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赫蒼沒打擾他,從屋檐下繞過去,坐到她身后。
冬日的暖陽從樹冠傾灑而下,落在每個人肩頭。
院子里很安靜,只有許灼華輕柔的聲音響起。
“灰姑娘在王子的幫助下,趕走了繼母和惡毒的姐姐,但她并不向往皇宮的生活,她從父親手里接過農場,培育出了最大的南瓜,成為舉世聞名的南瓜女王。”
“姐姐,”一個小女孩開口問道:“灰姑娘會把她的南瓜做成南瓜車嗎?”
許灼華彎腰摸了摸她的臉,“這個嘛,要看有沒有人喜歡南瓜車,種南瓜不僅是她的愛好,還是她的工作,她需要根據(jù)人們的偏好,決定如何銷售她的南瓜。”
祁赫蒼噗嗤笑出聲。
許灼華轉過頭,才看到祁赫蒼在她身后。
“你笑什么?”
祁赫蒼擺擺手,走到小女孩面前,“圓圓,你喜歡南瓜車,是嗎?”
“齊赫哥哥,我從來沒見到過南瓜車,如果我有了南瓜車,是不是就不用坐輪椅了。”
“你可以將你的輪椅改造成南瓜車,比如用毛氈做藤蔓,用彩繩編織南瓜裝飾,這樣你就擁有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南瓜輪椅了。”
“哇。”
小朋友們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我現(xiàn)在就要去屋里做手工,制造我的南瓜車。”
“我也去。”
“我們幫你。”
歡樂的院子,漸漸安靜下來。
祁赫蒼和許灼華沿著小院散步。
“桃桃,你剛才的說的那些,太現(xiàn)實,離他們太遠了,他們中的很多人,一生都很難獨自在社會中生存。”
許灼華淡淡哦了一聲。
“可是,在我心里,他們和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
“有時候,同情和憐憫,也是一種歧視,也許他們內心也渴望我們能平等地看待他們。”
許灼華停下腳步,“你在這里長大,應該也過得不容易吧。”
祁赫蒼沒有回避這個問題。
從來,只有他俯視眾生,憐憫眾生。
可到了這里,一切都顛倒了。
祁赫蒼循著笑聲看向前方,淡淡回道:“我很早就學會了忽視,畢竟大部分人都是帶著善意來的,他們只是想要幫助這些孩子。”
“你怎么沒有被領養(yǎng)呢?”
剛才許灼華在照片墻上看到祁赫蒼小時候的照片,看起來就很乖巧懂事。
祁赫蒼:“我嘴甜啊,怎么都不愿意離開福利院,陳院長也舍不得我,就把我留下了。”
許灼華點點頭,打趣道:“哦,原來,你這張嘴從小就抹了蜜了。”
祁赫蒼心思一轉,伸手將許灼華的手拉住,“好聽的話,未必就不是真心話,我對你說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桃桃,上輩子的事你不想提,我就不說。”
“可現(xiàn)在,我是真的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你能不能......把周家的婚事退了。”
最后這句話,說到后面,祁赫蒼明顯底氣不足。
他輕輕勾起許灼華的小拇指,低著頭往前走。
其實,不退也沒什么,只要許灼華肯跟他說話,愿意理他就行了。
名分這種東西,沒有也可以。
他做了她幾十年的正牌丈夫,已經(jīng)該知足了。
再說了,哪個大女人身后沒有一個小男人。
嗯,風水輪流轉,輪到他,他認命。
直到兩人晚上回到酒店,祁赫蒼都還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
急不得,急不得,穩(wěn)扎穩(wěn)打,每一步都要走踏實。
許灼華從浴室出來,身上松松套著浴袍,頭發(fā)吹了七成干,發(fā)梢還帶著水汽。
祁赫蒼收回目光,試探道:“桃桃,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飯。”
“好啊。”
許灼華坐到沙發(fā)上,打開電視。
“我真走了。”
“嗯。”
門鎖轉動,祁赫蒼跨了一步出去。
他還是沒忍住,回頭問她:“桃桃,你是不是忘了,那天在家里,你說過讓我等你的。”
他越說越委屈,“后來你來了,又......”
許灼華終于繃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
“祁赫蒼,你今天怎么了,唯唯諾諾,不像你的風格呀。”
“你戲弄我?!”
祁赫蒼終于反應過來。
自己小心翼翼整天,竟是許灼華故意的。
他順手關上門,走到她面前。
“唔......”
祁赫蒼欺身下來,將許灼華攏在身下。
“等一下,先去洗澡。”
洗澡?
祁赫蒼腦袋嗡的一響。
他退回來,頂多也就是想親一親她,懲罰她今天的惡行。
可她的意思,是......
“去不去?”
許灼華的聲音又細又軟,一雙手在他胸前輕輕撓著。
“去,現(xiàn)在就去。”
水汽還在浴室氤氳未散,臥室的溫度已陡然升高。
“桃桃,我們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啊?”祁赫蒼突然停下。
許灼華在他腰上踢了一腳,“那你想怎樣?”
“我就想提個小小的請求,你搬回翡翠灣吧,我想天天都見到你。”
“嗯.....你這個請求可真小,和你心眼一樣小了。”
祁赫蒼壓著她的手,放到兩側,和她十指緊扣。
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語,“我就想給你暖床,別無他想。”
許灼華哦了一聲,“那得要我滿意才行。”
祁赫蒼眉心一動,更賣力了。
風停雨歇,一室旖旎。
許灼華臉上還留著紅溫,靠在他懷里。
“有一件事一直沒告訴你,我和周云鼎解除婚約了。”
環(huán)在她腰間的手臂,猝然收緊。
祁赫蒼提醒自己——
冷靜。
他轉正的機會到了。
“剛才,你滿意嗎?”
許灼華有些疲倦,瞇著眼嗯了一聲。
“那......再來一次?”
克制沙啞的聲音,落在許灼華耳邊。
她轉過頭,在他唇邊蹭了蹭。
“正合我意。”
兩個人在酒店待了兩天。
明天就是工作日,他們各自都有事情。
祁赫蒼要留在京北參加活動,先開車送許灼華去機場。
“桃桃,我舍不得你。”
“我也是。”
祁赫蒼抽出一只手,握了握許灼華。
他想和她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分開。
他還想和她名正言順,讓所有人都知道,許灼華是他的妻。
可他沒有提。
許灼華十六歲嫁給他,十八歲生下昭陽,至此一生,都被困在皇室。
她本該有自由選擇的人生,和所有女性一樣,不被世俗所困,不被婚姻子女所困。
這輩子,他希望,許灼華能輕松自在地過。
什么時候她想走出下一步,他都會隨時陪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