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茹氣得眼前發黑,“是他莫名其妙找我麻煩,非要和我吵!”
“你比他大多少歲?不能少說一句,讓讓他?”
“邊正業!他是你兒子,不是我老子,你們父子兩個不要欺人太甚!”
魏茹現如今遠沒有邊澈價值高,邊正業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隨口安撫兩句,就出門給邊澈打電話。
“阿澈,心情實在不好的話,就找爸爸喝幾杯?”
說到喝酒,邊澈來者不拒,手搭著方向盤勾了下唇角,“好啊。”
這一夜父子倆酩酊大醉。
第二天,邊澈在金樟苑的公寓醒來,宋眠陪在身邊。
“你才剛康復,得養元氣,不能總喝那么多酒?!?/p>
邊澈曲起一條腿,支著手撐住暈疼的腦袋,啞著嗓子“嗯”了聲,余光看到搭在枕頭邊的毛巾。
帶深藍色品牌logo的白毛巾,是上次姜梨來這套公寓,拿來包冰袋替他冰敷的那條。
他以為這么小的事,自己早忘了。
結果卻不止一次在宿醉醒來時,發現這條毛巾在身邊。
長久發泄不掉的煩躁又開始在心底翻滾。
邊澈壓下情緒,替宋眠叫了早餐,自己則沖了個冷水澡,按時出門上班。
關門聲響過。
宋眠一個人坐在客廳,慢慢攥緊了手下的沙發墊。
現在的邊澈對她很好,該關心關心,該照顧照顧。
平和,耐心,溫柔,包容,他都給了她,工作之余也不忘抽空陪她。
除了不碰她。
她懷疑他還在懷念姜梨。
懷疑他根本就不像表現出的那樣,從痛恨轉變成不在意。
但她沒有試探他。
姜梨已經死了,她就算試出結果有什么用?
她什么都做不了!
滿山的楓葉映紅了半邊天。
背靠大山的木棉鎮就此迎來了深秋。
鎮中心的街頭,一身矜冷的高大男人,正帶著裹著奶白圍巾的清瘦女孩散步。
女孩手里拎了一兜零食,另一手捏著片火紅的楓葉,湊到鼻尖輕輕地聞。
“哥,有人想簽我的畫。”
“然后呢?”
“他線上找我我沒答應,怕是騙子,結果他親自跑過來了,還給我看證件什么的,現在人就在鎮東邊的賓館里住著……”
想起那人把學生證都掏出來了,女孩笑了起來,不過沒笑兩聲,就開始咳嗽。
穆閆明把手里的熱飲扎上吸管遞給她,等她喝了兩口舒服點,才帶著審視問:“男的女的?”
“男的,”姜梨眨眨眼,抿著嘴巴笑,“還是個挺清秀的男的,姓聞,新聞的聞,不過沒有哥你好看?!?/p>
“全世界我哥最帥?!?/p>
穆閆明一臉平靜地收回視線,嘴角卻抬了下。
不過緊跟著,眼神又變得沉重。
經過多方專家的會診治療,姜梨終于蘇醒。
但因在事故中腦部受到創傷,大部分記憶出現缺失。
專家說,這種失憶可能是暫時的,會在未來的某一瞬間忽然恢復。
也可能是永久的。
而毫無疑問,只有完全失憶,對姜梨來說才是解脫。
目前這種記憶殘缺不全的狀態,只會讓她的心理負擔越來越大。
她會因為陌生感懷疑身邊的所有人和事,走在哪里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可以說是毫無安全感和歸屬感。
在他看來,她雖然變得愛笑,但依然活得痛苦,不比之前幸福多少。
“感興趣,就約對方出來,我們一起吃個飯?!蹦麻Z明說。
他現在比之前更愿意縱容她。
她說想親眼看楓葉變紅,他就讓她一直留在鎮子上。
如果哪天她想起長平市的那些人、那些事,想回去,他恐怕也會放任她回去。
“真的嗎?”姜梨看向他,有他幫忙把關,心里瞬間就有了底,“但你不是一會兒就要走了?”
他一直很忙,今天是這個月第二次來看她。
不過,他留了很多人在這里照顧她,她很感激他和大家。
穆閆明看了眼腕表,“可以多給你兩個小時?!?/p>
姜梨笑了,用捏著楓葉的手比了個“OK”。
看她心情不錯,穆閆明順勢提起:“要不要跟我回家?”
姜梨笑意凝固。
她有很多事想不起來,之所以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因為醒來第一個見到的就是他。
他盡心盡力幫她康復、安排照顧她的身心和生活。
從第一眼至今,她對他就有種從心而發的安全感。
可對于他不止一次提到的“家”——穆家。
她有些抗拒。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她不想去。
可能是因為他姓“穆”,而她自己姓“姜”吧。
姜梨的反應已經給了穆閆明答案。
他不逼她,先讓人去聯系那個姓聞的男人,同時查一查他。
見面選在一家小吃店。
“你好,你是梨子老師的哥哥吧,我叫聞楚元,是《畫天地》的編輯?!?/p>
“畫天地?”姜梨覺得有些耳熟。
聞楚元點頭,“之前總部的前輩廖櫻找過你,但不了了之,這次你雖然換了賬號更新作品,但她一眼就認出了你的風格,特意讓我跑一趟,親自確認你的態度。”
“對了,我所在的雜志社分部就在長平市,之后和你合作碰面之類的會很方便?!?/p>
“我們很有誠意的,你一定要考慮看看?!?/p>
記憶殘片從腦子里刮擦而過,帶來尖銳的疼痛。
姜梨抬手按住腦袋,神情忽然變得痛苦。
“別刻意去回憶。”穆閆明環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他懷里。
聞楚元愣在對面,很快繞過桌子到了姜梨身邊,“這是……出了什么事?”
穆閆明看他一眼,眉心淺淺皺著,“車禍,她忘了很多事。”
聞楚元臉上頓時浮現疼惜,開口就想說點什么。
“你先走吧,”穆閆明打斷他,此刻看他相當不順眼,“簽約的事之后再談?!?/p>
深夜。
姜梨從噩夢中驚醒,頂著一頭虛汗坐起來,呼吸急促又沉重。
長平市……邊澈……
邊澈是誰?
他人在長平嗎?
之后幾天,姜梨時常試著記起“邊澈”。
哪怕每一次都會心悸加頭疼,下一次也還是忍不住去回憶。
終于,她忍不住撥通了穆閆明的電話。
“哥,我想去長平,可以嗎?”
對面的人并不感到意外,“我照顧你,不是為了控制你,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p>
“但長平不是你的福地,那里的人也不好相處,你要考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