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芊,還不給咱們太子妃敬酒。”祁明珠挑著眉頭,頗有幾分陰陽怪氣的模樣。
姚芊從婢女手里接過酒杯,福身道:“臣女敬太子妃娘娘,祝娘娘萬事順遂,早日為殿下誕下嫡子。”
“誒,你這話說的,好像太子娶妃就是為了傳宗接代似的,太子妃生得這般美艷,太子定是一見傾心吧。”
姚芊做著夸張的表情,“公主和陸側妃自小相識,太子對陸側妃情深義重,公主該知道啊。”
“瞧我,怎么忘了這回事。太子妃,你還真是可憐,深宮寂寞,以后有得熬了。”
許灼華心里翻了個白眼。
這兩個人的手段在她面前,實在是幼稚、低級、粗劣不堪。
她若當真是才出閨閣的古代女子,聽到這些話,也許會傷心,會懷疑自我,會痛苦。
可她又不真是那樣無知單純的小女孩,整日為了什么情情愛愛的就要死不活。
這些話對她,簡直毫無殺傷力。
“多謝公主提點。”許灼華行完禮,就準備離開。
祁明珠見她面色如常,心頭頓時覺得不爽快,朝姚芊使了個眼色。
許灼華路過姚芊身邊時,姚芊突然撞過來,手上的酒全灑在了許灼華身上。
“哎呀,是臣女莽撞,請太子妃娘娘恕罪。”
許灼華被如蘭扶起來,察覺已經有人將視線投到她們這邊。
這種狗皮膏藥一般的小人,最是難纏。
你越理她,她越起勁。
許灼華可不想在這種場合鬧起來,上頭還有太后在,最后未必能讓她占到勝算。
許灼華接過如蘭遞過來的錦帕,將打濕的地方粗略處理了一番,就去了后殿。
后殿是留給女眷休息的地方,此刻大家都在宴席上,除了伺候的宮人,后殿無人走動,極為安靜。
如蘭找了一間沒人的房間,領著許灼華進去。
衣裳釵環都是提前備好的,等婢女送來熱水,許灼華便準備開始換洗。
“娘娘,慢著,”如蘭從窗邊快步走到她身邊,沉聲道:“好像不對勁,您等會兒再更衣。”
想起姚芊剛才故意將酒灑在自己身上,許灼華猜到了大概。
只是,這種小兒科的把戲,在她眼里,真是一點兒也不新鮮。
不過,既然送上門來了,倒不如幫著她再演一出好戲。
一刻鐘的時間,許灼華從后殿出來,已經重新換了一身行頭。
廊下閃過一個身影,迅速去了大殿。
“算時間,差不多了。”如蘭說道。
許灼華在殿前停住腳步。
殿內突然響起杯盤跌落的聲音,隨即是祁明珠驚恐地呼叫聲。
“來人,傳太醫。”
大殿里的雜亂維持了一會兒,然后在皇后的指揮下安靜下來。
許灼華理好衣裙,抬腳走進去。
從她身后迅速進來幾個太醫,被太監帶著往上座走去。
祁明珠跪在太后身前,邊哭邊說:“母后,您快醒醒,您別嚇我呀。”
為首的太醫上前摸了脈象,問道:“太后娘娘今日的吃食在哪里?”
婢女趕緊將桌面上剩余不多的碗碟呈上去,“只有這一道了,其余的......都掉到了地上。”
“蠢貨,還不快撿起來。”
祁明珠大吼。
她已經選擇性忘記,那都是她推下去的了。
太醫一一查驗起來。
最終,在一道名為翡翠羹的菜式里,找到了答案。
“李太醫,太后到底怎么了?”
這時候,皇帝也已經趕到了,跟在他身后的還有太子祁赫蒼。
祁赫蒼進殿以后,眼神迅速搜尋了一番。
看到許灼華老老實實跪在角落,不知為何,緊繃的心突然松了些許。
太醫看到皇帝進來,趕緊上前,“回稟陛下,太后誤食了蠶豆,才導致突然嘔血昏迷的。”
皇帝一聽,臉色突變,立刻厲聲喝道:“這次的餐食,是誰負責的?”
“太后不可食用蠶豆,這么大的事為何不確認,到底是誰,敢明知故犯!”
天子一怒,勢不可擋。
眾人皆埋頭跪在底下,低頭不語。
許灼華走上前去,“父皇,這次的飲食都是兒臣過目確認的。”
皇帝臉色鐵青,劈頭蓋臉呵斥下去,“太子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惹出如此大的紕漏,若是太后有什么三長兩短,朕決不輕饒。”
原本還在哭哭啼啼的祁明珠,立刻掉過頭來,指著許灼華罵道:“皇兄,這女人第一天見母后就出言頂撞,母后心善既往不咎,她卻以德報怨,想要害母后。”
“這哪是什么紕漏,就是存心毒害報復,許灼華心思惡毒,毒害太后,不配為東宮主位,該打入詔獄嚴加審問才是。”
說罷,她沖過來就要揚手打在許灼華臉上。
“公主慎言。”
祁明珠的手被大掌箍住,勒得生疼。
她轉過頭,見祁赫蒼伸手攔住她,臉色陰郁,眼底聚滿戾氣,只一個眼神就讓她遍體生寒。
祁赫蒼沉聲道:“事情還沒查清楚,公主不能隨便將污水潑到太子妃頭上。”
許灼華原本已經要往后躲了,硬生生穩住了身形。
她垂著頭,一言不發,只有眼角的淚,要落未落掛在臉上。
任誰看了,都覺得她無辜,可憐。
祁明珠狠狠甩開手臂,猶不解恨。
看到許灼華換了一身衣裳,心里頓時起了算計,冷笑道:“太子妃換個衣裳,就要耽誤這么久,難不成是去毀滅證據了?”
祁赫蒼擋在許灼華身前,低垂的目光收斂了寒意,半是詢問半是安撫,
“太子妃,你可有什么要辯駁的。”
不得不說,祁赫蒼在這種正式場合的氣場就是很足。
許灼華都不用怎么裝,就是一副無辜小白兔的委屈模樣。
她俯身回道:“回殿下,這次宴會的飲食清單的確是妾身看過并加蓋私印,送到暢春園的。”
“其中的每道菜品,妾身都仔細問過成分,沒有一道會加入蠶豆,請陛下和殿下明鑒。”
祁明珠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對皇帝說:“皇兄,派人把清單拿過來一看便知。”
“哼,我倒想看看,證據面前,你還有什么可辯駁的。”
這次宮宴,大大小小的菜式,從前菜正餐到甜點小食,林林總總有上百道菜品。
御膳房出品的菜式,全都根據清單來制。
祁明珠正是知道這點,所以才篤定,若非許灼華同意,御膳房根本不敢隨便改變菜式。
她得意地瞪了許灼華一眼。
連一處小小的宅子都要跟她搶,看她不出口惡氣。
在皇后的吩咐下,御膳房總管、內務府總管以及負責這道菜式的廚子都被傳到了正殿。