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灼華被抓個現行,面對燕氏,依舊難掩忐忑。
這種時候,肯定是要把許嘉意丟在前面擋刀的。
“母親別怪嘉意了,人各有志,他不喜歡讀書,就喜歡舞刀弄槍,母親倒不如成全他,也許還能助他成就一番事業。”
燕氏假裝瞪他一眼,“說的好像都是他的主意似的,嘉意自小就聽你的話,要不是你給他指了路,他敢私自做主。”
許灼華低著頭,老老實實聽燕氏批斗。
“算了,你父親說得對,兒女大了,自己有自己的主意和打算。咱們做父母的,將你們領上正路,至于后面怎么走,就不必操那些閑心,免得白生氣。”
“嘉意的性子向來聽風就是雨,想必經過那次險事,也該長點記性了吧。”
許嘉意剿匪時,追入深山,不僅毫發無損回來,還抓回了兩個最重要的土匪頭目。
困擾多年的匪患,最終圓滿收場。
因為此事,京郊大營特意請旨,給他升了職,
如今,許嘉意也算是軍隊里小有名聲的小統領了。
許灼華安慰道:“都說少年出英雄,現在正是嘉意有拼勁的時候,母親與其擔憂,倒不如放手,讓他闖一闖搏一搏,往后等他想起這段經歷,也不會覺得后悔,不會覺得白在這世上來一遭了。”
燕氏點點頭,她心里早就接受這件事了。
在許灼華身邊待了小半年,她也逐漸明白,她老了,她的孩子們再也不需要她的庇護。
只要自己不給他們惹麻煩,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助益。
現在,許晏安已經在御前請辭,卸下所有職務,只一心回許家管理家業。
雖然許家在京城排不上號,但富可敵國的財富,就是皇后最大的底氣。
送走父母,許灼華就要全心全意做自己的事了。
連著小半個月,許灼華又暈倒了兩次。
借著此事,許灼華提出,要去皇家寺廟上香祈福,以求佛祖庇佑。
祁赫蒼一口就答應了,本想陪她一起,可許灼華說她不想擺著浩浩蕩蕩的儀仗,免得佛祖認為她不誠心。
祁赫蒼親自點了一隊御林軍跟著,又指派了他手底下最得力的暗衛一路保護。
這次,許灼華選的寺廟,是離京城三十公里的皇家寺廟大慈寺。
因來回路途較遠,許灼華要在寺里住一晚。
大慈寺修在半山,前幾日剛下過雪,除了步行路徑打掃得干干凈凈,其他地方皆是銀裝素裹,身在其中,仿佛如臨仙境。
許灼華在大殿聽主持誦完經,想欣賞這難得的美景,便沒急著回院子。
她在一片霧凇下站了一會兒,遠遠看到如蘭領著一個身穿碧桃色夾襖的婢女從廊下走過來。
見到許灼華,婢女的腳步明顯快了幾分,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
“奴婢紅纓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
許灼華抬抬手,笑道:“紅纓?你怎么來了,快起來吧,你的膝蓋跪傷過,地上寒涼,別又翻起舊病。”
紅纓一聽,眼角立刻紅了一片。
她在東宮時,就曾受過皇后照拂,沒想到這么久沒見,皇后竟還記得一個奴婢的腿傷。
“奴婢謝娘娘關心。”
紅纓邊擦淚,邊起身。
如蘭回道:“娘娘,紅纓已經在這里等了兩日了,說是有要事稟報。”
紅纓趕緊解釋:“奴婢并非有意打聽娘娘行程,實在是有話想當面告訴娘娘,才求劉總管出來一趟的。”
許灼華點頭,“無妨,本宮這次出行本也不是什么秘事。”
如蘭在一旁提醒,“這天兒看著又要下雪了,不如咱們進屋再說。”
許灼華領著紅纓進了廂房。
屋里點著炭盆,暖意融融,渾身的寒氣沒一會兒就盡數消融了。
紅纓接過如蘭遞過來的熱茶抿了幾口,開口道:“奴婢前些日子出門辦事的時候,剛好路過一處禪院,便想著進去拜一拜。”
“誰知,竟瞧見了明珠公主。”
如蘭看了一眼許灼華,問道:“明珠公主尚在府中禁足,你會不會是看錯了?”
紅纓急得搖頭,“不會的,奴婢跟著陸氏的時候,曾見過明珠公主,絕不會看錯。”
“奴婢不僅看到了明珠公主,還看到她和盡玄大師在一起,奴婢也是一時好奇,就跟過去湊到窗下,聽了一會兒里面的動靜。”
許灼華哦了一聲,打趣道:“你這樣可不好,偷聽墻角,不是什么君子所為。”
紅纓的臉霎時通紅,“娘娘教訓的是,只是他們談話的內容太過驚悚,奴婢只敢告訴劉總管,然后再來找娘娘。”
“那你說吧。”
“奴婢聽見,公主要盡玄大師替她除掉一個叫蔡顏的人。”
“還問盡玄大師......陛下會不會知道了她的身世。”
“然后,又說她不愿意認盡玄大師為父。”
這一通可以誅九族的渾話說出口,紅纓覺得腿都軟了。
她皺眉說道, “娘娘,奴婢蠢笨,記不得原話,只能背成這樣。”
許灼華面色嚴肅,似乎在斟酌紅纓這番話的真實性。
正當紅纓想要自證時,許灼華開口,“本宮都知道了,這些話先別告訴別人,待本宮查證以后再做打算。”
“若是日后需要你作證,再傳你入宮。”
“是,奴婢一定會守好秘密的。”
許灼華吩咐如蘭,“天色晚了,你去交代一聲,收拾一處廂房給紅纓住下,明日再下山。”
“是。”
如蘭領著紅纓出去。
許灼華眼底浮出一絲笑意。
她還沒想好這件事該怎么開頭,紅纓就送上門來了。
看來,祁明珠果然是個守不住秘密的人。
倒是無意幫了她一個大忙。
如蘭安置好紅纓,并未回到正殿,而是去了寺廟側門。
門后,明鳶帶著一名男子等在此處。
“陸大人,請吧。”如蘭朝他微微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陸虞紅腫的鼻梁內發出一聲悶哼,極不情愿跟在她身后。
“陸虞拜見皇后。”
陸虞心中的不甘如海浪翻涌。
要不是皇后毒辣,現在坐在上面的就是他的妹妹。
至于他,無論是封侯拜相還是國舅的身份,都是大乾排得上號的人物。
而不是像現在,被皇帝派到一個有名無權的職位上,混吃等死。
更不用,對著這個害死自己妹妹的女人,卑躬屈膝。
“陸大人,別來無恙。”略顯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莫名將他的肩膀往下壓了幾寸。
見陸虞沒說話,明鳶上前呵斥道:“娘娘同你說話呢,陸大人難道是啞巴?”
陸虞像是一只被人踩住尾巴的貓,突然情緒激動。
“你算什么東西,一個低賤的婢女,也輪得到你在皇后娘娘和本官面前指手畫腳?”
陸虞剛才被人打了一棍,醒過來就到了此處。
讓他想不通的是,背后偷襲的竟然是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女子。
真是太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