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時間仿佛被拉長。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宴會廳內數百名京都的頂尖人物,此刻都屏住了呼吸,連心臟的跳動聲都似乎能在死寂中被無限放大。
他們感覺自己不是坐在奢華的宴會廳里,而是被關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棺材中,等待著未知的審判。
終于,有腳步聲響起。
不疾不徐,從黑暗的深處傳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弦上。
一個身影,走進了那束冰白色的追光里。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戴著一雙白色的手套。
臉上,是一張銀色的金屬面具,面具的做工精良,表面光滑如鏡,卻沒有任何五官的刻畫,只在眼睛的位置留了兩個深不見底的孔洞。
他就是鬼手。
他沒有立刻開口,只是站在拍賣臺的中央,那雙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如同鷹隼一般,緩緩掃過臺下黑暗中的每一張臉。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享受著將數百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權貴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快感。
享受著他們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那種名為恐懼的情緒。
“歡迎各位?!?/p>
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整個大廳,帶著一絲金屬的質感,聽不出年紀,也聽不出情緒。
“歡迎來到,我為大家精心準備的派對。”
臺下無人應答,只有一片死寂。
鬼手似乎毫不在意,他輕輕笑了一聲。
“看來大家有些拘謹,沒關系,我們先來玩個小游戲,熱熱場子?!?/p>
他抬起手,打了一個響指。
另一束追光亮起,精準地打在了大廳中央一桌的某個胖子身上。
那胖子是京都地產界的知名人物,人稱王董,此刻被燈光籠罩,他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
“王董,別來無恙啊?!?/p>
鬼手的聲音充滿了戲謔。
“聽說您上個月在澳島,一夜之間輸掉了一個億,還欠了賭場三千萬。為了還債,您不惜挪用了公司準備用來開發城南那塊地皮的預備金。這件事,您公司的董事會,應該還不知道吧?”
王董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汗水從他的額頭滾滾而下。
他想開口辯解,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圍同桌的人,都下意識地把椅子往旁邊挪了挪,仿佛他身上帶著瘟疫。
“看來王董不太想分享自己的趣事?!?/p>
鬼手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遺憾。
“那么,下一位?!?/p>
追光熄滅,又在另一處亮起,這次照亮的是一位打扮得體,看起來頗有儒雅之風的中年男人,他是京都一家上市科技公司的創始人,陳總。
“陳總,您上周和您的合作伙伴張總簽署的那份股權轉讓協議,堪稱經典啊。表面上是公平交易,實際上您卻在協議的第37條第4款里,埋下了一個幾乎沒人能發現的文字陷阱。只要三個月后,貴公司的股價出現正常范圍內的波動,張總手里的股份就會被強制稀釋百分之五十?!?/p>
“您這一手,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您最好的朋友,幾十年的合作伙伴,踢出了局。”
“高明,實在是高明?!?/p>
陳總的身體晃了晃,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他臉上的血色褪盡,嘴唇哆嗦著,看著臺上的鬼手,眼神里充滿了驚駭。
宴會廳內響起了一陣壓抑不住的騷動。
如果說王董的事情只是個人私德有虧,那陳總這件事,就是**裸的商業陰謀和背叛。
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這個“幽靈”組織,對他們的了解,遠超他們的想象。
他們的每一個秘密,每一樁見不得光的交易,都可能被對方掌握得一清二楚。
恐懼,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徹底爆發。
“好了,熱身結束?!?/p>
鬼手很滿意臺下的反應,他拍了拍手。
“現在,讓我們進入今晚的正題?!?/p>
“今晚的拍賣會,主題只有一個,那就是——背叛?!?/p>
“而我們的第一件拍品,我想,在場的李家主,應該會很感興趣。”
追光再次移動,落在了主桌的位置。
李家的家主,一個年過六旬,頭發花白的老者,此刻正襟危坐,但微微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一個穿著黑西裝的手下,端著一個蓋著紅色絨布的托盤,走上了拍賣臺。
鬼手沒有去揭開絨布,而是直接說道。
“十年前,李家主,您和城南的張家,為了爭奪一個海外的代理權,斗得你死我活。最終,您技高一籌,拿下了項目,并且在接下來的幾年里,一舉將李家帶到了京都一線家族的位置。”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場精彩的商業戰爭?!?/p>
“但沒人知道,您之所以能贏,是因為您買通了張家老爺子最信任的司機,在那位老爺子前往談判的路上,制造了一場‘意外’的車禍?!?/p>
“張老爺子雖然保住了性命,卻也因此錯過了最重要的談判簽約?!?/p>
“這份文件里,有您當年和那個司機的銀行轉賬記錄,有你們通話的錄音備份,還有……那個司機親筆寫下的認罪書?!?/p>
鬼手每說一個字,李家主的臉色就白一分。
當他說完,李家主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這樁秘密,是他心中埋藏最深的刺,也是李家發家的原罪。
一旦曝光,整個李家都將萬劫不復。
“現在,這件充滿著‘智慧’與‘謀略’的拍品,開始拍賣?!?/p>
鬼手的聲音提高了幾分。
“起拍價,一個億?!?/p>
全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看著面如死灰的李家主。
他們知道,這不是一場拍賣,而是一場公開的處刑。
李家主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嘶啞地喊道。
“我出……一個億。”
“李家主果然爽快。”
鬼手鼓了鼓掌。
“一個億一次,還有沒有人出價?沒有嗎?那真是太可惜了?!?/p>
他頓了頓,面具后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李家主身上。
“不過,我覺得這份文件的價值,遠不止一個億。李家主,您覺得呢?”
李家主閉上了眼睛,臉上滿是屈辱。
他知道,對方這是要讓他自己打自己的臉,要讓他當著全京都權貴的面,為自己的罪行付出慘痛的代價。
“兩……兩億。”
他的聲音里帶著血。
“三億?!?/p>
“五億!”
最終,價格定格在了十個億。
一個天文數字。
這筆錢,足以讓李家傷筋動骨,元氣大傷。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李家主完成了轉賬。
他的罪證,被裝在一個文件袋里,送到了他的桌上。
他看著那個文件袋,像是看著一個魔鬼。
這場公開處刑,徹底擊潰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他們明白了,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
而在大廳的角落里。
蕭辰平靜地端起茶壺,為母親面前那個已經空了的茶杯,續上了熱茶。
茶水注入杯中,發出清脆的聲響,氤氳的熱氣裊裊升起。
“媽,小心燙?!?/p>
他輕聲說。
蘇婉和蕭長風的手心全是汗,他們看著臺上的那一幕,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
但看到兒子如此鎮定,他們那顆懸著的心,也莫名地安定了幾分。
仿佛只要兒子在身邊,天塌下來,都不用怕。
“辰兒,他們……”
蕭長風想問什么,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爸,看戲就好。”
蕭辰的語氣很平淡,仿佛臺上正在發生的,真的只是一場與他無關的鬧劇。
鬼手在臺上,享受著自己的杰作。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將每一個人臉上的恐懼和絕望盡收眼底。
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角落里蕭辰那一桌。
他注意到,在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的時候,只有那個年輕人,還有閑情逸致地在喝茶。
鬼手的嘴角,在面具下勾起一抹冷笑。
他心里想,又一個被嚇傻了的可憐蟲。
他沒有在意,收回了目光,清了清嗓子,準備宣布下一件,也是今晚最重要的一件拍品。
“各位,剛才只是開胃菜?!?/p>
鬼手的聲音再次響起,讓剛剛緩過一口氣的眾人,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接下來,將要登場的,是今晚的壓軸大戲。”
“這件拍品,是特意為我們一位‘尊貴’的客人準備的?!?/p>
“我們恭候他,已經很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