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
邊澈整個身體繃緊一瞬,又無力地癱躺回去。
他太虛弱,都來不及發出聲音,就因為情緒起伏重新陷入昏睡。
再睜眼是深夜。
邊澈對時間的流逝早已模糊,頭腦清醒后,第一句就是:
“姜梨……找到沒有?”
守在陪護床的是護工,因為錢拿得太多,晚上根本不敢睡,一聽動靜就趕緊翻身到了病人身邊。
“您需要什么?”
邊澈看向陌生男人,“姜梨呢?”
他記得自己護住她了,為什么會失蹤?
是被甩出車外了?
還是在荒山野嶺出了別的事?
他心急如焚,卻連起身都做不到。
護工哪里知道,已讀亂回:“宋小姐守了好幾天,下午剛回去洗漱休息,明早就來了。”
邊澈沒吭聲,在焦慮和不安中生生熬到了天亮。
“阿澈,”宋眠快步來到病床邊,“路上我就聽說你醒了,醫生說你只要能徹底清醒過來,就算是熬過來了。”
邊澈轉眸,頭上的繃帶襯的雙目漆黑,“姜梨失蹤,是怎么回事?”
他太久沒開口,嗓音粗啞,難以聽清。
但光是看口型,宋眠就知道他在問誰。
她收起臉上的笑,沖他搖了下頭,“目前還沒有找到。”
“多久了?”邊澈問,心口徐徐起伏著。
宋眠:“快十天了。”
閉了閉眼,邊澈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忽然撐著坐了起來,試圖掀開被子下床。
宋眠死死盯著他,用力咬著牙才克制住情緒。
她伸手扶住他,然后吃痛地抽了口涼氣。
邊澈一頓,這才看到她兩只手都被包扎過。
“這是?”他抬起臉,稍微冷靜了一些。
宋眠垂眸,“當時車門變形了,不把車窗上的玻璃弄干凈,我沒辦法救你。”
一句話足夠讓人腦補出許多場景。
邊澈想問“姜梨當時不在他身邊嗎”,但看著宋眠的手,最終沒能把話問出口。
“你別亂動,先養好傷重要。”宋眠說。
被她提醒,邊澈才覺得渾身都在疼。
他躺了回去,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事發前,姜梨恬靜的睡顏。
“警方怎么說?”他問。
宋眠抿唇,“事發地太偏僻,查證困難,目前還在調查搜尋。”
心重新被恐慌攥緊,邊澈又問:“同行的其他人醒了嗎?”
事發時,他身后的那輛車,撞得應該沒他乘坐的那輛嚴重。
會不會有人目睹全程,知道姜梨的情況?
宋眠猜到他是想找其他人問話,若有所思地回:“除了你那輛車的司機傷得太重,其余人都醒了,也在這家醫院。”
“我安排你們見個面吧。”
她說完就起身往外走,到門口時,回眸看了眼病床上的邊澈。
哪怕緊閉雙眼,他臉上也透露出濃重的擔憂和不安。
就那么舍不得姜梨死?
宋眠收回目光。
那她就讓他再多一個恨她的理由。
午后。
事故中受傷的另四名邊氏員工到了邊澈病房。
見到他們,邊澈的情緒有了明顯波動,硬撐著坐了起來。
見狀,宋眠過去替他身后塞了兩個枕頭,說:“阿澈,其實警方之前已經問過話了,他們當時剛醒,什么都說不清楚。”
邊澈聽不進去她的話,一心只想知道和姜梨相關的消息。
“拜托你們仔細想想,當時有沒有見過姜梨。”
有三個人都齊齊搖頭。
剩下一個,和宋眠對視之后,眼珠轉了轉,遲疑著說:“我昏過去之前,好像看到有人影從車上爬出來,但我不確定是誰。”
邊澈沉默了。
他午飯前向護士了解過大家的受傷情況,其中他那輛車的司機事發時被甩出車外,差一點當場死亡,不可能從車里爬出來。
而他那輛車上,除了司機就是他和姜梨……
也就是說,姜梨被他護住了、被他救了,然后自己爬出車窗,不知去向。
緩緩看向宋眠受傷的雙手,邊澈心口像是被人剜掉一塊,血淋淋的,疼到不能呼吸。
姜梨明明有機會回頭救他!
可她做了什么?
就像當年那場車禍一樣,她又一次拋棄了保護她的他!
病房里的氣氛急轉直下。
其余人面面相覷,都覺得邊澈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可怕。
宋眠觀察著邊澈,試探性地開口:“阿澈,警方還在搜尋,邊伯伯也派了人,實在不行,我讓我家里……”
嘭!
桌上的保溫杯被掃落。
邊澈控制不住地低吼:“出去!都出去!”
于是拄拐的拄拐,坐輪椅的坐輪椅,四個病號,一個護工都趕緊離開病房。
宋眠留了下來,親眼看著邊澈的情緒從崩潰到勉強平靜。
“阿澈,你別著急,好歹是條人命,大家都會盡力找的。”
邊澈急促喘息,帶起身體各處的疼。
片刻,他抬起微微發紅的眼睛,恨恨道:“她死在山里是她活該,但如果活著……”
如果活著,他絕不會讓她好過!
同一時刻。
木棉鎮,鎮中心醫院住院部。
“你們到哪了?”穆閆明立在病房門口,舉著手機問,眼睛望著屋內病床上、被儀器包圍的姜梨。
林逸在電話那頭嚴肅回話:“趙老輕裝簡行,先走一步,應該下午就能到,我和他的醫療團隊帶著器械,會晚一點,得夜里了。”
頓了頓,又小心而關切地問:“四小姐還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嗎?”
穆閆明沉默著掛了電話。
距離他親自帶人在山底找到姜梨起,已經過去近十天。
姜梨持續昏迷,始終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鎮上醫療資源有限,姜梨傷得又重,不方便移動,他只能想別的辦法……
總之,他絕不能讓姜梨出事。
而在她治療期間,他也絕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她。
轉眼,三個多月過去。
官方通報過的“三車連撞”事故,已在眾人記憶里褪色。
幸存者均已出院,失蹤者依舊未能找回。
不少人默認姜梨已經死了。
魏茹甚至向邊正業提議,要替姜梨建衣冠冢,想辦法讓她和邊崢嶸合葬,讓兩人在地下也能做個伴。
當晚,邊澈回了趟邊家。
一言不合,掀了飯桌,幾乎和魏茹大打出手。
邊正業趕到的時候,家里一片狼藉。
魏茹氣得哭訴,明言邊澈想要殺了她。
才出差回來的邊正業一身疲憊,氣道:“你明知道遭遇事故之后,阿澈性情大變,他受了多大的罪才好不容易康復,又辛辛苦苦在外面替邊家逢迎應酬、開疆擴土,你在家就順著他一點,干嘛非要和他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