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如蘭走進屋子,見皇后正陪著小公主在窗前讀書。
如棠朝如蘭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后拉著她往外走。
“怎么了,這么高興?”
如棠眉飛色舞道:“我今日陪公主去上書房,夫子提了一個問題,草在荒野長得更好,還是在御花園長得更好?”
如蘭皺眉道:“這是什么問題。”
“對呀,”如棠拍了拍大腿,“我當時都懵了,這不是該去問花草房里的太監嗎?”
“你知道公主怎么說嗎?”
“公主說,無論在荒野還是在花園,萬物都會長出自己的一套規律,無所謂對與不對,好與不好。荒野上的草若是生機蓬勃就是好,御花園里的草若是融于景致就是好。”
“她還說,這和人是一樣的道理,陛下任用官員,除了最基本的標準,最重要的還是看官員的性格和職位是否匹配。”
“如蘭,您聽聽,公主還不到四歲呀,怎么懂得這些。”
如蘭聽了,也極為驚訝。
轉念一想,皇后閑來無事,總愛陪著公主讀書,兩人時常還要討論幾句。
皇后不比夫子,說話淺顯易懂。
公主本就好學,越聽越有興趣。
想必,公主就是這樣學會的吧。
“哎呀,”如蘭跺了一腳,“凈聽你說這些,我都忘了給娘娘回稟正事。”
如蘭推門進去,見小公主在用茶點。
她行完禮,走到許灼華身邊,回道:“娘娘,姚二小姐已經出宮了。”
“奴婢親眼看到,端嬪娘娘牽著二小姐的手,親自送她出門的。”
許灼華點點頭。
“看來,這個姚二小姐還是有點本事,一會兒的功夫就能將端嬪哄得團團轉,沒想到,姚楚的軟肋竟然在她身上。”
如蘭一怔。
她還以為,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早就開始謀劃的呢。
皇后見她露出不解的表情,笑道:“我一直拖著姚芊,只是為了出當年她忤逆我的惡氣罷了。”
“如蘭,我也不是那么大度的人,偶爾也想心胸狹隘一番。”
......
春日多雨,霏霏細雨纏綿而至,將墻角處的枯枝催出嫩芽,也將潮氣一并滲進了殿宇。
蘿蕓打來熱水,替姚楚燙腳。
“娘娘的腿還疼嗎?”
姚楚:“你每日精心伺候著,又是熱水,又是熱敷,已經好多了。”
蘿蕓看了看床上潮濕的被褥,嘆氣道:“這天氣也真是的,好幾日都沒放晴了,娘娘夜里蓋著被子,怕是難受。”
“沒事的,我都習慣了。”
蘿蕓心疼道:“娘娘一生行善積德,為什么老天爺要這么對您,奴婢為娘娘感到不值。”
是啊,為什么呢?
上天明明給她機會了,又為什么不肯再幫一把。
先是陸宛寧,后是許灼華,各個都要與她作對。
各個,她都爭不過,斗不過。
也許,還是她太過心善了,不夠狠吧。
寧靜的夜晚,突然響起敲門聲。
蘿蕓替姚楚擦干腳,抬手在身上抹了抹,說道:“奴婢去看看。”
沒一會兒功夫,她就回來了,身后跟著趙尋安。
“娘娘,您看。”蘿蕓揚了揚手里的包袱,嘴都笑得合不攏了,“這是趙昭儀特意送過來的被褥。”
“這下好了,娘娘不用再蓋濕被子了。”
趙尋安解下身上的斗篷,在屋里轉了轉。
“屋子修好了,現在不漏雨了吧。”
姚楚笑道:“趙昭儀來過以后沒幾日,內務府就上門了,我就猜到一定是你幫的忙。”
趙尋安笑了笑,“也算不上什么忙,我只是在瑾妃面前提了一嘴,進入雨季最好排查一下各宮,免得雨水侵蝕磚瓦掉落,砸傷行人。”
“你知道的,瑾妃做事向來認真,立刻就安排下去了。”
姚楚朝她,認認真真行了一個謝禮。
“趙昭儀一句話,卻是解了我的大難題,請受我一拜。”
“娘娘,使不得。”
姚楚好歹還是嬪位,趙尋安哪敢受她的禮。
可姚楚執意,趙尋安也只能側身勉強受了。
見蘿蕓要去準備茶水,趙尋安攔住她,“夜深了,我也不敢耽誤,就不坐了。”
“我還帶了一瓶桂花醬過來,是我親手做的,早膳的時候配著牛乳白糕,味道很是不錯,就連昭陽公主都喜歡得很。”
姚楚眼波一轉,道:“還得是趙昭儀手巧,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公主若能說一句好,那必定是真的好。”
“娘娘過譽了,不過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
姚楚看了看外面,雨滴順著房檐垂成一道珠簾,遠處霧氣蒙蒙,一片氤氳。
“今日的事,還得再謝一謝趙昭儀。外頭雨大,你路上慢些,快回去吧。”
“是,娘娘就別送了,我的婢女在外頭等我。”
“好。”
看著趙尋安的身影消失在雨中,姚楚嘴角的笑漸漸揚起。
看來,老天爺還是眷顧她的。
皇后竟能將趙尋安送的吃食拿給昭陽公主用,可見她對趙尋安毫無提防。
很快,趙尋安就會成為她手里的一把利劍,刺向皇后。
當然,她可不會將希望寄托在一個人身上。
還有一個秘密,也是她送給皇后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