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暗下來,汽車駛入下穿。
許灼華只記得,對向車道突然亮起刺眼的車燈,朝他們撞過來。
那一刻,她正對祁赫蒼說:“你回來提前告訴我,我去機場接你,禮尚往來。”
等她清醒過來,她躺在醫院,身邊是寧舟。
“許總,您醒了,我去叫醫生。”
許灼華動了動,身上除了酸痛,并沒有大礙。
“等等,齊赫呢?”
寧舟停下腳步,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他還在手術室,應該快出來了。”
“寧舟,他傷得嚴重嗎?”
寧舟不知她和祁赫蒼的關系,說了實話。
“主要是撞到駕駛室那一側,聽醫生說,他傷勢很嚴重,只有手術結束,才知道情況。”
許灼華朝她揮揮手,“你先出去,五分鐘以后再叫醫生,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寧舟不放心,但看她精神尚可,便關上門在外面等著。
許灼華心如刀絞,恨不得現在就沖到祁赫蒼面前去。
可她又實在害怕。
她的母親,就是送進搶救室,再也沒有出來。
醫生來到病房,替她檢查過后,感慨道:“這么劇烈的碰撞,你竟然一點兒事都沒有,真是命大。”
身邊的護士回道:“這還得多虧了駕駛員,聽交警說,他打了方向,用駕駛位那一側迎向對向車輛,這才保住了一個人。”
醫生囑咐許灼華好生休息,如果沒有感到不舒服,今天就可以辦理出院了。
寧舟送醫生出去,又問了些注意事項。
她回到病房的時候,許灼華已經不見了。
“許總呢?”
她在屋里站了一會兒,想到她肯定是去見她的救命恩人了。
手術室外,許灼華坐在泛著冷光的椅子上。
她身上還穿著病號服,過往的人看到她,都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幾秒。
寧舟也來了,帶了一件外套給她。
“許總,您要不先回房等著吧,等齊赫出來了,我給你說。”
許灼華搖頭。
“不,我就在這里,我不相信,這一次也等不到。”
寧舟心中一頓。
她看到許灼華哭了。
眼淚蓄在她眼底,無聲地,默默地,順著下巴往下滴,而她,就這么怔怔望向手術室,一動不動。
寧舟在她身旁坐下。
等了六個小時,手術室的門終于開了。
“齊赫的家屬到了嗎?”
許灼華起身。
顧不得腿發麻,硬撐著走上前去。
“我是。”
“你是他?”
“我是他太太。”
醫生點點頭,滿臉嚴肅。
“病人傷得很重,頭部重創,全身器官多處衰竭,現在手術暫時保住了他的命,但是術后感染和恢復,也有很大的風險。”
“你要做好......準備。”
許灼華:“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病人現在必須要去無菌病房,等病情穩定下來,最快明天,你就可以每天探望一次了。”
“好。”
門打開,護士推著祁赫蒼的病床出來。
許灼華沒有跟上去。
現在,只有醫生能幫他。
“寧舟,”許灼華問道:“車禍是怎么回事?”
“楊叔剛才打了電話,滬市警方已經和京北的警方并案偵查了,應該都和孫又馨有關。”
“你立刻訂票,我要回去一趟。”
“許總,您不多休息幾天?”
“我要盡快處理好那邊的事,然后回來。”
“好,我立刻去辦。”
下午五點,許灼華的航班降落在滬市。
楊鋒在機場等她。
“許總,已經抓住孫又馨了。”
“這次京北的車禍,是她一手策劃的,為了置你于死地。”
許灼華輕笑一聲,“她還真是執著,這么恨我,為什么不在我小時候動手呢。”
“她人在哪里?”
“看守所。”
楊鋒載著許灼華,直接去了看守所。
孫又馨坐在許灼華對面,雖然穿上囚服,面色卻異常平靜。
仿佛,這一次會面和過去的無數次見面,并沒什么不同。
“灼華,你沒事就好。”
如果不知真相,任何人見了孫又馨的表情,都會以為她是真心關心許灼華。
許灼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開口。
“小姨對我,還是像以前一樣關心。”
“那當然,除了小暉,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許灼華突然笑起來,“你可別侮辱了親人這個詞,我只聽過相親相愛,還不知道相親相殺的。”
“孫又馨,檢察機關會以故意殺人罪起訴你,就算判不了死刑,你的后半輩子也要在牢里過了。”
“值得嗎?”
孫又馨掀起一側唇角,露出一個極輕的微笑。
“值得。”
“至少我努力過了,就算沒有結果,我也不后悔。”
“灼華,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歷過什么?”
“你媽媽比我大十歲,她出生那年,正好是你外公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她被當做福星,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長大。”
“后來,你外婆懷上了我,因為生我時難產,死了。”
“從那個時候,你外公就恨我,恨我害死了他的妻子,害他家破人亡。”
“可我又有什么錯呢,因為不能選擇來到這個世界,背負克母的名聲。更不曾有你媽媽那么好運,有過十年父母疼愛的日子。”
“后來,孫家敗落,你外公又將一切怪罪在我身上。”
“我除了讀書,離開那個家,別無選擇。”
“可你媽媽,好像幸運之神一直都在眷顧她。她漂亮、聰明、招人喜歡,在大學遇到你爸爸,畢業以后和他一起,創立了華商。”
“而我呢,我好像是一個透明的,人人都會忽視的跟班,她們說起我,只會說又馨啊,你可要努力,像你姐姐那么優秀。”
“我的閃光點從沒人看見,他們只想讓我拼命往前,就為了追上我姐姐的腳步。”
許灼華打斷她,“雖然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生病去世了,可我也記得,她對你很好,事事都想著你。”
“那又如何?”
孫又馨:“你剛出生的時候,我坐了一夜火車去看你,她都沒說讓我在家里住一晚,而是讓我去酒店住。”
“在她心里,從來沒把我當做妹妹。”
許灼華抬眼,冷冷看向她,“你對我爸的心思,我媽怎么會看不出來?”
“她讓你出去住,是為你好,不想鬧得連姐妹都做不成。”
“可惜,”許灼華冷笑一聲,“你心里從來沒把她當做姐姐。”
“是你勾引我爸的吧,所以,我爸才會給你錢,讓你出國。”
“你在國外偷偷生下許成暉,那畢竟是他的兒子,他不得不養著,可從沒去看過一次。”
“因為,他覺得羞恥,這是他在這世上最大的污點。”
“胡說。”孫又馨情緒激動,嘶吼著叫道。
“安靜。”一旁的獄警開口提醒。
孫又馨轉過頭,讓自己平復下來。
許灼華繼續說道:“你也不敢去看許成暉,是不是我爸警告過你,這件事一旦暴露,他就不會再給你錢了?”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