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開宴的時候,祁赫蒼才過來。
有他在,殿里的氣氛便沒有剛才那般輕松了。
祁赫蒼得知許灼華想要設(shè)立上書房,當即表示肯定。
“到底是皇后明白朕的心意,朕這些天也一直想著這件事,今日才在翰林院中認命了幾位合適的人選作為授課老師。”
他握了握許灼華的手,低聲道:“知我者,唯有桃桃也。”
許灼華不動聲色轉(zhuǎn)過頭。
底下的人根本不知上頭說了些什么。
祁赫蒼的目光瞟到許灼華微微泛紅的耳根,心里忍不住浮起一絲快意。
宴席散場后,祁赫蒼讓如棠先帶著昭陽公主回去,自己則牽著許灼華在月下散步。
許灼華問道:“今日朝堂上,是不是又有人向陛下提議選秀了?”
祁赫蒼腳步一頓,側(cè)頭道:“怎么?母后又找你去問話了?”
許灼華......
這兩母子,還真是心連心呢。
她可不想在太后心里落一個挑撥離間的罪名,回道:“臣妾是去見了母后,但不是母后傳召的,昭陽鬧著要去看皇祖母,臣妾便帶她過去了。”
“母后興致不高,臣妾問了好幾遍,她才告訴臣妾此事,還說讓臣妾別問您,免得您多心。”
祁赫蒼淡淡嗯了一聲。
他何嘗不明白許灼華的體貼,既然她想裝作糊涂,自己也就當信以為真吧。
他回道:“桃桃,什么時候給朕生個皇子吧,朕封他為太子,外頭那些人就消停了。”
許灼華尷尬笑了笑。
這件事,她也在努力啊。
儲君,乃國之根本,天底下的人都盯著呢。
就算她動了想將昭陽推為皇太女的想法,也不得不小心謹慎。
她深知,祁赫蒼在無萬全把握之前,是不會輕易放棄舊制的。
許灼華也不是那種一條路走到黑的人。
既然這條路走不通,那就換一條。
自從一年前身體徹底恢復(fù),她就已經(jīng)停藥了。
照理說,這么久也該有動靜了。
許灼華有時候忍不住想,會不會是祁赫蒼有問題?
見許灼華低著頭沒說話,祁赫蒼以為自己的話傷著她了,趕緊找補道:
“說到底,還是朕這兩年太忙了,沒顧得上你,這事不怪你。”
“以后,朕多努努力。”
許灼華嗔怪他一眼。
他立即改口道:“今夜,朕今夜就努力。”
......
開春以后,天氣逐漸緩和。
如蘭領(lǐng)著宮婢將冬日用的物件都一一歸置起來。
如棠帶著昭陽公主去上書房旁聽去了。
坤寧宮難得清靜,許灼華找了一套茶具,自己學(xué)著泡茶。
“娘娘,趙昭儀求見。”
“請。”
趙尋安一進門就聞到茶香,請安過后說道:“娘娘泡的可是金駿眉?”
許灼華指了對面的座位,讓她坐,“趙昭儀不愧是茶道高手,鼻子一聞就聞出來了。”
趙尋安坐下,笑道:“哪里是臣妾厲害,臣妾祖父最喜歡的便是金駿眉,聞多了自然能識別出來。”
許灼華將手里的紫砂壺放到一邊,抱怨道:“你來的正好,本宮鼓搗了好幾次,沖出來的湯色總是不夠好看,你教教本宮。”
“是。”
趙尋安接過茶具,一步一步,極為耐心仔細講述起來。
在這幾個嬪妃里面,就屬趙尋安最安靜。
她剛進宮的時候,還要主動巴結(jié)許灼華幾句,隨著時日一長,便越發(fā)不愛說話了。
說來也怪,這樣沒有存在感的人,一旦坐到茶桌面前便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舉手投足,和手里的茶水一般,平靜中蘊藏著底蘊。
“臣妾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見許灼華一直盯著自己,趙尋安抬手在臉頰兩邊擦了擦。
“不是,”許灼華搖頭,笑道:“只是看趙昭儀泡茶,如行云流水,賞心悅目,一時失神了。”
趙尋安的臉紅起來。
她都不記得,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人這樣夸贊過她了。
“娘娘謬贊,臣妾蒲柳之姿,如何能入得了娘娘的眼。”
若真如皇后所言,當年皇帝又豈會將她趕走。
皇后仁善,哄她罷了。
許灼華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稱贊道:“同樣的東西,從你手底下出來,味道就不一樣。這樣好的茶葉在本宮手里,怕是浪費了。”
“等會兒你走的時候,帶幾盒走吧。”
趙尋安擺手,“這如何使得,次次來娘娘這里,都要帶東西走,臣妾心里都不踏實了。”
“這有什么,”許灼華不以為然,“你這一手技藝可不能荒廢了,到時候?qū)⒉枞~帶回去,沒事就泡給瑾妃喝,她也是愛茶的人,只是和本宮一樣,沒有這個手藝罷了。”
見皇后堅持,趙尋安也不敢再推讓,“那臣妾就收下了,多謝娘娘賞賜。”
“對了,”許灼華突然想起來,趙尋安是過來找她的,“你難得到坤寧宮來找本宮,是有什么事嗎?”
趙尋安頓了頓。
她是找皇后有事。
前幾日,她去青陽殿看過端嬪。
皇后執(zhí)掌六宮,從未缺過端嬪的供給,一應(yīng)用度皆是比照嬪位發(fā)放。
可青陽殿本就空置許久,當年入住時雖修繕過,但住了這么久,難免老化破損。
她去的那日,剛好下過一場雨。
端嬪主仆二人在屋里搭了好幾個銅盆接雨,整個屋子都淌著水,就連被褥都是濕的。
現(xiàn)在還是初春,雨水算不得多,到了夏日,真要是瓢潑大雨落下來,這屋子哪能再住人呢。
蘿蕓抱怨說,屋頂破損的事,早就報到內(nèi)務(wù)府去了,可那邊總是推脫,不是材料不齊,就是不宜開工。
她們算是明白了,眼看著端嬪復(fù)起無望,青陽殿就跟冷宮似的,只要皇后娘娘不知情,還不是那些奴才說了算。
就這么一日拖一日,也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
趙尋安知道,自己人微言輕,是不該在皇后面前多嘴的。
可端嬪待自己有恩,這份恩情壓在她心底,總想著有一日能報出去。
她鼓起勇氣開口,“臣妾是想......”
“娘娘,姚家二小姐求見。”門外傳來宮婢的聲音。
許灼華吩咐如蘭,“你先帶她去偏殿等吧。”
“是。”
等如蘭出去,許灼華示意趙尋安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