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尋安垂眸,“皇后娘娘的心思,我們可不敢亂猜,不過我瞧著,陛下對小公主,也極盡寵愛。”
多余的話,趙尋安就沒說了。
聽瑾妃說,休沐這幾日,皇帝每晚都親自哄小公主睡覺。
這等殊榮,就連安樂公主都沒有過。
趙尋安雖不知端嬪為何被遷到此處,但既然是皇帝下的令,肯定他和端嬪之間發生過不愉快。
想必,端嬪也不是真心想聽到皇帝的消息。
趙尋安端起茶水喝了幾口,以掩飾內心的猜度。
姚楚問道:“趙昭儀的姨娘,可痊愈了?”
趙尋安笑起來,“托娘娘的福,都已經好了,姨娘還托人寫信給我,說她搬了一處院子,新的住處寬敞舒服,伺候的人也盡心。”
趙尋安起身屈膝道,“這都是娘娘的恩情,尋安會一直記在心里的。”
姚楚拉她起來,“舉手之勞罷了,你今日肯來看我,也算還了情分,往后不必再想著此事了。”
趙尋安見青陽殿的擺設實在簡陋,嘆過一口氣,“娘娘到底哪里惹陛下不高興了,您向來與世無爭,這其中會不會是有什么誤會。”
姚楚這才知道,她遷宮的原因,皇帝對外隱瞞了。
她當然不會當著趙尋安的面說皇帝的不是,萬一她轉頭又告訴皇后,自己豈不是自找罪受。
她故作輕松道:“于我而言,在哪里都一樣,或許是陛下知道我愛清靜,才特意賞了我單獨住一處吧。”
趙尋安見她這般通透,反倒生出幾分心酸。
勸慰道:“娘娘不必灰心,皇后最是仁善,若有機會,她肯定會去陛下面前為您進言的。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娘娘就能換個好點兒的住處了。”
“換不換又有什么關系呢。”姚楚面上半是自嘲半是苦笑,“在這里關著,和在清寧宮宮關著,真沒什么兩樣。”
何況,這里除了蘿蕓沒有別的宮婢,又遠離主殿,她想要見誰想要做什么,反倒方便。
所以,姚楚是當真不在意。
“好妹妹,”姚楚抬手搭在趙尋安手臂上,笑道:“你若日后得空,可也來找我說說話。”
“我就是擔心,瑾妃行事嚴苛,萬一對此有意見,就給你惹麻煩了。”
趙尋安回道:“怎會?瑾妃娘娘做事雖然認真,但待人卻很寬和,這些小事她向來是不過問的。”
而且,趙尋安素來安分,從未惹過生非,瑾妃又豈會特意盯著她。
既然這樣說,姚楚就放心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趙尋安也不好久留,就提著空食盒回去了。
蘿蕓端著在炭盆邊上烘熱的八寶飯過來。
“娘娘,溫度剛剛好,您趁熱嘗一嘗,奴婢聞著味兒,就知道趙昭儀的手藝不錯。”
“都倒了吧。”
“啊?”
蘿蕓確認自己沒聽錯,不解道:“里頭用的都是好東西呢,不比御膳房的差,娘娘要不嘗幾口。”
姚楚搖頭,面色嚴肅道:“蘿蕓,你忘了我是怎么落到這個地步的嗎?”
“要不是皇后從中作梗,我豈會因為什么莫須有的命格相沖就被貶到這種破地方。”
“趙昭儀唯皇后馬首是瞻,誰知道她今日送過來的東西有沒有問題。”
蘿蕓小聲道:“奴婢用銀針試過了,沒有毒。”
“傻子,”姚楚皺眉,“有些毒,是銀針驗不出來的。”
“比如紅花,麝香,雖不是毒藥,對女子而言,卻比毒藥還可怕。”
“哐當。”
蘿蕓手一抖,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是奴婢大意了,奴婢這就去扔掉。”
......
鶯啼鳥鳴,綠映紅掩。
女眷們三五成群,在御花園賞花流連。
一時間,竟分不清是花團錦簇更賞心悅目,還是人比花嬌,更招人矚目。
“臣女參見皇后娘娘。”
幾位身穿春衫的女子在許灼華身前行禮。
許灼華溫和笑道:“起來吧,那邊擺的都是今年花房新培育的品種,去看過了嗎?”
一位身材高挑,著鵝黃色襦裙的女子搭手道:“正要過去,就遇到娘娘了。”
“時辰還早,臣女可以陪娘娘再逛逛。”
如棠嘴角往下沉了沉,開口道:“娘娘還有事,你們就別擋路了,快去吧。”
黃衣女子臉色一凜,似乎沒想到一個婢女也敢對她們指手畫腳。
能出席今日春日宴的,都是京城世家排得上號的貴女,哪個出門不是被捧著寵著的。
如今,竟被一個下人呼來喝去。
可心里再不滿,她們也明白,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皇后身邊的貼身婢女,惹不得。
黃衣女子掩下眼底的不滿,尷尬笑了笑,“姑姑教訓的是,臣女先行告退。”
許灼華并未多言,徑直從她們身邊走過。
待到了無人的地方,才轉身指著如棠笑道:“你這小氣鬼,還記著仇呢。”
“可不是嘛,當初娘娘還是太子妃,初來京城,這群世家女就仗著您不得重視,出言不遜。”
“娘娘脾氣好,如今見了,也沒說再訓斥幾句,可奴婢一想到娘娘曾經受過的氣,就咽不下。”
許灼華笑笑,“行吧,那就多謝如棠姑姑了。”
“哎呀,娘娘,您怎么也跟著打趣。”
許灼華抬腳往前走,說道:“以前的事,我也不是忘了,只是她們這種跳梁小丑,我若出手,倒顯得跌了身份。”
她走了幾步,又道:“你要是想出口氣,就去吧。”
如棠正想說她也沒那么計較,突然咬住嘴唇。
皇后特意多說了一句讓她去,那肯定不是隨口說說。
看到對岸湖心亭里談話的年輕臣子和世家公子,如棠似乎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春日宴,不僅請了女眷,還有滿京城的貴公子和年輕朝臣。
說的是賞花,其實也是借著機會給自家兒女相看。
等會兒她使點伎倆,正好讓人都看看,這幾個喜歡捧高踩低的人是什么樣的真面目。
送許灼華走到含章殿,如棠交代一番,便只身離開。
如蘭陪同許灼華一起進了大殿。
殿內坐著不少人,都跪在地上迎候皇后。
許灼華走到首位坐下,虛抬手叫了起。
許是皇后在,殿里談笑的聲音比剛才低了不少。
許灼華朗聲道:“剛才聽到靖遠侯夫人說起定親的事,你家三公子的親事可定下來了?”
靖遠侯夫人冷不丁被皇后叫到,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起身回道:“回娘娘的話,已經和威遠伯府的四小姐交換庚帖了,過幾日就送去合帖,多謝娘娘關心。”
“哦?”許灼華面露驚訝,“本宮曾聽端嬪提起,徐三公子有意和姚家二小姐結親,怎么突然換了呢。”
靖遠侯夫人臉上出現極不自然的表情。
她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姚夫人,語氣摻雜著別扭。
“姚家二小姐名動京城,生得貌美,又頗有才情,咱們老三實在配不上。”
聽姚夫人的語氣,雖然處處在捧著對方,心里倒像是憋了一口氣。
許灼華笑道:“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京城世家的公子小姐,還能差得了多少呢,若是兩情相悅,倒也不必在乎。”
靖遠侯夫人:“娘娘說的對,奈何姚二小姐心氣高,就算勉強嫁入咱們侯府,怕是也會嫌棄,與其相看兩相厭,倒不如一開始就放手的好,也算成人之美了。”
說完,她輕飄飄瞥了一眼姚夫人。
氣得坐在姚夫人身后的姚芊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