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的聲音在寂靜的宴會廳中回蕩。
臺下的權貴們,心頭猛地一緊。
他們面面相覷,眼神中充滿了猜測和恐懼。
誰?到底是誰?
這個神秘而強大的“幽靈”組織,大費周章地布下如此陣仗,他們真正的目標到底是誰?
每一個人的心里都在快速盤算,回想著自己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不該得罪的人。
他們害怕那束追光會落在自己身上,將自己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鬼手享受著臺下眾人各異的神情。
他張開雙臂,像一個即將宣布神諭的祭司。
“有些人,自以為站在了世界的頂端,便可以無視規則,可以肆意妄為。”
“他以為自己是黑夜中的帝王,是執掌生死的閻羅。”
“但他們忘了,再強大的帝王,也會有軟肋。再忠誠的獵犬,也會有厭倦了主人,想要掙脫鎖鏈的一天。”
鬼手的聲音充滿了蠱惑性。
他踱步到拍賣臺的邊緣,俯視著臺下的眾人。
“今晚,我就要讓大家親眼看一看,當所謂的‘神’跌落神壇,當最鋒利的爪牙背叛了主人,會是怎樣一幅有趣的景象。”
他再次拍了拍手。
這一次,從舞臺的側面,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手下邁步走出。
他的步伐沉穩,雙手平舉著一個托盤。
托盤上,蓋著一塊厚重的黑色絨布,將拍品遮得嚴嚴實實。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個托盤吸引了過去。
他們屏住呼吸,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那塊黑布下面,到底是什么?
是某個人的頭顱?還是一件足以顛覆某個家族的罪證?
黑衣手下將托盤輕輕地放在了拍賣臺的正中央,然后無聲地退入了黑暗之中。
現在,整個舞臺的焦點,都集中在了那個被黑布覆蓋的托盤上。
鬼手走到托盤前,伸出戴著白色手套的手,輕輕地撫摸著那塊絨布,動作溫柔得像是在撫摸情人的肌膚。
“這件東西,很特別。”
“它代表著忠誠的終結,代表著神話的破滅。”
“它也代表著,一個舊時代的結束,和一個屬于我們‘幽靈’的新時代的開啟!”
話音落下,鬼手的手猛地一揚!
那塊黑色的絨布被他高高地拋向空中,像一只折翼的烏鴉,在空中翻滾著,然后無力地飄落在地。
托盤上的物品,終于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那不是什么血腥的頭顱,也不是什么機密文件。
那只是一枚狗牌。
一枚用特殊合金打造的、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軍用狗牌。
狗牌的表面,沾染著已經干涸的、暗紅色的血跡。
在冰冷的追光下,那血跡顯得觸目驚心。
狗牌的正中央,用激光雕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狼頭圖案,狼的眼睛里透著一股桀驁不馴的野性。
狼頭的下方,是兩個清晰的字——孤狼。
宴會廳內,大部分人看到這枚狗牌,都感到一陣茫然。
他們不明白,這樣一個東西,為何會被當成壓軸的拍品。
但有幾個人的臉色,卻在看到這枚狗牌的瞬間,徹底變了。
角落的桌子旁,一直沉默地低著頭的貪狼,在看到那枚狗牌時,身體猛地一震。
一股無法抑制的怒火,從他的胸腔中轟然炸開。
他那魁梧的身體里,血液在瞬間沸騰。
他的雙眼變得赤紅,呼吸變得粗重,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像一頭即將掙脫牢籠的史前兇獸。
“孤狼……”
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聲音里充滿了痛苦和憤怒。
他放在桌下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連帶著他身下的那把實木椅子,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聲。
他要站起來。
他要去殺了臺上那個戴著面具的小丑!他要將他撕成碎片!
就在他即將暴起的一瞬間,一只手,輕輕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蕭辰。
蕭辰依舊坐著,甚至沒有回頭看他。
但那只手上傳來的力量,卻像一座無法撼動的山,讓貪狼所有即將爆發的力量,瞬間煙消云散。
貪狼的身體僵住了。
他轉過頭,看到了蕭辰的側臉。
他只看到了一個眼神。
那個眼神很平靜,平靜得像一潭萬年不化的寒冰。
但貪狼卻從那平靜之下,讀懂了那命令。
貪狼的怒火被強行壓了下去,但他赤紅的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臺上那枚沾血的狗牌。
桌子的另一邊。
蕭長風和蘇婉,也清晰地感覺到了兒子的變化。
從拍賣會開始到現在,無論臺上發生了多么驚悚的事情,他們的兒子都平靜得像一個局外人。
但就在那枚狗牌出現之后,他們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冷了下來。
那種冷,不是物理上的低溫,而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寒意。
他們看到兒子的眼神,依舊平靜。
但那平靜之下,卻藏著一片深不見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們看著兒子,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作殺氣。
蘇婉下意識地伸出手,握住了兒子的另一只手。
冰冷。
刺骨的冰冷。
她感到一陣心疼。
她的兒子,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么?
……
臺上的鬼手,完全沒有察覺到角落里那張桌子上發生的變化。
他舉起那枚狗牌,高高地展示給所有人看。
“大家或許會覺得奇怪,為什么一枚小小的狗牌,會成為今晚的壓軸。”
“我現在就來告訴你們。”
“這枚狗牌的主人,代號‘孤狼’。他曾經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閻羅’先生身邊,最忠誠、最鋒利的一條獵犬!”
“他為閻羅征戰四方,雙手沾滿了鮮血,立下了赫赫戰功。”
“但是!”
鬼手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
“再鋒利的爪牙,也無法忍受一個懦弱無能的主人!孤狼在看清了閻羅的真面目之后,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背叛!他選擇棄暗投明,加入了我們偉大的幽靈!”
“只可惜,他的運氣不太好。在我們組織內部的清理門戶中,他被當成了叛徒的同黨,不幸身亡。”
鬼手說到這里,還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真是太可惜了。不過,這恰恰證明了一件事。”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聲音里充滿了嘲諷和不屑。
“那位所謂的閻羅先生,不過是個縮頭烏龜!他連為自己最忠誠的手下,收尸的勇氣都沒有!”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人,死在我們的手上!眼睜睜地看著這枚代表著他恥辱的狗牌,在這里,被當成笑話一樣拍賣!”
“這就是背叛懦夫的下場!也是與我們幽靈為敵的下場!”
鬼手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錘,砸在貪狼的心上。
而對于在場的其他權貴來說,他們雖然聽得云里霧里,但也都聽明白了。
這場拍賣會,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針對那個叫“閻羅”的人的,一場極致的羞辱。
鬼手看著臺下眾人的反應,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將狗牌放回托盤,然后,用一種近乎施舍的語氣,宣布了最后的結果。
“現在,這件承載著背叛與恥辱的遺物,開始拍賣。”
“它的起拍價……”
他故意拉長了聲音,享受著這最后的、萬眾矚目的時刻。
“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