向蔬果生鮮區。
她身前兩步遠的位置,走著一身休閑,卻冷著臉的邊澈。
猶豫一下,姜梨往前快走兩步,“你想吃什么?”
邊澈不吭聲,隨手拿了捆特價大蔥丟進她身前。
“太多了。”姜梨小聲提醒。
那捆蔥,比她腰還粗,扔進來時“哐當”好大一聲。
邊澈不理她,看也沒看又拎起一兜洋蔥。
“等等,”姜梨試圖阻止他亂拿東西,“你不是討厭洋蔥嗎?”
難道他脾氣壞了,口味也變了嗎?
邊澈看她一眼,“我都能和你逛超市,吃點洋蔥怎么了?”
潛臺詞:你比洋蔥更討厭。
姜梨聽懂了,之后沒再多嘴。
沒多久,兩人回到車上,但看路線,卻不是返回公寓。
“這是要去哪?”姜梨輕聲問。
邊澈目視前方,臉有點臭,“看不出來?公司。”
心里有些失落,姜梨低聲確認:“那,還做飯嗎?”
邊澈屬于是臨時加班,正心煩,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嘲諷:“你做的飯鑲金邊?有我賺錢重要?”
姜梨啞口無言。
之后一路無話。
姜梨被帶到了車庫,自己那輛車的車頭前。
而原本躺在不遠處的地上的王志涼,早就沒影了。
也不知道是自己醒了走了,還是邊澈讓人來處理了。
“那么弱,就帶點防身的東西,你不可能次次都那么好運。”
扔下這句話,邊澈就走了。
姜梨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在另一處停好車,下車,大步往電梯口走去。
他背影匆匆,身形瘦高,頭微微低著,人顯得凌厲而孤獨,還透出點淡淡的疲倦。
他似乎也和她一樣,過得并不順心如意。
不過至少,他能有尊嚴地,健健康康活著。
一直到看不見邊澈,姜梨才轉身上車,回那個牢籠一般的邊家。
進門時,姜梨在客廳撞到魏茹。
見她就這么回來了,魏茹有些意外,但沒說什么,當做沒看到她。
沒過幾天。
邊正業找借口叫了邊澈和宋眠來家里吃飯。
想看看兩人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像邊澈所說的那樣,親密和諧。
姜梨礙于身份露了個面,本不想同桌吃這頓飯。
但就在她找借口離開時,宋眠笑著叫住了她,說:“未來都是一家人,還是和和氣氣為好。”
邊正業滿意于宋眠的大方得體,責怪地看了眼姜梨,示意她一起留下。
姜梨只能繼續陪他們閑聊,同時面對挽手而坐的邊澈和宋眠。
這種場合,添茶伺候的通常不是傭人,而是坐在場上的姜梨。
她留意著每個人的茶盞,沒一會兒,起身過去替宋眠添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