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如棠就在后院來回穿梭,忙得不亦樂乎。
許灼華好不容易攔下她,問道:“如棠,你忙什么呢?”
如棠抬手擦了擦額發間的汗,回道:“還有十幾日就要出發去皇陵了,公主要用的東西多,奴婢提前備著,免得臨走的時候匆匆忙忙落下了?!?/p>
許灼華笑起來,看向如蘭,“瞧瞧,咱們如棠以前可不是愛操心的人,現在也仔細起來了?!?/p>
“這樣也好,日后嫁人我也不必擔心了?!?/p>
如棠臉頰一紅,道:“娘娘,好端端的怎么又說到奴婢身上了。”
如蘭也跟著打趣,“好如棠,你就讓娘娘多說幾句吧,等咱們從皇陵回來,你就要成親了,往后娘娘想說還逮不著人呢?!?/p>
如棠看了許灼華一眼,眼底瞬間閃起淚光。
許灼華替她張羅的婚事,對象是兵馬司副指揮使周辛成。
當初,周辛成還在東宮衛侯司的時候,曾隨隊去安陽護送許灼華入宮。
后來,因他表現出眾,祁赫蒼登基之后,將他調入兵馬司,年紀輕輕就升至副指揮使。
這個人,是許灼華考察許久,才定下的。
如棠雖是她最親近信任的人,但畢竟沒有家世,許灼華舍不得她嫁入尋常人家操持家務,更舍不得將她嫁出京城。
挑來選去,還是周辛成最合適。
家中父母雙亡,唯一的妹妹也已經嫁人了,他自己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
更重要的是,他和如棠算得上舊相識,他的脾性為人如棠都知道。
比起大多數女子盲婚啞嫁,這樁婚事已是極為難得,若非許灼華費盡心思,無論如何也落不到如棠頭上。
許灼華見如棠又要哭了,忙朝她擺擺手,“快去吧,就你最懂得公主的心意,你給她置辦的東西,都是她喜歡的。”
“是,奴婢告退?!?/p>
許灼華走下臺階,準備去上書房看看昭陽公主。
原以為昭陽只是想和哥哥姐姐們湊個熱鬧,沒想到從第一日起,她就一日沒落下,跟著大伙在上書房讀書。
這孩子,真是來報恩的。
才走出坤寧宮,迎頭就看到許嘉意站在外頭。
“嘉意?”許灼華滿臉詫異,“你怎么來了?”
這是后宮,未得傳召,外男可不能踏入。
許嘉意跪地行禮,“臣御林軍副統領許嘉意拜見皇后娘娘?!?/p>
許灼華這才發現,許嘉意身上穿的正是御林軍的制服,他身后還站著一列侍衛。
“快起來,”許灼華驚喜不已,“你什么時候入宮的,怎么不提前告知我一聲。”
許嘉意眼底藏著一絲得意,拱手道:“臣五日前從軍營回京報到,今日是第一日任職,陛下特意吩咐,讓臣給娘娘一個驚喜。”
既然許嘉意還在崗位上,許灼華就不好再同他敘舊了。
反正他已回到京城,以后想見面多的是機會。
“我不耽誤你了,既然陛下看重你,可別讓陛下失望?!?/p>
“對了,你會隨行去皇陵吧?”
“回娘娘,臣會隨隊出發。”
許灼華點點頭。
出了宮沒那么多規矩,她們姐弟兩年未見,可以好好敘舊了。
眼看著許嘉意穩重起來,可見這幾年在軍營的日子沒白混。
許灼華不打算去上書房,轉了個方向,去了御書房。
許嘉意這幾年雖在軍中立了不少戰功,但這個年紀能做到御林軍副統領,要說陛下沒有一點兒私心,肯定不可能。
她得想辦法,好好感謝他一番才是。
......
這一日,輪到許嘉意值夜。
才過子時,就有侍衛來報,說皇宮東北角有異動,好幾個值夜的宮人都看到有黑影在廊下閃過。
許嘉意不敢大意,拿起手邊的佩刀,就往外走。
一行人走到黑影出現的地方,許嘉意簡單吩咐了幾句。
“人多了,不利于行動。咱們先分散開四處查看,若有情況,吹哨示意即可。”
“是?!?/p>
話音一落,侍衛的身影干凈利落四散開來。
許嘉意搜查一陣,突然眼角瞟到一道黑影。
他迅速跟上去,黑影速度極快,轉眼間就沒入一處宮殿。
“是誰?”
聽到敲門聲,宮門內有宮婢出聲詢問。
許嘉意記得,青陽殿是端嬪的住所,他不能隨意闖入,回道:“臣御林軍副統領,前來查探?!?/p>
蘿蕓舉著燈籠開門,往許嘉意身后看了看,才道:“許大人,娘娘恭候多時,請進?!?/p>
許嘉意眉頭一皺。
腳步紋絲未動。
“我看到有黑影進入青陽殿,還請姑娘通傳一聲,若是娘娘同意,臣帶人入宮搜尋?!?/p>
蘿蕓張嘴,“許大人,娘娘說了,請您進去?!?/p>
“蘿蕓,”姚楚叫住她,從廊下走來,“許大人還真是謹慎,連門都不敢進,難不成是怕本宮害你不成。”
許嘉意拱手道:“宮里有規矩,請娘娘見諒。”
姚楚接過蘿蕓手里的燈籠,吩咐她,“你先進去吧,本宮就在這里同許大人說幾句話。”
等蘿蕓離開,許嘉意開口道:“娘娘搞出今夜的動靜,就是為了見臣?”
姚楚笑笑,“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弟弟,許大人果真機智過人,一眼就看穿了本宮的意圖?!?/p>
“娘娘有話請直說,臣還有職責在身,不能久留。”
姚楚搖搖頭,“不會耽誤太久,只是想問一問,許大人可聽過鄭春環的名字?”
“不曾?!?/p>
“也許,宜仁郡主還會稱她一聲春娘?!?/p>
許嘉意沉下一口氣,“娘娘大半夜不睡,就為了打聽一個春娘嗎?”
“臣不認識此人,娘娘還是找別人吧。只要確認娘娘無虞,臣就先告退了?!?/p>
雖然不知端嬪想做什么,許嘉意憑直覺,知道她大費周章將自己引來,絕不會是什么好意。
與其踏入未知的陷阱,倒不如先走為好。
姚楚的聲音輕飄飄在他身后響起。
“本宮真是可憐春娘啊,自己拼命生下的兒子,認賊作母不說,如今連自己的名字都未曾聽過?!?/p>
“真是可悲,可嘆。”
許嘉意怔在原地。
這句話他一個字都不相信,這一定是端嬪的詭計。
可腳步就這么釘在地上,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
他轉過頭,沉郁的目光壓在昏暗的燭光中。
“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